第5章 记过
办公室的走廊里静悄悄地,一道残阳悄然爬上了墙壁。
张元的班主任眉头拧成了麻花,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热水,手举起又放下几回。
“张元啊,张元,你是真能给我闹事,最后半个学期也不安生。”
张元低着头,他已经被训了两节课,从头到尾也没有说一句话。
班主任站起身来,腰上的钥匙哗啦啦响了一通,他挺着肚子来回踱步。
“听说你这个周的作业都完成了?”
张元点了点头,他的眼神飘向窗外摇晃的树叶。
已经放学了许久,校园也没了吵闹的噪声。
“今天这个事别人家长要是找你麻烦,你就等着挨处分吧。”班主任斥道,“你不对自己负责,谁都保不了你。”
张元闷着肚子嗯了一声。
“你先回去吧。”班主任摆摆手。
张元如蒙大赦,深深鞠了一躬,出了门就一路狂奔,下楼梯都是双手撑住扶手蹦下去的。
他喘着粗气跑到了停车场,已经空空荡荡四下无人了。
“呼!”
张元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推着车子无力地向外走。
“张元!”
朱鹮站在门口,朝他挥了挥手,头发在空中飞舞。
张元咧嘴一笑,推着车子连忙跑了过去。
“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你不载我,我怎么回去啊?”
张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张元!”
“嗯?”张元回应道。
“你真的想考一中吗”
“当然了,我要考上一中,加入篮球队。“张元说道。
“那你今天在做什么?只剩下半个学期了,你还在打架。”
“我不想打架,不是我……”张元连忙解释道。
“张元!你不是小孩子了!”
朱鹮突然声音严厉了起来,张元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也感知到对方真的生气了。
“我知道也许你受了委屈,但是在临近中考的时间点,你要做的事情只有好好地复习,不要把精力浪费到无关紧要的事情里面去,知道吗?”
后座的朱鹮咳嗽了几声,抓着张元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你要对自己未来的人生负起责任,不要像个小孩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张元沉默了,他脑袋里一片混沌,机械地骑着车回到了纺纱厂小区。
朱鹮从自行车上下来,抱着书走到楼梯口时突然回头。
“所以,你要放弃吗?”
张元听闻露出整齐的牙齿,整个人一扫颓气。
“我可不知道放弃怎么写!这次周考你等着看我成绩吧!”
朱鹮认真的盯着张元看了几秒,抱着书轻快地跑上楼去了。
“小女啊,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我让张元带我出去转了转……”
“学习要紧,不要……”
“知道……”
朱鹮的声音越走越高,剩下就听不真切了。
张元认真的挑灯夜读,一直啃着这周的学习笔记到睡着,又是朱鹮在早上把他喊醒了。
来到学校,张元早早准备好了纸笔,正等着周考测试大展拳脚,班主任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
“张元,你出来下。”
张元跟着班主任来到办公室,远远地就听见屋子里有个尖锐地女声在大吵大闹。
他进门就看见一个挥斥全场的中年女人,身上穿得衣服看上去昂贵体面,但是脸上三白眼尖下巴薄嘴唇显着许多刻薄。
“这就是那个小崽子?看我不掐死你。”
对方一上来就冲着张元扑了过来,张牙舞爪地十分凌厉。
“马女士,你冷静下。”
班主任连忙上去拦住,脸上直接被挠出了几道红印。
“敢欺负我儿子,没有你们好果子吃!”
马翠红抱着胳膊,脚底的高跟鞋踩出噔噔的响声。
“你们校长呢?怎么还不过来!”
一个圆滚滚地中年男人推开门进来,拿着纸不断擦着光头渗出的汗水。
“马女士,我是咱们学校的常务副校长,来协调处理下咱们学生的纠纷。”
马翠红乜了他一眼,瘪嘴道:“你谁啊?让刘春山自己过来。”
地中海讪笑道:“刘校长在开会,现在有点忙……”
“忙?行!你问问他是不是忙着退休呢?”
马翠红直接拿出电话:“喂?爸……”
“唉,唉,马女士,不用这样,你跟我来,我去帮你喊刘校长过来。”地中海擦着汗连忙道。
他往外走的时候狠狠地瞪了张元一眼。
“把你家长叫过来!”
“副校长,今天要周考,要不然让学生先……”班主任在一旁问道。
“还考试?他都要杀人了还考试?他有什么资格考试!”马翠红立即抻着脖子喊道。
“他这样的考什么试!处理完了再考。”地中海连忙接话道。
张元一路被押到校长室外,贴着墙在走廊里罚站。
屋子里传出爽朗的笑声,听上去尤为刺耳。
又过了一个小时,张元的母亲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她看见张元眼圈就红了。
“妈。”
张元母亲擦了擦眼角:“先进去吧。”
两个人一走进校长办公室,屋子里的气氛就冷了下来。
坐在桌子后面的校长咳嗽了一声,目光看向张元母子。
“咱们学校本着治病救人的理念把家长喊来,现在的学生在家里都宠坏了,在学校里不听老师的话,家长首先就应该反思。”
“对对对,校长说的对。”
张元母亲连忙低下头应道,一旁的马翠红昂着头在沙发上根本不屑一顾。
“这次打架事情学校也调查定调了,冲突不是一个人的事,双方都有责任。”
校长转头看了马翠红一眼,见对方没有反驳继续说道:“但是学校不是让你争强斗狠的地方,张元在这次打架里面做出不符合学生身份的举动,所以必须严肃处理!”
张元母亲一听立马着急了,连忙道:“校长,我家孩子知道错了,这医药费我们来出,希望学校看在他也是一时冲动份上轻点处理。”
“医药费?你穿得这一身就是个底层工人,有几个三瓜俩枣?我是要让你家儿子一辈子背上处分。”马翠红恶狠狠道。
“不好意思家长,咱们该赔多少赔多少。我家孩子从小爱打篮球,这次就是冲动了,没有什么恶意,我给你赔不是。”张元母亲连忙鞠躬道歉。
张元心都碎了,流着泪喊道:“妈!他们三个打我一个,我只是正当防卫。”
“嗬,我看你这个小东西还是不服,开除!必须开除!”马翠红扯着嗓子喊道。
“你闭嘴,张元。”张元母亲道,“校长!这马上就要中考了,孩子的未来是一辈子的事,咱们都有孩子,求求你们了。”
“这种毒瘤学生就不配升学。”马翠红抱着胳膊道。
“校长,多少钱我们都愿意赔,但是不能处分孩子呀。”
张元母亲流着泪就要跪下,张元在一旁咬着牙扶住自己母亲。
“咳,家有家规,校有校规,做错了事就要受惩罚,学校已经决定了,给予张元记过处分。”校长发话道。
“那马信呢?他先动的手!”张元喊道。
“你小子不死心是吧,还敢念叨我儿子!”马翠红尖叫,整个人都要发疯。
校长连忙摆手,张元的母亲拉着张元走出了办公室。
“妈!”
张元的母亲转头看着张元,眼神木木的空洞。
“儿啊,我对你真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