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伍章·须磨之旅(一又五)
竹内大人的死讯很快到达了平安京,我在写信的过程中针对不同的人写了不同的言辞,交给阴阳寮这里的信使,再由他到平安京送给浮世。
远在平安京的庚罗和清乐两个人刚好在一起,拿到了信,庚罗只读了一行,就把信丢掉,趴在清乐的腿上嚎啕大哭。清乐皱着眉把信全部读完,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只是不停地安抚着庚罗。
还被软禁在贺茂神社的荣放下,抬起头,注视着逐渐凋零的樱花,少见地敛起了笑容。
“喂喂小清乐!”曜久一手抓着政,一手拉开清乐房间的门,“你得到消息了没!”
“别吵,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清乐冲曜久吼道。
“你这家伙在赶谁呢,我问你,滢禾下死了!你知不知道!”曜久也开始吼,要不是政拉着,怕是就冲上去了,“滢禾下啊,滢禾下!忘了他以前是怎么向着你的了吗!”
庚罗脸挂泪痕抓着清乐的衣服,呆滞地看着曜久,曜久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小姑娘,估摸着绝对是吓到她了,咳了一声,收敛了一下情绪。
“我会不知道吗,你们先都出去吧,让我想想应该怎么办。”最后清乐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把庚罗和他们一起请了出去,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沉思。
“喂,须磨太危险了,还是把那几个孩子叫回来吧,经历了那么大的事儿,南止还是没有被激发力量的迹象,迦陵神绝对不是她。”临走前,曜久留下这么一句话,带上了门。
清乐独自在房间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去想竹内了,赶快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绝对不能让那家伙白白牺牲。冷静,一定要冷静,绝对不能再让更多人死去了。
「死亡,并非走向虚无。」
「而是让生命变得更加有意义的节点。」
“我知道啊姐姐,你快别说了!”清乐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但她身边并没有人,刚才的声音,不过是少女在回忆中对她低语的罢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要,做个了断。
清乐站起身,掀开房间的帘子,阳光明媚的外面,樱花的花瓣飘落一地,曜久在安慰哭泣的庚罗,政看见她出来,则摇了摇扇子:“哟,想通啦,小清乐?”
“什么叫想通了?政,你和我过来,是时候和那个老头做个了断了。”清乐穿上木屐,揪起政的耳朵便走,留下了曜久一个人安慰庚罗,还在自言自语:“确实啊,平葵府的权力,该交到我们这一代手里了。”
——
源少太政官作为平葵神祇府的最高领导者,拥有一切权力,下令捉拿北桥前辈、软禁荣小姐的也是他。虽然差了三四十岁,但他确确实实是源少中将的哥哥,并且有着和曜久大人、清乐大人,以及我的母亲楼家姬相同的血脉,平葵府二十多年来不可否认的太政官大人。但是就像曜久大人说的那样,他已经老了,权力,该交到下一代手里了。
可他偏偏不。
这也是他“横死”于室内的原因之一。
这是我后来听曜久大人说的,当时他正独自坐在房间内看书,隐隐约约地,感觉房间门被拉开,他回过头,看见是清乐站在门口,声音略微沙哑地笑笑:“哎哎,是小清乐啊,有什么事吗?”
清乐二话不说,便用妖力操纵,将风凝聚成无数极细的丝线,缠住了源少太政官,其中一根死死地勒住了他的脖子,力道之大仿佛是要嵌进肉里。
“太政官大人,劝您不要乱动,不然当心死在这里。”政只是一闪,闪到他的身后,“太政官的章在哪里?”
源少太政官瞟了两人一眼,随即笑道:“哦?你这是要自封太政官啊,小清乐。竹内那孩子的死讯我已经收到了,仅仅因为这,你就已经坐不住了?这可不是你啊。”
“不需要您说,也请您不要说过多的废话。”清乐说着,风化作的丝线逐渐收紧,源少太政官的脖子上已经流下了两滴鲜血。
他大概也意识到,清乐是真的敢杀自己,于是便告诉了他们太政官的章在哪里。政很快就找到了那枚章,坐在桌前,随意拿了一根笔一张纸,便写起来。
“既然这样的话,小清乐,先放开我……”源少太政官话还没说完,脑袋便掉了下去,鲜血四溅,见到了墙壁、地面上,还有政和清乐的脸上。
“唔,然后应该怎么写?”政盘着腿坐着,完全没有被震惊到或者吓到,甚至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清乐叹了口气,迈过源少太政官的尸体,只是瞥了一眼政写的字,便一巴掌扇到他脑袋上:“你这个蠢货,谁让你把字写成鬼画符的。”
“有章不就好了嘛!”被打的政也很委屈。
“但你写的是什么啊,一个字也看不懂,让开。”清乐撞开政,坐在桌前重新拿了一张纸,行云流水很快写好了她想要的东西,盖上章,掀开帘子走出了屋子。
“从今天起,”脸上还带着血的清乐拿着那张有章的纸,走下缘侧,“平葵神祇府,归我管。”
——
我在须磨一直待到下午,才收到来自平安京清乐大人寄来的信,里面告知了我源少太政官大人的死讯,现在平葵府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清乐大人接手。她释放了荣小姐和北桥前辈,并且准备在明天把我们连同竹内大人的遗体一起接回平安京。
在寄给荣小姐的信中,我还提到了义被月夜见尊带走的事,她只是告诉我不要担心,只管把义的东西一起带回去就好了。
既然荣小姐这么说,那么我悬着的心是彻底放下了。我把头靠在墙上,手里还捏着那封信。
那之后,雪女独自一人离去了,她要去哪,我也不知道,但我管不着她。不知道,远在平安京的庚罗姐姐和余舟要有多难过,也不知道,雪女姐姐离开的时候要有多难过。
竹内大人……
这种感觉真的太奇怪了,明明不久前还笑得那么开心的一个人,他忽然就不在了,丢下我们一个人走得很远。这一整天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高兴不起来,胸口闷得发痛,喘不过气。
“喂,南姐!”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叫我,我脑子昏昏沉沉地掀开帘子,看见门外小岁和安莫乐站在一起,鸦羌丸盘腿坐在缘侧上,没看他们两个。
“南姐,你好点了吗?”
“人家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怎么看也不像立马就能好的样子吧?”鸦羌丸漫不经心地反问,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事了。
安莫乐也白了小岁一眼,上前一步:“南止,今晚回安村的大家会在海滩上送走逝者,没有你与竹内大人的努力,大家怕是都要死在这里了。所以,如果不勉强的话,请你一定要来。啊,你会唱镇魂曲吗,南止?”
我点了点头,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我会唱,并且我会去的,请放心吧,安莫乐姐姐。”
安莫乐还是有些担心我勉强,但她似乎觉得自己再问下去会让我更勉强,便没再多说什么了。倒是小岁,昨夜他负责守城,一直都没有出过城,完全不知道我们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但是因为后来妖怪有不少都涌进了城里,他们一开始守城的人又基本上都跑到城外去前面对付尺八之子了,因此小岁这些留在城内的也不容易,他受了不少伤。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这一身伤,和我聊了很多东西。安莫乐无奈地笑笑,离开了。
“南姐,你们是不是马上就要走了啊?”
小岁似乎知道我要走的事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点点头,他也知道留不住我,就抓着我的袖子小声问道:“那,南姐以后要回来看我和意哥啊,记得给我们带礼物哦。”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小岁以后有机会的话也去平安京找我玩吧。”
小岁激动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歪起头问我:“南姐,你要不要去看看北桥哥,他今天躺在屋里一天了都没有出来,好像,伤得也蛮严重的。”
“啊……”我顿时脸红了起来,那个所谓的伤,该不会是我打的吧?我小心翼翼地试探小岁:“那个,小岁,北桥前辈身上的伤,都是什么样子的伤?”
小岁一听,立马跳起来给我比划,险些扯到自己的伤:“就是这样的,腰也疼,脖子也不能转,好像胳膊还骨折了,但是没关系,安姐给他接上了。”
“完了诶,好像还真是主人打的。”
一直都一言不发的鸦羌丸忽然这么说,小岁惊讶得张大了嘴:“真的假的?南姐那么凶残吗?”
“那可没有,主人很温柔的。”
“鸦羌丸,你快别说了!”我捂着脸,扶墙站起身,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最后决定还是去探望一下北桥前辈,小岁在后面扶我,鸦羌丸看起来没什么兴趣,没有跟我们一起去,好容易找到了北桥前辈的房间,他果然房门紧闭,一点动静也没有。我从帘子外面轻轻叫他的名字,他一听是我的声音,掀开帘子:“啊,是小南啊。”
我看前辈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脖子上缠着绷带,将受伤的胳膊吊起来,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墙壁上,看上去伤得真的很严重。
天哪,我不记得自己有下这么狠的手啊。
我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个,北桥前辈,请问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嗯,已经好多了,妖怪恢复得很快。倒是小南你啊,明明受的伤更严重,但还是跑来跑去的,我没关系的。”看北桥前辈那温柔的微笑,我更不好意思了,正想该如何开口告诉他这伤是我弄的,前辈便看我出神了,声音染上了一丝悲伤:“小南,在想竹内大人的事吗?”
“啊啊,嗯……”我含糊地回答。前辈这不说还好,一说,我立马又开始难过起来了。他似乎是想揉揉我的头安慰我,但因为抬不起手而选择放弃:“小南,不要太难过了,人总是要面对死亡的。对于竹内大人来说,他在最后的关头救了所有人,而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他活下去的方式呢?”
“另一种?”
“嗯,他所救的人,也就是我们,承载了他的希望,我们也要带着他的希望继续前进,这不就是所谓的‘另一种方式’吗?”
是啊,前辈说的对,虽然的确很悲伤,但悲伤过后,还是要打起精神来。说话期间,来了个阴阳寮的给前辈检查伤势,妖怪本来就好得快,再加上其实我下手根本就没有那么狠,所以并无大碍。不过那个阴阳寮的皱着眉头给前辈盖好被子,自言自语:“这到底是谁干的啊,也太狠了吧,要不是因为您是妖怪,可能三个月都好不了。”
我立马被噎住了,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看前辈,只剩那个阴阳师絮絮叨叨。北桥前辈似乎看出了些许端倪,把那个阴阳师打发走后,压低声音问我:“小南,该不会是你……”
我红着脸默认了,不敢说话。
前辈愣住了,随即尬笑:“啊哈哈,没想到小南现在进步这么大啊,看来以后再训练对打的时候要认真些了,以后我可是不会放水了哦。”
“好的,前辈……”
“哎呀,不要那副表情嘛,小南很棒哦,来嘛,笑笑吧。”
我和前辈就这样聊了一下午。到了夜晚,我如约来到了海滩上,此时的海滩像盂兰盆节那样燃起熊熊篝火,人们围着跳动的火焰拿着几盏明灯,金色的火光映得他们的脸金灿灿的。我走过去,小岁一眼就看见了我,牵着我的手去找师兄。
师兄在那场战斗中受了重伤,不过好在他在那之后很快就醒了,目前能让安莫乐搀扶着行走。他递给我一盏灯,告诉我等一下要放。
“明明还没到四月呢。”我转过头,注视那耀眼的火焰。
火是温暖的,火是人们的希望,它能够照亮黑夜,也能够在寒冬中提供温暖。篝火摇曳着金色的波浪,如同夜空中的晚阳,将在无尽的时间与空间中彷徨彷徨不去的旅人,引去漫长的人生旅途的尽头。
周围的嘈杂人声中逐渐出现了镇魂曲的歌声,带着悲恸的气息和沉痛的哭泣声。听小岁说,这一次,算上普通居民的话,须磨死去的人要有二十几人,这还没有算全。我端着小小的海灯,站在篝火前,张开口,想要跟着一起唱,却唱不出来。
这样安详的场面啊,凝聚了再会与离别。
唱歌的人逐渐多起来,我也开始跟着一起唱。
「朝来夕往,日月同辉。
峡间一线,海天共归。
神樱怒放映熹微,
水面海浪卷云堆。」
安息吧,请带上所有人对你们的祈祷与祝福,长眠于大地,登上极乐吧。
若是我的祝词能够传达向你,就请你微笑着接受吧,纵使人生如梦,命运多舛,但我依旧希望幸福能够永恒地陪伴你,你能够穿越迷雾,到达彼岸;愿你能够跨越无限的时间,凝视人间的朝来夕往时,铭记生命昙花一现的光华。这是我传达向你的祝愿,是我对你已逝去生命的悼念。
人们走入海中,感受海浪轻抚小腿的凉意,将海灯轻轻搁在海面上,任凭它越飘越远。我也端着海灯走入大海,走得比他们更远,直到海面没过了我的膝盖,我看见那些海灯朝远处的天空飘去,使整个大海都华光四溢,灯火辉煌。金灿灿的海洋,我站在灯光里,也不舍地将手里的灯轻放在海面上,目送它与其他灯一起,越飘越远,照亮更远的地方。
请安睡吧,虽然我再也不会见到你们了,但愿你们能够铭记住我,时常循着火光回来探望我。
永别了,竹内大人;永别了,大家。没有人会忘记你们的,大地会铭记你们,海洋也会铭记你们,你们是永生的。
也永别了,安人。
大概这一晚上都没有人睡觉吧,每个人都有要送别的逝者,我送别过后,便回了房间,虽然也没有睡,但整夜都趴在窗前观赏远方海滩上的火光,聆听随风而来的祝歌。
太阳还未升起来,而天空却开始泛白的时候,大家基本上都离去了,我则避开人群,找到平葵府随行的官员,他告诉我们,早饭过后我们将会启程回平安京去。我点点头,回去了。
“主人是不是还有什么想做的?”鸦羌丸问道。
“嗯,不愧是鸦羌丸啊,”我笑了一下,“但是,已经没有什么没有做的了,只是还有些不舍。也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了吧。”
鸦羌丸从榻榻米上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去好好和想要告别的人告个别呢?我会留下来帮主人收拾东西的,那件破了的衣服就不要了吧,血都洗不下去了。”
鸦羌丸都这么说了,那么我应该去做什么呢。这时,我心中闪过一个人,我还没有和他告别,于是我把一切都拜托鸦羌丸过后,匆匆穿好衣服,奔向我想要去的地方。
跌跌撞撞来到树林里,我扶着树干喘气,但找不到那个入口了,我应该怎么样才能再次找到通往地下,存放秀姬一支资料的那个入口去?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我回过头,看见曾夫大人从树后面走出来。
两个人相视一笑,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都心领神会了。
我不知道曾夫大人之后会去哪,也许他还会继续守在这里,有也许他偶尔会回到平安京去探望一下家人。但我想,我离开须磨后,和他大概就没有多少关系了,估计以后也很难再见了,所以才特地来道别。
朝阳升起来的时候,我独自一人坐在那天供给尺八之子妖力的断崖上,海风吹着我的头发,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溅起那么高的水花,与太阳交相辉映。不知为什么,还是感觉心里有些难过,堵堵的,是因为还没有和谁好好地道别吗?明明已经见过了曾夫大人,意秋师兄也是我们临走的时候才需要道别。
我看着日出的海洋,听着林中子规鸟的歌唱。
初升的太阳带来无尽的希望,汹涌的海洋携走无尽的彷徨,所有的一切都诠释着生命的美好。
安人在想要自杀前,看到的也是这样的情景吗?
“你在这里啊。”安人从我身后走过来,叉着腰,站在我身边。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呆愣愣地看着海洋。
安人似乎并不指望我回答他,面朝大海,自顾自地说着:“谢谢你昨晚为我送行,我死之后,还很少有人愿意为我放灯呢。还是那句话,世间需要正确,我不觉得我的追求是错误的,即使是现在也不这么觉得。”
我依旧眺望大海,和大海尽头的太阳。
“我想,我终于知道,安人为什么喜欢海了。”我呢喃道。当我看见海的时候,内心的惆怅全被一扫而空,只留下一丝淡淡的悲伤。
“哈,你知道了吧,海啊,总是能让人内心平静。其实,你知道吗,海才是我们的故乡哦,我们生活在一座岛屿上,而岛屿的故乡就是海,所以我们的故乡也是海。”
安人继续说道:“你就要走了吧,回了平安京可别忘了我哦,记得代我向曜久、政他们问个好,竹内……竹内就算了,不需要你了。”
我站起身,依旧面向大海。
太阳缓缓升起。
安人其实比我高不了多少,这个时候的他应该和我差不多大。
“喂,南止啊。”
我被风吹得打了个冷颤,看看时间,我差不多要走了,便转身要离去,刚迈出两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叫我。
“你要记住我哦,同时也要记住你的梦想。走你认为正确的道路吧,往前走,别害怕,你的身后,尽是支持你的人。”
我转过头,但是身后空无一人。自始至终,这里除了大海和太阳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我最后一次眺望大海,然后离开了这里。
在坐上回平安京的车子前,我和师兄说了很多事,我拉着他的手,不想离开,他也拉着我,不想让我走。
“师兄,不偶尔回平安京看看吗?”我问道。
“当然回,师兄会经常回去看你的,小南。”他说着,还不忘塞给我一些好吃的,“你现在真的长大了,也许不再需要师兄的保护了,所以,我也该适当地退出你的生活了。我还要继续守护这里,我喜欢海,就像曾经,来过这里的某个平葵府的阴阳师一样。”
“还有我啊,南姐,你可别忘记我啊!”小岁抓着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差放声大哭了。
“嗯,我知道了,师兄,你要保重,还有小岁,哎呀,你快别哭了,我会回来看你们的。”说话间,我就已经上了车。
道别所有人,我撂下帘子,等随行官员把一切都检查妥当,驱马启程。
这次我和前辈分开坐了,路上我不敢拉开帘子,我怕一旦拉开,我就会难过得流下眼泪,我知道分别的时候我在忍着眼泪,师兄也是。等到确认了走得已经很远了时,我才缓缓掀起帘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高远的天空在跟随我们,一直一直跟随我们。
车子还在走,我们已经离须磨越来越远了,但是我知道,我们并没有分开。
有的人留下了,有的人还在继续前行。而前行的人,背负着其他人的愿望,他要继续为了自己,为了他们,走到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