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阴影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连带着吹来的风都带着些许凉意。
林一舟伸手将一旁的窗户关上，雨滴轻轻地敲打着窗户，发出清脆的声响。
“铃铃铃…同学们，下课时间到了…”
易婕听见声音，合上手中的课本，抬眸扫了一眼教室里无精打采的学生，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了，这节课就先讲到这儿。”她顿了顿，接着又说：“下节课抽查《阿房宫赋》。”
“唉…”
听到这话，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和叹气声。
易婕一只脚刚踏出教室门，闻声偏头瞥了他们一眼，似是想起什么，看向靠墙最后一排。
趴在桌子上的少年肆无忌惮的只露了个后脑勺，易婕颇为无奈地摇摇头，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靠窗的少年坐地端正，低垂着头，正在写着什么，易婕的嗓音这才柔和了许多。道：“林一舟，跟我来一下。”
棠羽听见声音耳朵动了动，微微睁眼，身旁的座位已经空了。
办公室里。
易婕先给自己接了杯温水，轻轻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嗓子，这才看向林一舟，温声开口，“数学竞赛快要开始了，你想不想参加？”
易婕虽然在征求他的意见，但从心底里还是希望他可以去参加的。
景安三中的数学竞赛始终是一个短板，已经连续三年没进过总决赛了。
学校领导为此可愁坏了，因为他们年年参加竞赛时都会被二中笑话。
所以，但凡遇到一个数学天分好的学生，学校便大力扶持，他们也不敢奢想第一，能进总决赛就已经很不错了，也足够在二中面前扬眉吐气了。
而且许盛说林一舟的数学天分很高，如果他去参赛的话没准今年还有希望进一下决赛圈，可以说学校对他也是寄予厚望的。
林一舟身子微僵，他能察觉到易婕是希望自己去的，可他一想起上辈子无休止的训练和考试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林一舟眼睫微颤，迟疑道：“我、我能不能……不去。”
易婕微怔，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子，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她才缓缓开口：“可以是可以，但…我能问问原因吗？”
“且不说高考加分的事，单说竞赛的奖金就挺高，学校也会给相应的奖励，你……为什么不想参加？是有什么其他的顾虑吗？”
易婕怎么也想不通林一舟为什么要拒绝，这对他来说没有坏处。
林一舟默默垂下脑袋，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死死咬着唇。
他不知道该怎么向易婕解释自己的苦衷，难道要说他曾经为了参加竞赛被逼着没日没夜的训练，现在已经生出了抵触心理吗？
没有人会相信的！
因为现在的林一舟在此之前压根就没参加过竞赛。
重生的事太过玄幻，他不敢告诉别人。
甚至于他到现在都害怕如今的这一切只是一场美梦。
万一哪天，梦就醒了。
即使沈涛已经被退学，五中也进行了整改，但曾经发生过的事就像一道刻在心上的伤疤一样，被撕开的那一瞬间还是会疼，还是会下意识的逃避。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易婕的神色，他怕对上易婕失望的眼神。
过了许久，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呐呐开口：“对不起……易老师。”
易婕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也只是惋惜，并没有责怪他，温声道：“没事，你回去上课吧。”
林一舟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猛地靠在绿色的墙上，耷拉着肩膀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半晌。
过了好一会，他才回了教室。
林一舟回到座位时看不出什么异样，他有条不紊地拿出一张数学卷子开始做。
棠羽听到动静直起腰，打了个哈欠歪头看他。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林一舟在一道选择题的括号里划了一个d，但那道集合题的正确答案是b，昨天林一舟刚给他讲过解法。
棠羽微微眯眼，身子往他那边凑了凑，压低嗓音开口：“林一舟同学，选错了。”
林一舟缓慢地眨眨眼，握着笔的手紧了紧，低头看了一眼铺在桌面上的卷子，一共做了五道题，全错。
“出什么事了？”棠羽猜到他又钻牛角尖了。
林一舟垂下眸子，沉默了一会，说：“易老师…想让我参加数学竞赛。”
“你不想去，是吗？”棠羽看着他说。
林一舟抿着唇，轻轻点头。
棠羽揉揉他的头发，随意道：“不想去就不去，走，下去打球。”
下节课是体育，教室里的学生都已经走完了。
林一舟走到楼梯拐角处的时候突然拉住他的手，不自在的舔了下唇，轻声问：“你相信，人会…重生吗？”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棠羽一般，低到几乎听不见，再加上他说话的同时上课铃响了，他的声音被刺耳的铃声盖了下去。
林一舟以为他没听清，也失了重新问一遍的勇气，松开他的手准备往楼下走。
下一秒，他猛地被棠羽一把捉住手腕带进了怀里。
他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微怔，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突然，他感受到棠羽的胸膛微微震颤。
“……我信。”
楼道里很安静，棠羽的那两个字让林一舟的心猛地一颤，像是在狂风暴雨里摇曳的孤舟，迎来了一起并肩抵挡风浪的船只。
“我很早就知道了…只是在等你亲口告诉我。”棠羽的声音有些微哑，尾音勾着笑意，声线轻颤，似是在极力压制着心底的情绪，他说：“很荣幸，我等到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林一舟眼前一阵恍惚，棠羽怎么可能会知道！
重生是他最大地秘密，他压根就没对别人说过。
“时间不对，你在五中只待了一个多月。”
顾笙说过，林一舟曾经长期遭受霸凌，他当时的状态，最起码已经持续一年了，时间线根本对不上。
虽然这个念头有点怪力乱神，但棠羽实在想不到其他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