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选择
许茹萱彻底绷不住了，手捂住脸，闷着发出哭音。
苏贺听到林一舟那句话时周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猛地看向林一舟，面上的凝滞无法掩饰。
无数他从未在意的细节纷纷从他脑海滚过，那天他看不懂的悲伤恳求、不习惯他的触碰、不喜欢被盯着看，还有那天强烈的生理反应，苏贺啊苏贺，你真踏马的蠢，这么长时间竟然都没有发现，或者说他发现了却从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他以为上次他说的欺负只是同学间的打架。
难怪那天他会失控！是不是从一开始他就选错了？
怔了片刻，他眼睫垂下，盯着手背上汇聚又一滴一滴滑落的泪珠，喉结慢慢滚动着，很快，他又抬起眼，发红的眼眶戾气十足，他冷道：“我去找他！”说着狠狠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转身就走。
林一舟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低声道：“哥，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苏贺脚步一顿，这才想起林一舟刚说的话，里面的重点不止那两个字，他收回步子，转头看向许茹萱 ，沉着嗓音发问：“你一直知道是吗？”
许茹萱捂着脸摇头又点头。
苏贺心底的怒气霎时压不下去了，扬起巴掌，手顿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他闭了闭眼，手还是放了下来，咬牙道：“你知道还跟他在一起？”最后那三个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气愤的同时满是失望，“你怎么、舟舟他”
“哥，别说了。”林一舟打断他，苏贺看他，林一舟眼睛虽然红，可情绪却平复了不少，“交给我吧！”
他看向许茹萱，轻轻拿下她的手，她脸上的妆容已经花了，黑色的眼线和睫毛糊的到处都是，林一舟拿着毛巾一点一点将她脸上的污渍擦干净，才轻声开口：“那个帖子也是你发的吧？”
许茹萱没有回答，只是哭着跟他说对不起。
林一舟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像小时候那般温柔的哄着她“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和他分手吧！他是什么人你也清楚。”他将手里的毛巾捏在手里，紧紧攥着，看着她：“帖子的事校长不会追究你责任的，你还小，我不希望你和那种人搅和在一起。”
许茹萱抽噎着看他，使劲摇头。
苏贺冷道：“许茹萱，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他霸凌的是你哥！你哥！是从小护着你长大的人，你就这么对他？你知不知道”他瞥了一眼里林一舟，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继续道 “况且都说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为什么非要和他在一起？还是他威胁你？又或者因为他是个富二代？”
许茹萱被戳到痛处，大声吼道：“是！就因为他有钱，他能给我想要的东西！”
苏贺瞪大眼睛，虽然心里有猜测，但亲耳从她嘴里听到时还是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我和林一舟从来没有让你吃不饱穿不暖吧？”他的声音带上一丝颤抖“你想要什么我们也尽量满足你！从来没有让你受过一丝委屈！到底为什么啊？”
许茹萱闭着眼，嘴角扯了一抹嘲讽的笑：“为什么？你知道那些人在背后说我什么吗？说我是个没人要的孤儿，说我穷的连一件衣服都买不起，说我……”
她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低，带着难以隐忍的哽咽。
林一舟可以想象背后议论她的人说的有多难听，因为他们也听过，比那难听一倍的议论。
只不过他们自以为将许茹萱保护的很好，却没想到那些难听的话还是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萱萱，对不起，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保护好你。”
林一舟低着头，哑着嗓子道歉。
许茹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无奈，轻声说“不！不是你们的错！穷才是原罪！”她眨眨眼睛，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继续说“我成绩也不好，三年后能不能考上大学都不一定，我只能靠自己，靠这张脸，给我寻一个好前程！”
“萱萱，你是我们的妹妹，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会帮你的！你为什么非要——”
苏贺的声音被她陡然打断，她身躯微抖，失控地喊道“因为我现在就过够这种苦日子了！我不想连买一件一百块钱的裙子都要犹豫好久！我不想永远被困在穷人的世界里！”
两人看着歇斯底里的女孩心里一阵刺痛，只觉无比的陌生。
“对不起，一舟哥…苏贺哥，让你们失望了”说着她捂着脸，转身准备离开。
“许茹萱，你想清楚，你今天要是踏出这个门，我们的情分就…到此为止了！”
苏贺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和愤怒，回荡在空气中。
许茹萱死死咬着发白的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她慢慢地转过身，回头看着身后的两个人——两个从小同她一起长大的哥哥。
林一舟红着眼看她，嘴唇微颤，似乎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苏贺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许茹萱深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知道，这一刻对她来说无比痛苦，可她总要做出选择的，沈涛和他们，她只能选一个。
她心里明白，其实早在她发现沈涛霸凌过林一舟时还愿意和他在一起时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心里虽然犹豫过、厌恶过，却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她…已经回不去了。
她紧咬嘴唇，默默地迈出了脚步，朝着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刺痛，但她却没有停下。
当她走到门口时，手搭在门把手上，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嘴唇微张，却没有发出声音“对不起。”
然后，她轻轻闭上眼睛，推开门，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楼道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许茹萱扶着扶手，一步一步缓缓走下了楼梯。
曾经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永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