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暗示
林一舟回医院的时候沈曼还没有睡。
他进来时沈曼瞧他脸色不对，关切的问了一句：“脸怎么这么白？感冒了吗？”
林一舟摇摇头，勉强扯了扯嘴角：“没有，晚上风大，吹的。”
沈曼休息了一天已经缓过劲了，起身给他倒了杯热水，“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她看见林一舟身上还穿着单薄的长袖时忍不住心疼，叹了口气，柔声说：“要不今晚别在这了，回宿舍去吧，最近变天了，多穿点衣服。”
沈曼怕他不放心，又补充道：“放心，我会听医生的话，咱们好好治病。”
林一舟倔强的摇摇头，替她拉过被子盖好，“今天说好了我陪您的，曼姨可不能食言！”
“好！”沈曼宠溺的笑笑，抬起手刮了刮他的鼻尖，林一舟身子微微一僵，随即不着痕迹的掩了下去。
忽的，沈曼似是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问他“你跟萱萱怎么样了？”
“什么？”林一舟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她。
沈曼眨了眨眼，难道他还没跟萱萱告白？
“你们考完试那天，我听到了……你和贺崽说的话。”沈曼怕他多想，急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那天见你们难得放松一下，想给你们送点零食……正好……就听到了。”
前世中考时的记忆太过模糊，林一舟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当年和苏贺说了什么。
记忆唯一深刻的便是那年他笑着对苏贺说着藏在心底的秘密。
现在的他早已没了当年的骄傲自信，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满身的伤疤。
他早已从人间跌入地狱，全身都沾上了浑浊的污泥，许茹萱于他而言，宛如高悬天际的明月，纯洁无瑕。
如今的他，又怎敢去触摸那遥不可及的月光？
他们之间相隔的是那道他永远无法跨越的心魔。
他不想……弄脏她。
林一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看似轻松的笑，轻声说道：“曼姨，我们还没成年呢。说这些有点早了！再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他话说的随意，可心头涌上的那股无力感却经久不散。
沈曼还想说什么，可看着林一舟的脸时到嘴边的话却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
他的舟舟，在这两个月里经历了什么？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与现在判若两人，可沈曼却不敢问，她有种预感，若是问了会狠狠伤害到现在的林一舟。
她赌不起。
之后几天里，苏贺都不敢出现在林一舟面前，怕他发现身上的伤，只敢趁着林一舟不在的时候去医院看沈曼。
可他又担心林一舟知道许茹萱的事后背着他去找沈涛，于是便明里暗里的打电话试探他。
这天，林一舟刚下课就接到了苏贺的电话，眼眸闪了闪。
这几天他去医院的时候总是碰不到苏贺，却又每次在下课的时候总能接到他的电话。
这让林一舟有点怀疑苏贺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舟舟。”
苏贺叫了一声，却发现电话那头没有人应，又急忙喊了两声。
林一舟眯了眯眼，愈发确定苏贺有事瞒着他，于是挂了电话往苏贺的出租屋走。
苏贺看着被挂了的电话心尖颤了颤，以为他真出了什么事，急匆匆的往三中赶，边跑边给他打电话。
林一舟看着 第四通电话被自动挂断后又紧接着打来了一通，到底还是接了电话。
“喂，舟舟，你在哪？没事吧？”
粗重的喘气声透过话筒传过来，林一舟脚步一停，不明所以的问：“我能有什么事？”
苏贺顿了顿，霎时明白许茹萱还没有告诉他，自己倒先露了马脚。
他慢了脚步，缓了缓心神，喘口气道：“我正在往三中走，马上就到了，见面聊。”
幸好他脸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林一舟嗯了一声，在校门口找了家小吃摊坐了下来，点了两份肠粉。
苏贺来的时候肠粉正好端上来了，林一舟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皱皱眉，到底什么事能让他如此着急？
林一舟到底还是忍住没问，只让他先坐下歇会再说，自己则去旁边买了瓶水递给他。
苏贺猛灌了两口水，平复了会气息才开口道：“许萱萱最近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林一舟看了他一眼，低头吃了口肠粉：“没有，怎么了？”
苏贺避而不答，斟酌着开口，“那她最近……心情咋样？”
林一舟蹙眉，放下筷子看向他：“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贺瞧他神色便知许茹萱将那件事瞒的死死的，一点都没有告诉林一舟的打算，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犹豫了半晌才终于开了口：“听说最近有流氓出没，上次萱萱差点被尾随了，她没告诉你吗？”
林一舟摇摇头，他最近总感觉许茹萱躲着他 ，教室里碰见了也只是打个招呼，也拒绝了他的补习，原来是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可苏贺怎么知道的？
林一舟没在纠结，只说：“那你刚跑那么急干什么？”
“嗐”苏贺拆开筷子扒拉了一口肠粉，垂着眼皮淡淡道：“这不是怕你冲冠一怒为红颜嘛！”
林一舟看他一眼，无奈道：“快吃你的饭，我兼职要迟到了。”
苏贺眼眸微闪，没在说话。
活检结果出来时林一舟还在上课。
下课后他找易婕又请了假才赶去医院。
苏贺比他早到一会，两人一起进了医生办公室。
尽管他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真从医生嘴里听到结果时心里还是一沉。
医生看了一眼两个半大的少年，安慰道：“幸亏发现的早，尽早做手术预后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目前我们准备了两种方案，一种是靶向治疗，另一种是放疗手术。”
林一舟问：“有什么区别吗？
医生解释道：“前者复发几率小，相对的价格比后者贵，看你们要用哪种方案？”
两人对视一眼，林一舟看向医生，回道：“那就第一种。”
“能方便问一下整个治疗加后续疗程医药费大概得……多少？”
医生道：“大概十万左右。如果有医保的话可以报销百分之六十，也就是说你们需要自费四万左右。”
林一舟点点头，又问：“那什么时候开始？”
“两周后。”
两人道了谢，沉默地走出办公室，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压抑着他们。过了好一会儿，苏贺终于打破沉默说道：&34;暂时别把手术费的事情告诉曼姨吧，我去跟老板借一借，看能凑多少，无论如何先治病。”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焦虑。
林一舟缓缓抬头，白炽灯亮的晃眼，他隐约明白前世曼姨为何死活都不肯告诉他们了。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根本不是那高昂的医药费。
而是他们。
和孤儿院的那群孩子们。
为了他们的前途和那群孩子的温饱，她选择自己默默承受这一切。
她知道，如果我们知道她病了，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为她治病，甚至不惜辍学，苏贺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可她不想拖累我们，不想因为她毁了我们的前途。
也不想因为她，让那群孤儿院的孩子再次没了家。
可她唯独没有考虑过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