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和平真好
“他的故事很长,我都是他转院过来的时候,通过送他过来的,他的老战友和其他人员口中听到的。你把你的事情弄完,回来有空的时候可以聊一聊。”
邹哥说完后指了指输液袋,示意该回去了。我猛吸了几口后,熄灭烟头跟着他走回了病房。心里隐约感觉我不该问到这个问题,而且是以非常直接的方式。邹哥表面虽然是答应了,但他说话语气有些许的低沉。或许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提起过去的,特别是关于战争的话题。亲身经历过的或接触过,去了解过的人都知道,战争的真实远比我们电影和其他方式了解到的,更加残酷!
李老头又睡着了,小梦还是埋头摆弄着手机,唐老头也难得的盯着自己手机看。他们的区别在于一个是打字和语音,一个是手写。我看了看墙上那台就没打开过的电视,心想,你也快退休了。别说你,按现在科技的发展速度,可能过不了几年手机都会被淘汰。戴个眼镜点一下直接就能弹出投影仪可以放出的画面,随便聊。
我随着邹哥的方向往窗外看去,太阳虽然是挂在天空上,但感觉不到什么温度。唯一好的就是没有风。在这样快入冬的时节,没有雨纷纷,没有风萧萧算是不错了。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自己,才渴望明媚的阳光和普照大地带来的温暖。我又转头看向邹老头,他睡得还比较安稳,是不是还想着下午洗澡的事情呢?心里做了决定,有关于他的故事,邹哥不说我绝不再问。
护士进来了,还是那个中班的护士,还是只做事不说话。连病人的情况都不带问一下的,也没和邹哥打招呼,哪怕是邹哥在帮她做她自己应该做的工作。“邹哥,她这什么情况哦这?”邹哥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床上的邹老头。倒是小梦盯着我看,估计刚才我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引起了她的好奇吧。
“嗯嗯嗯”唐老头发声了,从他表情来看,是我一头的。明显的对护士的态度不满意。“你嗯个毛线嗯,自己问问你自己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这边专科的医生说了,你这边没什么问题,明天就可以做手术。”小陈你也是,你自己没事做吗?操这份心你还不如睡一会养足精神,我怕等会一吹大风,你就无影无踪了。”
这下不仅唐老头,我也哑了。转头看向唐老头,他把手机放在床铺上,用没带针头的手用力的画着字哦。我心想你这是要在部队的话,是不是最听话的士兵。当然我指的是后勤部。我平躺下来,心里还是愤愤不平,护士这态度真不配她自己那身护士服。
连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就更甭提其他的了。她还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了,换输液袋不是护工的工作。看起来是件小事,那是在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的前提下,一旦有丝毫的差错,谁负责。职责都粉末倒置了,整得跟理所当然一样。心里这样想着也没说出来,但有时间的话我还是想和邹哥聊聊这事儿。唉,我这糟糕的情绪何时才能改一改哦。
改估计是改不了哦,尽量克制和完善吧。我比谁都清楚自己,哪怕是真被风吹上了天,我最少也要做一只可以挣扎的小鸟,就算已经被狂风卸掉了翅膀,也总好过于没有思想和情绪波动的机器。就连我在重度昏迷不醒的时候,都还做了五个梦呢。想到这,我强硬的停止了思维。
因为那几个梦都已经实现了三个,最可怕的三个。还有两个比较混浊,没有答案,就像走进了迷宫,找不到了出口的方向。这是我最大的问题,从小到大,只要做这样奇怪的梦,只要不是太过于离谱的,特别是不好的事情,基本上都在做梦后的将来,在我生活中一一实现了。
我甚至都曾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下来就是个神经病患者。又有谁能来给我找出原因和答案,我到底是个凡人还是魔鬼?我还是先去回想那个古怪的梦境吧,或许只有我自己,才能找寻到谜底以及迷宫的出口。
手机强烈的振动让我睁开了双眼,看看手机,睡前定下的闹钟的时间到了。再抬头看看输液袋,还好,最后一袋就快见底了。回去一趟用不了多久,现在的人行天桥都配有电梯,也用不了爬坡上坎的费力。我拿起手机给二姐发了个信息,告诉他我大概什么时间能回,我需要什么东西后,就没在理会手机上其他无关紧要的信息了。
输液完毕后我立马起身准备回家。看了看周边,没有看见邹哥。我就进入了电梯。情况和我想的差不多,回到出租屋后,房门已经打开,烟已经放在床铺上了。我感叹的叹了一口气,坐在床铺上打开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吸了一口后看了看手机。
信息有一条是没多久前发的,二姐回的:我很忙,都没空来医院看你。自己好好的恢复身体,烟给你放在床铺上了,少抽点,抽完了再和我说。不要想太多,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就行,不要着急慢慢来。我猛吸了一口烟回了一个龙后,才慢慢的吐出烟雾。
烟抽完后,我从床铺上坐了起来。在我杂乱的房间里找寻着需要的东西。然后装进了一个可以手提的旅行背包。看看时间十一点四十了。起身往医院的方向出发,我都懒得搭理那些和我打招呼的人,就挥挥手哈哈的回应着。连钥匙都没拿给二姐。
回医院的路上,我走路就明显要慢了许多。中途还点了一支烟,看着天空回想了一下当年。和现在像个七八十岁,病怏怏的现状比起来,那时候的我健步如飞。真是天壤之别,还能够找回原来的自己吗?能与不能都得加快脚步,医院就在眼前,肚子正在提醒我。该吃饭了。
邹哥从我手里接过背包后说道:“不是说拿轻便的东西吗?怎么还有点重?”“你们还没吃饭啊?”我冲邹哥笑了笑问道。“你先休息会儿,我这就去打饭。”邹哥说完就出去了,而且是直接走的楼梯。我抬手看了看手表,十二点过八分。心率一百多点,还好还不是太慢,感觉好极了。
唐老头坐在我对面,还在画着字。看了看我也没比划,感觉他手机里和对方谈的内容很重要。脸上显露出很着急的样子。 我也不会哑语,没法和他正常交流,就更谈不上帮忙了。从背包里把洗漱用品拿出来,放在柜子靠我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水喝了几口,真的感觉饿了。
“吃饭了”邹哥说完就把我两个的盒饭袋子放到了柜子上。又把他自己那一份提着走出去了。我把柜子上专用的抽屉层板拉了出来,唐哥看了看我后,就把手机从床铺上又拿回到了柜子上,嗯嗯嗯的比划着手势。我就拿筷子指了指盒饭说道:“吃饭吃饭,事情要办,饭也要干。”
打开菜盒一看,嘿嘿,今儿这看起来很不错哦。青椒炒肉丝,土豆片还有西兰花菜。迫不及待的打开饭盒就开工,还行,虽然还是很淡,但菜的本味就决定了基本味道,色香味俱全哈哈哈。我看了唐老头,他比我吃得还起劲,手机又丢回床上去了。好像此时,啥事没有唯吃最乐。那表情转换得比神奇的九寨还神奇。我也加快了速度,好像我两个谁后吃完,谁要刷碗一样。
“今天饭菜还不错吧,哈哈哈!”邹哥走进来看着我们说道。“哎哟我去,你就吃完了?你在家里吃饭也这样的吗?”“哈哈哈,习惯了习惯了,在家里有人管,不敢不敢。”我把剩下的菜全部倒进了饭盒里,搅拌了一下后大吃了起来,一会儿功夫后,把颗粒不剩的空盒子丢在柜子上说道:“唐老头,我吃完了,你刷碗。”
哈哈哈和呀呀呀的笑声在病房里回荡,把端着盒饭走进来的小梦都给整蒙圈了。“你们在笑啥呢?”小梦一边问着我们,一边把盒饭放在柜子上说道:“爷爷,吃面了,你喜欢的鸡蛋面。”我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有一种还想再来一桶泡面的念想。“小梦,你爷爷吃完了,把碗拿给唐老头去洗哈哈哈”
我听邹哥说完差点把喝的水喷了出来。看着唐老头,这次他不呀了,正在收拾台面的空盒。“我来,你休息会儿再问问情况,如果要我帮忙的话,你给我说,我来帮你转达。”邹哥对着他说完后,就接过他手里的袋子丢进了垃圾桶,然后把屋里的垃圾袋都一起提出去了。
“嗯嗯嗯”唐老头又对都已经走出了的邹哥,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又转头在我的面前晃一晃“嗯嗯嗯”我看着他的表情心想,哎哟我去,你这面部表情变化也忒快了吧,你不去川剧院表演变脸,都是川剧院的损失。我也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对他说道“嗯嗯,嗯嗯,都是神奇的九寨。
我从背包里拿出了烟,想着等邹哥回来一起去抽一组。突然的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事,我下床走到了邹老头的床头,看向了他的公告牌。我的瞳孔都放大了,周卫国,除了姓不一样,名两字一模一样。八十二岁,老年看护科。卫国,应该是保家卫国的意思吧。我把目光转向了躺在床上的周大爷。
“你看完了没?看完了从柜子抽屉里拿几个垃圾袋出来。”我回过神来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几个垃圾袋走过去递给了邹哥。“自己喷喷消毒液搓搓手,以后少进里面去。”我照做后坐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等他把垃圾袋装好后说道:“走,邹哥出去抽一组,说完我就看了看李老头,他今天胃口还不错,面条都快吃完了。
我走进洗衣室点上了烟,把烟盒递给随后走进来的邹哥,我还没开口说话,他就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上了。四目对视后就都会心的笑了笑。男人与男人之间,有时候就是这样简单,并不是所有场合都要用社会上那一套,早就变了味道的礼仪和虚假的寒暄客套。“今天你的胃口还不错哦,吃得一干二净,就差再给你来一碗鸡蛋面了。”
哈哈哈,我两个同时笑了,比较开心的笑了。“我很喜欢吃面食,只要做得地道的我都喜欢,我还开过面馆的呢。”说完抽了口烟又吐起了烟圈。“哦,那还可以哦,还做过啥?”邹哥抽着烟问道。开过火锅店,奶茶店,小卖部,种过田当过工人,在夜场做了十六年多,酒店餐饮做了四年之多。报告完毕邹警官。”我一口说完了我的简单经历后又抽了一口烟,看着邹哥。
“哈哈哈小伙子不错嘛,有前途。”说完他也抽了口烟,然后把剩下的半支烟熄灭了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继续说道:“你要是保持今天这种状态的话,很快就会恢复你本来就应该拥有的样子。我先回去了,唐老头那里还有点事儿。”说完后他就离开了洗衣室。我停在原地摸了摸我自己的脸,本来的样子,回得去吗?
熄灭了手里的烟头丢掉,再屋外的洗手台用水洗了洗手,再用手接着水用力的洗了洗了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片刻后走回病房,吃饱了饭感觉真好,感觉走路都没那么缓慢了。小梦拿上手机走出了病房,她爷爷感觉还好,应该是对中午的鸡蛋面比较满意吧,坐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唐老头正在跟邹哥比划着手势,嗯嗯呀呀的表达着他我完全看不懂的内容。“你别比划了,你打电话过去,嗯两声听对方说话后,确定是你要找的人,就把手机给我,我来说。”邹哥说完就看着唐老头。唐老头拿起手机找到号码就打电话了。“嗯嗯,嗯嗯嗯”嗯完后就把手机递给了邹哥。
邹哥看了一下手机后就开口说道:“张大姐啊,邹卫国。嗯嗯,是啊,我来转达一下他的想法,以及这边的情况。嗯,这边专科医生已经确定了,只要手术费用到位了,可以随时为他做手术。嗯嗯,他的是看你们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哦,好的好的,那等你们过来再说,嗯,好,拜拜。电话结束,我走回床上,向对面的唐老头指了指,又指了指门外。
我们的护士大人来了,我静静的看着她,感觉她戴着口罩上写了几个字:手术费,钱。我又看了看唐老头,他静静的躺着,但手里却一直握着手机。我眨了眨眼睛后又看了看周大爷,其实他还没有我的母亲年龄大。我老妈要是没走的今年就是虚岁八十四了,但辈分这个东西真的有点乱。我的母亲三十八才剖腹产生下了我。实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做的剖腹产。
那是我长大后大人们告诉我的情况,也是我第一次觉得西医也有他的优势。或许也是唯一的一次了。我看向窗外又看了看手机的天气预报,估计今天他的洗澡愿望不能实现了。护士一如既往的又消失于房内。邹哥看着唐老头,表情很冷静。听他刚才电话里说的话来看,应该是下午有人过来看唐老头了。我看了看输液袋,还是四袋,我真想起身站起来把它们直接喝了,我草。
整个病房进入了安静状态。我在想多久能出院哦,在这躺着让我感觉很不舒服,甚至还有愧疚感。我压根就没有想过接受这样的待遇,这么多年在职场上的拼杀,在创业路上的反复跌落,都基本没有亏欠过家人以外的人。这十年我到底在做啥,给三十岁的错误决定赎罪?还是在给自己所有的情感失败找到原因?十年了,我真的走进了迷宫,而且还没有找到出口。
“邹叔叔,黄副院长叫你去她办公室说点事“我的主治医生到了,我转身看向他们。我其实很想看见她,因为她确实长得太漂亮。是那种美颜和过滤都整不出的自然,整个脸部基本是没有用什么化妆品来修饰的更别说有整过容的痕迹了,身上也没有香水的味道。这个我太清楚了,我十六岁就辍学出来跟着我表哥销售化妆品。
两年多的时间的锤炼后,基本就能从对方的面部和肌肤来确定大致的状况。任何单独从我身边经过的人,我都能嗅出他们用的什么档次,什么牌子的香水,只要我销售过的所有化妆品皆是如此。最关键的是,我表哥六个店面,化妆品几千种,我几乎全部用过,在自己脸上,身上,甚至小腿上,那是什么样的敬业精神啊,我的个苍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