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疑心暂落
下午，佟佳敏心带着祝昭意练字。
祝昭意把瑞香和飞雀也拉到身边，对佟佳敏心说：“我们教他们俩认字写字吧。”
“我不要，最烦对着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了。”
飞雀如临大敌，一个劲往瑞香身后躲。
“别人想学还没有机会呢，我陪你！”
瑞香一把把飞雀摁到椅子上，咯咯笑。
“呐，毛笔要这么握，这是敏心教我的。”
“哎呀，这么一根细细的木头杆子怎么握都不舒服！”
“不对，公主刚刚是这么握的……”瑞香给飞雀纠正姿势。
“特、请、奏、设、女、官。”祝昭意覆在飞雀的手上，带着她这下这几个字。
佟佳敏心一听就反应过来：“这是张丞相的《奏请设女官疏》。”
“是啊，这个疏议引起了不少反响，流传度很高，街上能买的到。”
“原来婠婠很着急。”
“我只是面上不显罢了，不能输阵嘛。”
祝昭意对着佟佳敏心笑笑。
“皇上驾到——沈郎君到——”
佟佳敏心愁眉不展，看向祝昭意，祝昭意有些意外，还是一副该来的总会来的样子。
“儿臣（臣女）给陛下请安。”
祝蓉面无表情的走进来，看不出喜怒，祝昭意望向沈观真，沈观真悄悄摆手，让她往后退两步。
祝昭意意识到事情比想象中严重。
“儿臣有罪，罪该万死，求陛下原谅。”
祝昭意立马跪下求饶。
“你好的很，哪里有罪？”祝蓉平静地说，拿起桌上的《奏请设女官疏》，随意地翻了两下。
“儿臣当众顶撞刘姑姑，见了张顺熹，还跟人打赌。”
“本想向阿娘告罪，正让小厨房炖汤，不想阿娘先来了。”
“你学的规矩都到哪去了？”祝蓉拔高音量，把书扔在祝昭意身上。
在场的人一惊，佟佳敏心忍住上前护住祝昭意的冲动，心疼地看着祝昭意。
祝昭意头上挨了一下，有些痛，却动也不动，连吃痛的声音都不发出。
心里暗道，怪不得沈观真让她往后退呢。
祝蓉看她一脸没错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规矩？这天下都是皇上的，我是皇上的女儿，大燮唯一拥有封地的公主，可他们把我当公主看吗？”
“他们看不起儿臣，就是看不起陛下。儿臣给自己争一口气，更是为陛下长脸。”
“臣女可以作证，是贵女们挑衅在先。”佟佳敏心补充道。
“你可以跟朕鸣不平，而不是莽撞行事。”
“这样的事情多了，皇上只会厌烦，就跟对十妹妹一样。再者，皇上可以护住儿臣一辈子吗？”
“总之，朕不允许你去勇进堂读书！”
“除非儿臣输了赌约，否则决不！”
“你敢忤逆父母！”
“儿臣没有！”祝昭意伏首。
“请陛下恕罪，公主绝无此意！”
“公主只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陛下莫生气！”
“陛下忤逆是大罪，永嘉公主不敢做此事。”
“好啊！好啊！你们都偏向她！大胆！”
瑞香、佟佳敏心、沈观真都帮着祝昭意，祝蓉暗道她这个女儿可真会收买人心。
“女儿为何不能去勇进堂读书？请阿娘明示。”
“没有女人会去读书，你读书，想过朝堂上的人会怎么参你！”
“那我就做第一个！儿臣不怕！”
“阿娘是皇帝，是当时北方部落里唯一一个受汉礼教化的女子，为如今坐稳江山打下基础。女儿是永嘉郡主，将来回永嘉郡，不学政治，何以掌管永嘉郡？”
“更何况，已经不止一人写过檄文讨伐您，原因无他，乃女子不可掌权。您不设女官，本就是不现实的。”
祝蓉沉默，接着站起来，走到祝昭意面前，低沉道：
“你知道不听话的公主都有什么下场？”
“杀头、流放、和亲。”
“一个比一个痛苦。”
又将她扶起来，握住她的手，像是悲悯，像是警告：“朕的好姑娘，你真的不听阿娘的话吗？”
祝蓉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祝昭意不惧，看着祝蓉的眼睛：“相比于一个和亲的公主，陛下更需要一个能面圣的四品女官。”
“那么，你最好能赢，否则朕只好把你嫁去阿依努尔国了。”
祝蓉松手，她知道这个女儿不听她的话了。
翅膀硬了，祝昭意要飞走脱离她的掌控了。
没关系，她去折断她的翅膀。
祝蓉和沈观真走后，祝昭意脚下一软，幸亏佟佳敏心接住了她。
“你这是何苦呢！你为何不顺着陛下的话！”佟佳敏心红了眼眶，心疼地摸了摸祝昭意的头。
“为了我自己。难道我不去，阿娘就会打消和亲的念头吗？”
“我只是伤心，她不相信我和沈观真没有私情。”
“她不想让她的女儿掌握实权。”
“她觉得她的女儿会背叛她。”
祝昭意自嘲地笑了笑，眼角落下一滴泪。
和乐殿内，沈观真穿着一件里衣，跪在祝蓉身边，祝蓉的手指轻轻划过沈观真的脸，意味不明道：
“你这么爱她，不去劝一劝她？我想你应该不舍得她跟一帮老家伙打擂台吧？”
“她是祝昭意，一个完整而独立的人，她不需要依附臣，自然不会听臣的。”
“臣觉得永嘉公主说的没有错。如今的情形，您更需要一个女官。”
“毕竟您不在乎大燮毁了，只要不毁在您手里。”
祝蓉掐住沈观真的脸，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缓缓道：“是啊，大燮不能毁在我手里，”又甩到一边，“但也绝不能光复！”
“万一祝昭意有了实权，将来做了皇帝，光复大燮，该如何呢？”
“您不让她做太女，她怎么做皇帝？”
“您也很清楚，她只想回到永嘉郡。”
“可朕的儿宗稷，打仗行，当皇帝不行，万一大燮国危，祝昭意夺权呢？就像朕当年一样。”
“公主爱自己更多。”
祝蓉很满意这个答案，起身，坐在梳妆镜前，命令道：“你可以滚了。”
“陛下还是放不下吗？”
“您已为九五之尊，天下在您掌控之中。仇恨之人尽死，遗臭万年，您还不满意吗？”
祝蓉被戳中心事，愤怒道：
“这是他们欠我的！宗柏武还不了的，我让他最爱的孙女和他的大燮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