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同行

    “当真？”曲灵仙君顿时一脸兴奋，围着那刻刀转了一圈，对刻刀道，“怎么，弄伤本仙君，你心怀愧疚所以决定以身相许了？”

    玉容上仙闻言，笑着摇摇头：“法器结契，各有缘法。”

    曲灵仙君点称是，随后也凭空画出两仪图案，一边说着“算你识相”，一边让两个图案靠近。二者相合的瞬间，曲灵仙君手上的伤口裂开，更多的灵血注入到刻刀中，将其发出的灵光也染上了血色。

    红光将曲灵仙君和刻刀笼在一处，随后慢慢减弱消退，刻刀也逐渐恢复平静，被曲灵仙君握在手中。

    “这是……成了？”曲灵仙君问道。

    玉容上仙点点头：“以灵血结契虽然少见，但以木身反向制约金石，想来确实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曲灵仙君欣喜地转了转已经完全属于自己的新法器，果然顺手了许多。她体会到法器前后的差异，郑重地向玉容上仙行礼致谢。随后便迫不及待地直接在屏风上刻了起来。

    同样的一把刻刀，与曲灵仙君结契后，便如同曲灵仙君指尖的延伸，灵动非凡。起初，曲灵仙君还动手操作，缓缓释放灵力，小心翼翼地控制力道，但她很快发现，法器能与她心意相通，完全可以随心而动。她便逐渐放手，用意念操纵，通过灵力输送控制力道大小与雕刻深浅。到最后她干脆袖手在一边，沉浸在构筑脑中蓝图的细节里，任由刻刀上下翻飞，将她脑海中的意像雕琢成品。

    田青青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刀合一”。她甚至不敢呼吸，生怕惊动曲灵仙君，破坏了她的状态。

    见曲灵仙君已经进入了心流境，玉容上仙轻轻拍拍田青青肩膀，示意她可以离开了。田青青点点头，二人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曲灵仙君的小院。

    待出了鲁班府，田青青才敢长舒一口气。玉容上仙见她模样，觉得好笑：“适才曲灵仙君沉入心流，其实不论我们发出什么动静都不会影响到她的。”

    “是吗？”田青青疑惑道，“那为何上仙一声不吭便走了，小仙还以为会惊扰到曲灵仙君，大气都不敢出。”

    玉容上仙笑道：“山神小心谨慎，本君便不自觉地效仿了。”

    田青青一时语塞。

    “山神这便要回洞府吗？”玉容上仙问道。

    “没有没有，”田青青忙回答道，“小仙今日原本准备打听完修建洞府的事情，便去藏书阁一趟的。不想在鲁班府耽搁了许久。”

    “听山神的语气，似乎有些烦恼？”玉容上仙若有所思，“但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藏书阁才闭馆，山神要去的话时间也算充裕。”

    田青青本不好意思告诉玉容上仙，她得去藏书阁抄录好些东西，却见玉容上仙正一脸求知若渴地看着自己。面对这样一张出尘的面容，田青青甚至觉得自己找任何借口都是对他的亵渎，没来及犹豫，便将自己还未学会“镜花水月”这种复制型术法，只能用“笔走游龙”抄录典籍的事情说了。

    她出口顿觉懊恼，是以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谁知玉容上仙听完，却道：“原来如此，不知山神是否介意本君同去？”

    “啊？”田青青震惊，“上仙的意思是……？”

    “下午本君无事，若山神不嫌弃的话，本君可代为施展镜花水月。”玉容上仙看着田青青懵懵的样子，笑道，“当然，本君也有事情要麻烦山神。”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听闻玉容上仙是有条件的，田青青反倒心中舒了口气。

    “好说好说，上仙请讲。”

    见她答应，玉容上仙便笑着往藏书阁方向走去：“拜托山神，一会儿去藏书阁，不要嫌弃本君。”

    田青青一脸茫然：“啊？”

    愣神一会儿见玉容上仙已走远，她忙紧赶两步，追了上去。

    很快，田青青就明白了玉容上仙所说的“麻烦”和“嫌弃”是怎么一回事。

    作为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地仙，田青青和这样一位最受女仙欢迎的上仙走在一处，确实需要莫大的勇气。

    一路上，她都能感觉到周围或艳羡、或嫉妒、或疑惑、或探究的目光。这其中，有的是大方地打量，有的则是小心窥视。她仿佛被众人用目光扒了个干净，每一步都如芒在背。

    同样是被围观，这种感觉与之前同田侯走在神女镇中时，大不相同。彼时，她能感觉到那些打量是善意的、温暖的，至多不过好奇；而此时，这些目光却如毒蛇吐信，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尽量让自己行动如常，但还是难免紧张。

    察觉到她的局促，玉容上仙冲她抱歉地笑笑，悄声问道：“不若我们缩地术直接过去？”

    田青青觉得此时用缩地术未免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更何况进了藏书阁也免不了被围观。她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不适，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玉容上仙无奈地笑了笑，不再与她并肩，而是体贴地落后两步，好脾气地跟在了她身后。

    这是田青青飞升以来，在藏书阁度过的最漫长的下午。

    相较于需要逐字抄录的“笔走游龙”，能够直接复制典籍的“镜花水月”无疑使田青青获得典籍的速度大大加快。

    一开始她还能专注于搜索需要抄录的典籍，带着玉容上仙，逛遍了各个法系的基础功法和通用功法，还请玉容上仙帮忙复制了一些建造方面的基础术法。

    玉容上仙也毫无怨言、兢兢业业地全程充当工具人。

    但很快，田青青看好的典籍便复制完成了。她本不想过多耽误玉容上仙的时间，哪知玉容上仙见她任务完成，又自然地给她推荐了一些用得上的典籍，也顺手一并帮她复制了。

    田青青心里本想说够了够了，贪多嚼不烂，但毕竟机会难得，又为时尚早，那玉容上仙更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她不忍拂他一片好意，也觉得此时离开未免不识好歹，便只得硬着头皮，跟着玉容上仙跑上跑下。

    而玉容上仙早已习惯被围观，尽管一下午被打扰无数次，他依然能保持态度平和。田青青一边看他耐心地应对各种以请教之名行搭讪之实的仙女，一边尽力将自己埋在一大堆复制典籍中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终于，时辰到了，藏书阁的仙童开始清场。

    田青青如蒙大赦，迅速将散落的典籍抄本归置于乾坤袖中。玉容上仙看在眼里，笑道：“辛苦山神了，蒙山神不弃，今日本君得以找到需要的典籍。”他晃晃手中几本典籍副本，“若非山神在此，本君也难得如此清净。”

    清净？田青青回忆了一下下午搭讪的六七个仙娥，三四个女仙君………他管这个叫清净？

    这上仙每天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

    再看玉容上仙，田青青的目光中写满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