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屏风
沉默。尴尬的沉默。
“咳，雕得不错。”玉容上仙轻咳一声。
“啊……是啊是啊，我还从未见过这般栩栩如生的人物木雕呢！”田青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真诚。
“你们听我狡辩……啊不是，听我解释！”曲灵仙君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算了，你们先自己看吧！”
说着她指了指每扇屏风的背面。
田青青和玉容上仙顺着她手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并不是只有一扇屏风的背面，而是每一扇屏风的背面都刻着一位男仙，虽姿态各异，却俱俊美非常：或征战沙场，英姿飒爽；或弹琴吹箫，玉树临风；或挥斥方遒，意气风发；或月下漫步，气质出尘……不一而足。
田青青心中啧啧称奇，忍不住一一仔细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其中一幅上的仙君，烈火银枪，英气逼人，新少年意气中带着几分不羁，不是灿炎仙君又是谁？
看来日前灿炎仙君所言非虚，田青青心道，当时还以为他吹牛，谁知竟真是仙界排得上号的美男。
田青青想着灿炎仙君平日里自恋的样子，若他知道曲灵仙君将他的模样雕在了王母娘娘的屏风背面，不知会作何感想。
玉容仙君将田青青的神色看在眼里，笑道：“山神与灿炎仙君熟识？”
田青青摇摇头：“前几日刚认识，算不上的熟识……”
田青青挪开目光，按顺序看下去，直欣赏到最后一扇屏风，微微一愣：木雕中的仙君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站在高处，俯瞰天兵，甲胄加身，披风迎风飘扬犹如烈烈战旗，神情肃穆，带着煞气，恍若战神一般。
那面容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竟有些像……田锋和田侯的结合体。
田青青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摇摇头将这个荒唐念头驱逐出脑袋，却忍不住问道：“这位画中仙的原型是？”
“是子佩将军。”曲灵仙君答道，但似乎又觉不妥，改口道：“也不能说是将军了，他本名白子佩，如今在凡间历劫，也不知道是第几世了？”
“凡间历劫？”田青青喃喃自语，“就是说他已经在凡间很久了？”
“嗯，自从身受重伤跌落凡间，他便一直在凡间历劫，司命说好像要历经所有人世之苦，才能修得圆满，若能成，怕是能飞升金仙了。”曲灵仙君看向玉容上仙，“上仙过去不是同他交好吗？近来可有他的消息？”
“本君上次得知他的消息还是在大半年前，那时他正经历病痛，眼瞎耳聋，看着伤心，却无能为力。”玉容上仙叹了口气，“自那之后，本君就不再打听了，怕忍不住出手，反倒乱了他的劫数，坏了修为。”
曲灵仙君看着木雕点点头：“当年受了那样重的伤，没有魂飞魄散，也算天道开眼，留了一线生机。若能顺利度过此劫，得以升阶，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田青青本想再问些关于这个子佩将军的事情，谁知玉容上仙似乎并不想多聊这个话题，不等她开口就将话题又转回了屏风上：“仙君还未言明，为何要在这屏风背面雕刻着十二位仙君？”
“若本仙君说，雕这十二位男仙是为了壮阳气、镇凶邪，二位信吗？”曲灵仙君讪讪地笑道。
玉容上仙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副完全信服的模样：“帝屋之木本就是御凶上品，如此说来，确有道理。”
“上仙这么说，未免更显得本仙君不够坦荡了。”曲灵仙君尴尬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屏风本就是娘娘当众命本仙君这么做的。”言语中，她特地强调了“当众”二字，“不过雕刻内容确实是娘娘后来才与我详细交代的，当然她也没说需要保密，向来也不是不能言于旁人……”
“本仙君之前只为天帝、上神们雕过仙女，还从未雕过男仙……”曲灵仙君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说服力，“这种挑战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本仙君一时技痒，便毫不犹豫地把活接下了。”
“能与这些仙君、上仙乃至上神一同位列于献给王母娘娘的贺礼中，也是本君的荣幸。”玉容上仙丝毫没有被冒犯之感，反倒听着十分和煦。
“当真？”曲灵仙君眼睛都亮了，“哎呀，本仙君还生怕上仙介意！就说嘛，凭什么天帝上神们在装饰上添上身姿曼妙的仙女，就是审美高雅，仙女欣赏男仙英姿却总是躲躲藏藏，甚至落个“花痴”的名声，要本仙君说，王母娘娘真不愧为众女仙之首！”
玉容上仙点点头：“仙君所言，甚合情理。希望这屏风完工献于王母娘娘那日，这背面的木雕能毫不避讳地示于人前，想必往后也不用劳烦仙君再解释这许多。”
田青青听着这般对于受教于凡间的她而言显得离经叛道的话，一开始很是吃惊，但细想却又觉得颇有道理。在这十二名男仙的木雕前，似乎过去一些被规训得根深蒂固的理所应当，出现了裂纹。但她一时并不能想得很清楚，只是有个声音很坚定地附和，面上也不由得露出赞同之色。
见二人并无异议，曲灵仙君很是高兴，顺着话头说道：“这两个多月，本仙君除了采风，还从许多女仙手中搜集了这十二位最受欢迎的男仙的画像、泥塑……”
闻言，玉容上仙轻咳一声，田青青抿嘴浅笑。
曲灵仙君浑不在意：“本仙君回来便开工，但因为确实没有做过，遇到了许多困难，好不容易突破了瓶颈，结果太过兴奋，不留神把刻刀崩了。”提到此事，她面露心痛，想来那刻刀必然曾经是她的心爱之物。
“帝屋雕刻本就废刀，”玉容上仙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说的也是，不然本仙君哪里能有机会向玉容上仙讨要把新刻刀呢！”曲灵仙君收起惋惜之色，大大方方地冲玉容上仙伸出手，“上仙就别卖关子了，屏风的事情本仙君也说了，还不快将本仙君的新法器拿出来！”
玉容上仙笑着从乾坤袖中取出一个长锦盒，解开锁扣，一柄闪烁着金光的刻刀蜂鸣着无令自出，悬在曲灵仙君摊开的手上。
“看来，它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