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话别
即便田青青已经准备好了要给田侯施遗忘术，但听到他主动提出来，还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你可想好了？”察觉到气氛凝固，灿炎抱着手臂在一旁道，“这小地仙可是才学会遗忘术不久，你就不怕她手一抖给你把记忆都清除了？”
“我相信她。”田侯轻描淡写地道，就好像要删除的记忆与他无关。
田青青看着他无所谓一般的态度，心中酸涩的感受被冲淡了一些：“毕竟仙凡有别，消除记忆能稳住侯爷的命格，不至于心生执念。”
“一会儿小仙会施展咒术抹去侯爷的记忆，”田青青低声道，“施术结束，小仙和灿炎仙君便会离去，而侯爷半刻钟后自会清醒。”
“这段时间，多谢侯爷照拂，”田青青福了一福，“此一别，恐怕再无相见之机，还望侯爷珍重。”
凡人寿命于仙家而言不过短短三个月。至多再过两个月，田侯就会耗尽阳寿，遁入轮回。
“仙家岁数悠长，也望神女保重自身，勿为凡尘俗事所扰。”田侯闭上双眼，遮住双眸中田青青的倒影：“神女，请吧。”
田青青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毕竟之前自己只是在房中练习，此次是第一次真的要对凡人施展遗忘术。
她站到田侯对面，也闭上双眼，清除杂念。随后她低吟出古老的咒文，抹去田侯记忆中这半个多月与仙人、灵兽等非凡人所能知晓的事物接触的内容，而后强化了之前田侯关于他自己提出的、定论失火事件为意外的记忆。
做完一切，她和灿炎仙君都掩藏了各自的气息。等了一会儿，见田侯睁开了双眼。
他环顾四周，看着齐老二的墓碑沉默了一会儿。半晌，他飞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走吗？本仙君可以送你一程。”灿炎看着田青青怅然地遥望田侯的背影，“小地仙？”
“嗯，”田青青应了一声，兴致不高，田侯飞驰而去的背影越来越小，逐渐同记忆中的一个身影重合，她恍然觉得，自己有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问他。
“好啦，别看了。”灿炎仙君拍了拍田青青的肩膀，“本仙君告诉你一个做神仙的秘诀，要不要听？”
“什么？”田青青收回目光看向灿炎仙君，后者半玩笑半认真地道：
“记性不要太好。”
田青青点点头：“承蒙仙君教诲，小仙铭记于心。”
灿炎本想说，一会儿不见，你阴阳人的本事怎么和那个凡人军侯越来越像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是拉着田青青的手臂，道：“还没人带你用过缩地术吧？”
“没……”
田青青话音未落，二人便消失在原地。
齐老二墓前的线香早已燃尽。清风拂过，香灰飘散，空气中那线香特有的浓郁气息也逐渐寡淡，直到消失不见。
田青青再睁眼已经是在洞府门口了。
她还未准备好，便被灿炎仙君拉着施行了自己生平第一次缩地术。快速的空间转换让她感到有些天旋地转，站立不稳，踉跄了一下，被灿炎仙君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
“多谢！”田青青闭着眼晃了晃脑袋，努力赶走眩晕感，挥袖打开洞府的禁制。
怕她摔倒，灿炎索性将她扶进洞府：“第一次用缩地术都会有这么一遭，一会儿就好了，扶你到房里坐会儿……你房子呢？”
“这不是太忙，还没来得及修吗？”田青青看着灿炎目瞪口呆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吩咐迎上来的人参精们准备些灵泉和果子待客。
“不是我说，后土娘娘掌管山川大地，不说富甲天下，那也当是挥金如土吧！”灿炎仙君打量着田青青的院子，“怎么她手下的土地山神一个比一个 穷啊！”
“后土娘娘不在意这些，我们都是自力更生的。”田青青觉得好些了，搬开大木桩上的书籍册子，坐下来，又拍拍边上的空位，示意灿炎仙君歇歇，“反正也不用吃饭睡觉，有个落脚地就行了。”
“啧啧啧，”灿炎仙君坐到她身边，“本仙君以为杞山郡土地公的洞府已经是家徒四壁了，没想到啊，还有你这种一无所有……”
“什么叫一无所有，”田青青从惊蛰手中接过一大片荷叶，上面摆着几个不同品种的灵果。她挑了个大个儿的杏子递给灿炎，自己则拿了个青枣，“尝尝，新摘的。”
“不是都辟谷了吗，还吃呢。”灿炎说归说，却不客气地咬了一口，那杏子入口清甜多汁，咽下去原本有些燥热的心绪逐渐平稳下来，“诶，你别说，这什么果子，还挺好吃。”
“王母娘娘还办蟠桃宴呢，也没见神仙们不吃啊，”田青青咬了口青枣，笑道，“这是我在凡间搜罗的种子，在洞府里受了福泽产出的杏子，你放心，我实验过了，可以平心静气，仙君火灵根最易心浮气躁，吃这个刚好。”
“嗯，是不错，”灿炎两三口吃完，又自己抓了颗桃子，在袖子上擦擦，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不若给我打包点儿带回去吃。”
田青青笑道：“仙君看到的这些基本就是这一茬儿的全部了，小仙才飞升不到一个月，比不得仙君家大业大。”
她看灿炎嚼也不是，咽也不是地愣住，忙道：“仙君把核儿给小仙留下就行，后面长出来我再给仙君送去就是了。”
灿炎仙君心情复杂地吃掉桃子：“你这样让我感觉很有负罪感。”
田青青索性将荷叶一整个放到他怀里：“仙君尽管吃，小仙这儿地方偏僻，鲜有访客，没人跟你抢。这果子都是些凡品，也就吃个新鲜。”
灿炎也不是扭捏做作的人，见她笑眯眯地毫不在意，也就不客气地又吃了一个青枣：“说的也是，看来你很喜欢侍弄灵植？”
“嗯，”田青青吃完了青枣，又拿了个李子，“飞升前就很喜欢农事，总是想着法儿弄些新品种。”
“怪不得你功德圆满最后凝成了木灵根。”灿炎笑道，“你这种天赋，不去看灵植园子可惜了。”
“灵植园子是什么？”田青青疑惑道。
灿炎仙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小地仙，有时候，你的孤陋寡闻真是让我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