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雾茫茫
山间的雨砸落在娇嫩的翠叶上，破碎成万千冰晶。
李沫言等一群人穿着漆黑的雨衣站在山林之下。
眼前是一片白雾蒙蒙，覆盖了山沟里极大的一片地域。
白雾里，有些许奇特的生物若隐若现。
李沫言拄着长枪，姣好的脸蛋被雨水刷的苍白。
她在等一个命令，包括身后沉默的十几人。
此刻，程河也在等待一个命令。
可通讯器里依旧静默，等待遥遥无期。
“一队，一队！是否出现异常？”
“未曾发现异常，等待命令中！”一队回复。
“狂龙，狂龙！与二队是否取得联系！”
“未曾！”远在狂龙基地的夏青二十四小时待机。
程河几乎每隔几分钟便要呼叫一次，确保能随时掌控局势动态。
侵影地的出现已经上报到京市总部，总部高层召开了紧急会议。
在会议商讨出行动方案之前，狂龙的所有人只能原地待命。
待命！待命！程河无比厌恶这个词。
因为待命，李沫言所处的一队只能守候在侵影地外围。
而他又浪费了一个小时，二队失联时长增加了一小时。
这一小时看似很短，但是对于身处险境的二队来说，意味着生存机会又少了一分。
因为待命，上个月，狂龙多牺牲了两人。
远处的天边已经有些微微光，天要亮了，雨却还没停。
程河焦急地在雨幕下来回踱步，等待着通讯器早一秒钟响。
一秒，两秒。
一分，两分。
所有的通讯器都静默着，只有每隔几分钟，程河机械式的问答。
“主管！总部还没有来消息吗！”副手从前线观察点撤回，撩开帘布焦急询问。
“还未！”所有人都很急，程河更急。
可没有总部的命令，程河不能行动，这是规定，也是铁则。
程河已经有些后悔上报总部了。
他应该先派遣行动队行动，再上报总部，虽然这是极其严重的违规操作，但是总比在这里焦急等待什么也不做来的好。
他愿意接受惩罚，就只怕二队出意外。
“离二队断联已经过去四小时了！”副手小心翼翼地提醒。
“急！就你急！谁不急啊！总部没发话，怎么行动！”程河脸色难看地怒骂。
在狂龙基地，谁都知道程河是随和的老好人。
只要不触碰原则问题，程河一般很好说话。
程河被任职为狂龙基地主管时，所有人都怀疑他能否坐好这个位置，毕竟老好人缺少了领导必须的威严。
但他不仅坐稳了主管的位置，还把狂龙基地打理的井井有条。
副手很少见他如此失态，但他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不等了！”程河瞥了眼还没有响起的通讯器，心一横，“通知行动队，后勤队，随我出发，赶往山脚！”
说着，他就要披挂雨衣。
副手吓了一跳，越级指挥是大忌，被总部知晓程河恐怕会上军事法庭。
“主管，主管！不行啊！总部还没商讨出结果！”副手赶忙拦住。
“小沈，你知道的，不能再等了！”程河板着马脸，一指一指戳在副手的胸口，“我已经等他们一小时了，仁至义尽！”
“你别忘了，你的堂弟是怎么死的！”
说着，程河掀开幕帘，步入了大雨之中！
副手双手按在桌台上，眼睛死死盯着毫无响动的通讯器，犹豫许久，这才狠狠一咬牙。
“一队，一队！这里是指挥所！”
“一队收到！”李沫言神情一振，听出了这不是程河的声音。
“主管已经赶赴警戒点，接手现场指挥权。特命令一队开拔，扫荡侵影地！”
“两个任务！一，搜索二队下落，务必将他们带出侵影地。二，封印泄漏点！”
“是！务必带出二队！”李沫言神色肃穆。
“保持联系！”
“命令，行动队，即刻前往侵影外围接手一队控制权。后勤队务必保证后勤供应！”
“是！”
“是！”
听到通讯器里传来的应答，副手挂断了通讯。
他踱步来到帘幕前，望着军绿色的幕布发呆。
身后的铃声响了，将他从木然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他看了眼，是总部的连线。
李沫言回身环顾围在周遭的队员，严肃道：“上头已经下达任务，我们需要即刻动身进入侵影地！”
“你们都是我手下的队员，有句话我得先说好。”
“二队失联，证明这片地域危机重重，里面是什么情况，有什么危险我们一概不知。”
“既然走到这里，你们想撤退也没机会了，我希望你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不像是动员，反倒像是给队员增添心理压力。
但这就是李沫言。
从不会什么拐弯抹角，向来是直来直去。
这一点上，程河比自己的女儿做的要好得多。
但队员们都了解自己的队长，没有一人有退缩之意。
“小可大人！”李沫言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人群最后的娇小雨衣处。
“这趟得麻烦您了！”
“没问题！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是我小学老师刚教的词！”小可幼稚的脸上满是认真。
“既然如此！出发！”李沫言长枪一指，率先踏进白雾笼罩的范围。
黑衣群们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这片地域，外看就像是一座白雾形成的牢笼。
白雾之内的东西一点也看不清。
但是在进入白雾之后，白雾反而淡化了一些，方圆三米之内的东西能勉强看清。
四周都遍布了白色的花，土里，山包上，甚至是树干，都被它们爬满。
它的根部是带点暗灰的肉质球，约莫有拳头大小。
光滑的花面则被一根根触手一般的花蕊占据。
花蕊像是绦虫一般，整齐划一地匀速扭动。
这是新物种，地球上从未出现过，李沫言等人接触过的异界生物中也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家伙。
李沫言拾来一枚小枝，轻轻触在花心。
白花的肉质球突然扭动起来，像是气球一般膨胀，然后花心像嘴巴一般裂开道十字缝隙。
成千上万的白色孢子被吐出，悬浮在空气中！
“孢子！不好！”李沫言心一沉，“所有人，戴上面具！”
说着，她从雨衣下掏出一面透明的氧气面罩罩在脸上。
李沫言扫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白花。
它们自主地喷洒着白色的烟雾，烟雾缭绕一周，然后融入了白雾之中。
从来没有什么白雾，这片雾气全是白花吐出的孢子。
尽管第一时间察觉不对，李沫言已经命令大家戴上了面具，但是猝不及防之下，大家还是或多或少地吸食了一些孢子。
凭借着对灵力的敏感性，李沫言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进入身体的孢子似乎在吞噬着自己的灵力。
火焰长枪上的灵力波动也悄然减弱了一分。
这里不能多待！李沫言打定了主意。
“阿辰！你带着五个人保护小可大人寻找泄漏点，务必要把泄漏点重新封印！”她在地上用拾起的木棍画了个圆。
“这是白雾的范围，约莫是围绕泄漏点方圆二百米，我们在西面，沿着东方走，在圆心的地方预计就是泄漏点的位置！”
“但是泄漏点不一定准确处在圆心，你们得要搜一下！”
李沫言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剩下的队员二二一组，四散开来，寻找二队下落。”
“他们的位置应该是靠近泄漏点的，但是我们不能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性！所以，大家的搜索范围会大一些！”
“记住，自己的安全优先，有情况云铃联系！”
“是！”所有人四散分开，眨眼间，原地便只剩下了李沫言一人。
她扫了眼四周，认准一个没人的方向，走了下去。
白雾之外，程河已经到达警戒地点。
他带来的行动队迅速散开，拦截了一队离开留下的口子。
“一队！一队！收到请回答！”程河在耳麦中反复呼叫，然而却没有丝毫回应。
“看来是这片白雾隔绝了联络信号啊！”
李沫言等人刚进，即使遇见突发情况也足够时间退出来，眼下白雾内风平浪静，说明一队整体一切安全。
这也让程河稍稍安心。
这说明联系不上二队很大概率是通讯阻隔，而不是更坏的情况。
他们应该只是被困住了！程河在心里安慰自己。
“主管！主管！能听见吗？”副手的呼叫适时出现在耳麦里。
“能听见！什么事！”程河回应道。
“总部来电！”副手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
“转进来吧！”该来的还是来了！程河叹了口气。
“程河！”耳麦里是威严的中年男人。
京市总部总长，石河！与自己的名字一字之差的男人。
“我在！总长大人！”程河回复道。
“总部会议已经商讨结束！总部会派遣专机从海市周边三市基地调动骨干前来增援，预计一小时之后空降渚良山，在此之前，允许你勘探侵影地！”
“仅仅只是勘探吗？”程河心中一沉，不死心的问道。
“我知道你不乐意，但是你只有勘探权。”总长叹了口气，“侵影地内的一切处置权，必须等到增援赶到！”
“可我的队员还身处泄漏点内，断线失联！我连营救他们都不行吗？”程河真的怒了，这是他第一次在总长面前发火。
“你知道的，程河！总部不是我一人说了算！这是所有高层共同的结论！”
“我明白了！”沉默了许久，程河这才服从了安排。
通讯挂断，程河说道：“谢谢了！”
“不用谢！锅一个人背总是难以扛动的！”副手的声音传来。
他谢的是副手帮自己隐瞒擅自行动的事。
总长没有提及，说明副手没有告发，不然他早被骂的狗血淋头了。
俗话说‘将军坐堂’！
程河本该在指挥所守着，派遣副手在前线指挥现场。
但他换了个顺序，目的就是为了不牵连副手。
只要总部来电，副手告发自己，那么他就不用受连带责任。
瞒是瞒不住的，不说现场执行有这么多人，一小时后各方支援赶到，违规操作的事就将大白于天下。
程河是做好了被撸下马的准备，说不定还得有牢狱之灾。
小沈是个稳重敦实的人，他本意是想让副手接替自己的位置，自己也能安心。
但现在看来，到时候二人得一同被撸了！
不过呢，撸就撸吧！
不重视一线人员的总部早就不是当初的总部了，这样的组织，不效力也罢！
“倒是连累你了！你可以告发我的！”程河心怀歉意。
“就像你说的，狂龙不是一个人的狂龙！”副手轻笑，笑的很坦然。
“总部的话语权早被世家贵族拿捏了，那是些只顾自身利益的吸血鬼，你明白的，我也明白！”
“说这样的话，你就不怕我在军事法庭上告发你啊，说不得还能减轻点罪！”程河笑道，“所以我总归是理解总长的！”
“不过，理解归理解，触碰原则的事一步也不能让！”
“我这一辈子眼里揉进了太多沙子，再多就只能当瞎子了！”
“可是我不想当瞎子，我女儿的脸我还没看够呢！”
“我还想着，那一天她要是认我了，我看不见她的眼睛，那岂不是很遗憾！”
“不用遗憾了！”副手笑的更大声了，“她不会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