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不许了
“嗯,他答应了,保证不凶你,平时在月儿面前,还会把你当师尊敬着。”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把他说服的。”
“你刚刚不是感受到了吗,嘴酸的要命,说的我嘴皮子都快秃噜皮了。”
“好了好了,别矫情了,快回来吧。”
“不然,就真的要老死了。”
“你自己死也就算了,还连累我。”
林夕意识里的嘀咕声停止。
她抬起素白的手,揉了揉喉咙的位置。
确实是很努力的说服呢,还说的嘴皮子都快秃噜皮了。
要是再说的久一点,林夕很怀疑自己会不会被憋死。
这两人玩的真变态。
她心里如此说了一句,然后起身,两手伸开,伸展了一下腰肢。
“七剑宗的人走了。”
耳畔忽然有声音响起,是神卦的声音。
林夕抬眸从远处看去,只见拨弄着罗盘的道人正缓缓走来。
道人的身影由远及近。
他走到林夕身前,拿出了一块紫色的令牌。
“七剑宗的客卿长老令,他们让我转交给你的。”
啪。
令牌被放在了桌子上。
拨弄着罗盘的道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嘴里一直念叨着。
“今日又是九成八,不宜飞升,不宜飞升。”
林夕看着神卦远去的背影,道了句。
“这次多谢道友了。”
说完,看了眼桌上的令牌,想了想,还是收了起来。
七剑宗监视她的人走了,那也代表着七剑宗的功法问题彻底被解决了。
武极送出客卿长老令,是和解的意思。
“困扰了七剑宗十万年的问题啊。”
林夕轻叹了一声,脸色显得很疑惑。
所以,十劫宗里的人到底是谁呢。
一出手,就解决了人家十万年都没有解决的问题。
她沉思了一会儿,没想明白,意识里又有声音在催。
“好了好了,这就回去。”
“阿雪,小剑剑。”
嗖。
俩柄长剑破空而来,环绕在林夕的身边。
“回山。”
“咿呀咿呀。”
“终于要回去了吗?”
“嗯,回去了,事情暂时结束了。”林夕点了点头,然后将俩柄剑握在了手里。
她朝着前方轻轻挥了挥剑,锋利的剑刃将身前的空间劈开。
裂缝里气流涌了出来,银白色的长发随风而舞。
雪云剑展开护盾,阻拦着空间乱流。
小萝莉剑灵咿呀咿呀的指着路。
林夕一步跨入裂缝之中,步履艰难的往前走着。
离四季山越近,她的步伐也就越慢。
在离四季山只有一步之遥时,明明心心念念的山就在眼前,心心念念的人也在山上,她却踌躇不前了。
轰!
身前的空间猛然间破碎。
一只宽大的手牵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从空间裂缝中拉了出来。
“你们先走。”
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人目光扫过俩柄长剑,语气冷硬的说了一句。
嗖!
经验老道的雪云剑想也不想的直接开溜,剑光似流星般闪过,不见了踪影。
小萝莉剑灵还想打抱不平,她咿呀咿呀的说着话,时不时的还捏着秀气的小拳头,在那威胁云长生。
云长生没理会叽叽喳喳的小萝莉剑灵,只是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林夕。
那目光有些冷,被那目光看着的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如果你想在她面前丢人的话,那就让她在这待着吧。”
“……”林夕。
她捏着裙角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道了句。
“阿雪,你去找月儿玩吧。”
“咿呀咿呀。”
小萝莉剑灵一脸的不服,但在林夕的命令下,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对着云长生挥舞了一下拳头。
随着俩柄剑的离去,气氛顿时凝滞了下来,男人的眼神比之前更冷了。
林夕心里咒骂着林多多忽悠自己,不是说,已经说服了云长生了吗?
像是知道林夕在想些什么,云长生冷笑着说了句。
“我只答应了她不凶你,没说不揍你。”
“……”
林夕忽然想起来,这男人当初好像说,要在李月面前狠狠的揍她屁股……
想到那个画面,她足趾扣动着地面,默默往后面退了一步。
“站住不许动。”
“……”林夕看着突然站定的自己,心里低叹了一口气。
这是被吃死了啊。
明明她才是师尊……
忽然好怀念当初云长生下山之前的日子。
地上的影子晃动了一下,男人的身影慢慢靠近。
林夕下意识的想后退,但在男人冷冽的眼神下,却始终不敢动。
她默默用手捂住屁股,声音略带着羞耻。
“轻点打。”
影子又近了些,黑色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林夕认命似的闭上眼,心里有点后悔这么早回来了。
要是拖到行将就木,身体彻底腐朽的时候,这男人应该就舍不得揍她了。
脚步声终于停止。
俩人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心跳。
云长生抬起手,拨动了一缕银白色的长发。
原本就紧张兮兮的林夕顿时顿时变得更紧张了,她心里想着,不会还要挨巴掌吧?
这就有些过分了。
她睁开眼,准备摆出师尊的威严。
然而刚想说话,云长生就低下了头,将额头贴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
一道光自俩人的额头间亮了起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冲入了林夕的灵魂深处,与林夕的魂捆绑在了一起。
“命魂。”
“你如果死了,那我也会死。”
云长生冷硬的语气变得柔和。
这就是他用来避免林夕再做出当初之事的方法。
命魂送了出去,她死了,他也就死了。
有些人的性格改不了。
就算答应的再好,当事情再次发生,林夕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所以云长生决定加重一下她的负担。
如果不想一尸两命,那有些事情就不要去做。
“如果最后失败了,就用命魂把我炼成傀儡吧,那样,也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云长生说完,不再看林夕,而是背过身,独自往宅院里走去。
不知什么时候就突破渡劫了。
不知什么时候就又全都忘了。
到时和傀儡无异,可能还会做出许多伤害林夕的事。
这是现在的他所不允许的。
那年风雪里,林夕将云长生救起。
云长生自此将林夕奉若天神,他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林夕。
所以当林夕说需要忘的时候,云长生很努力的去忘。
当林夕说不该忘,他就不顾一切的往回走。
如果走不动了,那就将能留下的都留下。
“冷。”
风雪里,女人的身影颤抖了一下。
男人闻言止住了脚步。
想起来如今的林夕还是个凡人,且是行将就木的凡人。
于是转过身,走了回去,将人给抱了起来。
然后顺着之前的脚印,继续往宅院走去。
洁白的风雪,洁白的衣玦,还有一头顺着衣玦滚落的银白色长发。
林夕习惯性的两只手抓住云长生的衣摆,美眸眨了眨。
她有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但又总是忍不住想去偷看。
她现在的身体很虚弱。
没有修为,没有灵力,没有仙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腐朽的气息。
就像一朵枯萎的花,凋零只是时间的问题。
凡间稚童拿起尖锐点的石头,往她要害砸一下,都有可能让她死亡。
虚弱的身体让她的心也变得更敏感了一些,生怕面对云长生的冷眼。
“重了。”
“啊?”
“重了。”
“哪有。”
预料之中的训斥没有等来,一开口,反而是重了这两个字,这让林夕的心态有点绷不住。
看云长生当初逃遁走之后的眼神,她还以为这次回来,大概是得不到好眼色了呢。
嘎吱。
嘎吱。
似乎是在验证云长生的话。
雪地里发出清脆的声响,有种非常敦实的感觉。
林夕已经许久没照过镜子了。
听着靴子踩在雪地里的声音,她有些茫然的松开云长生的衣摆,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像确实圆润了不少?
她心里这样想着,身子往温暖的怀抱里缩了缩,脑袋微微后仰,看向了云长生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她的倒影。
不过倒影太小,有点看不清。
于是林夕只能退而求其次,仔细观察了一下云长生的眼神。
还好,那双眼睛里没有嫌弃的意味。
这让她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开始解释。
“他们不敢让我死,不停的给我喂疗伤丹药,还有各种补药吊着我的命。”
“然后吃着吃着,就成这样了。”
“我和她都很担心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云长生没有问林夕是怎么胖的,而是换了个话题。
这句话被林夕自动翻译成了,他很担心她。
至于林多多的担心……林夕不太信。
“原本……其实,嗯,我以为,那个,你,可能……不是很欢迎我回来。”
“这样吗?”
云长生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尽量挤出笑脸,不过那笑容有些瘆人。
林夕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说了句。
“不会笑,可以不笑的。”
笑成如今这样,让她有点害怕……
“哦。”
云长生果然不笑了,再次恢复了冷冰冰的脸色,就像极北之地的冰山。
他沉思着。
嘴巴张了张,像是有什么话说。
好几次要脱口而出,但看着林夕现在的身体,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如果想骂的话,你可以稍微骂两句的。”林夕纤手又拽了拽云长生的衣角,小声提醒道。
“打的话,现在还不行,容易打死。”
虽然现在这身子仿若脆弱的瓷器,但那颗道心却还是在的。
虽然比以往更敏感了些,但承受几句谩骂还是能做到的。
云长生闻言,再次张了张嘴,像是酝酿着什么。
他抱着林夕的双手紧了紧,行进的脚步停下,然后低头看着。
只差一点点。
真的只差一点点。
这个女人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他不敢想象不能忍受也不敢接受这种结果。
他很想愤怒的指责林夕。
也想像余鱼抽云归那样,将林夕狠狠的抽一顿,让这女人长长记性。
可最终,千言万语还是只汇做了一句:“下次不许了。”
这次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勉强算是扯平了吧。
云长生心里找了个借口,然后一个跨步,走进了宅院里。
风雪顿时止住。
入眼处是熟悉的秋千,还有温泉。
林多多嘴里咬了个不知名的灵果,可能是拿着客卿令牌去十劫宗顺的。
她坐在秋千上,姿态有些慵懒,另一只手挥舞着一根青竹条。
咔。
灵果被啃出一个缺口。
她将青竹条指向林夕。
“相公,我觉得你可能是想用一下这个东西,对吧?”
“……?”
林夕偏过头不去看,对于另一个自己已经彻底不抱希望了。
“暂且不用。”云长生笑着说了句。
见林夕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他又补充了一句。
“先放门口吧,等会儿可能会用到。”
他和她,等会儿应该会吵上一架。
师徒,夫妻,道侣,如此三百年,俩人都很了解彼此。
这一架,是避免不了的,也是一定要吵的。
吱呀,屋门被关上。
像是为了照顾林夕的隐私,云长生还特地在门外下了禁制,不让其他人偷听。
林多多见此,撇了撇小嘴,一脸的不以为意。
这禁制防的了别人,却防不了她。
林夕的五感,她随时都能共享。
她将手里的灵果三两口啃掉,然后借用林夕的视角,悄悄窥视着。
卧室里。
男人动作轻柔的将女人放在了床上,还帮她把被子给掖好。
温润的灵气驱散着林夕身体里的寒意。
云长生看着像只鹌鹑一样往被子里缩的女人,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下次,不许了。”
或许是密闭的空间给了林夕许多的安全感,让她获得了很大的勇气。
她抬头看了一眼云长生,然后很是小声的说道。
“那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遇见这样的事,都会权衡,然后做出最佳的选择。”
“肆意妄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就像店内的掌柜,遇到刁钻胡搅蛮缠的客人,掌柜心里肯定很想骂回去,甚至抬起手扇上客人几巴掌。”
“但是掌柜肯定不会这么做,因为他要生活。”
“就像月儿当初第一次上四季山。”
“她原本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在家里几乎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
“但是当她父母被囚,她只能放弃她的高傲,她的尊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甚至是脱下衣服,希望你能看一眼。”
“她心里不想这样做,但却只能这样做。”
“因为那时只有你能救她父母。”
“如果当时的你想,她还可以违逆自己的内心,做出更多屈辱的事。”
“因为只是她一个人下山,她将来还是会被追杀,家里人还是会被那些人杀死。”
“她别无选择,她只能寄希望于牺牲自己一个,能将她的父母给救回来。”
“哪怕付出所有。”
林夕的说辞在云长生的意料之中。
有些人就是这样,有自己的行事方法,且很难改正。
大部分修士都是如此,云长生自己也是如此。
再重复一遍上次的事,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除了结果可能会不同,过程,应该还是八九不离十。
现在将林夕训斥一顿,林夕或许会胡编乱造,改变说辞。
然后在事情来临时,将这些话抛在一边。
“事实证明,我做的更好些。”云长生坐在床沿,他伸手掐了掐林夕的脸,忍住训斥的冲动。
如果能不争吵,他也不是很想吵。
“可你就像个赌红眼的赌徒,明明知道前面是个坑,却还是把身家全部压了进去!”
“嗯?”
云长生怔住。
他还没开始凶,这女人就开始凶起来了?
林夕感觉到云长生的表情变化,刚刚还很大声的她又变回了鹌鹑。
她将身体蜷缩在被子里,只露着脑袋。
然后用很小的声音说了句。
“明明只需要支付一部分赌资,就能解决这件事。”
越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小,最后干脆耿着脖子,瞪着云长生。
总之这件事她没错,也不可能认错。
就算嘴上认错了,心里也是不会认的。
“可你的赌资却注定不会拿回来,而我倾家荡产压上去,却有几率连本带利全拿回来。”
“而我也确实连本带利的拿回来了。”
“可你赌输了,那就一无所有了!”林夕依然很执拗,只要云长生还没有开骂,那她就坚决不改口。
“而且你去看看赌场里,倾家荡产压上赌桌的,最终有好下场的又有几个?”
“反倒是那些只赌了一部分家底,最后又浪子回头的,日子后来又越来越好了。”
这是理念的不同。
一个修士很难用自己的理念说服另一个修士。
孔夫子传道时,动手的时间比讲道理的时间要多的多。
目前从结果来看,云长生好似是对的。
但让这些事重复十次,云长生大概会输九次,且是输的一无所有。
林夕虽然也是输,但至少还能留点家底。
【她下次还会再犯。】
这是俩人聊天过后,云长生得出的最终结论。
“我没有说你是错的。”
“但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
“什么……什么身份?”林夕语气支吾了一下,刚刚还很烦躁的她,心里忽然间愉悦了起来。
她抬头看着云长生,大概猜到了云长生会说什么,眉眼弯弯的,捂着嘴窃笑了一声。
云长生也没有让她失望,吐出了那两个字。
“娘子该明白,我们是夫妻。”
“凡间之人都知道,夫妻本是一体,所以,下次上刀山,下火海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别把我落下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
他也知道林夕还会反驳。
他这次也不是来说服林夕的,而是来通告的。
“先安静休息吧,我的命魂会在三天后与你相融。”
掌握了一个人的命魂,就掌握了一个人的生死。
一个修士奴役另一个修士时,会让那个修士交出命魂。
一个修士想把另一个修士炼成傀儡,也会暴力抽出那个修士的命魂。
林夕当然不会这么做。
当云长生的命魂与她相融,她甚至不敢有丝毫的动作,生怕对云长生造成损伤。
她只能选择将这命魂藏在自己灵魂的最深处,除非她死了,否则不会让命魂有一点点的损伤。
这是阳谋。
如果你不愿意带着我一起生,一起死,那我自己动手,将我的性命托付给你。
“如果最后失败了,我在太上忘情的路上回不了头,记得奴役我,或者将我炼成傀儡。”
“到时至少我会听你的话,而且不会化道。”
“将来也还会有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机会。”
“别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一次的计划上。”
他说完,推开了屋门。
迎面而来的是俩柄剑,还有身穿鹅黄色劲装的女子,他们贴着墙壁,在那研究着云长生的禁制。
“咿呀咿呀。”
“快了快了,别催了,那小子现在都大乘了,想要不惊动他就破除他的禁制,很难的好吗。”
“那谁……乾坤境,不对,小月儿,快帮我冻一下。”
“嗯咳。”
坐在秋千上的林多多轻咳了一声。
贴着墙角的两剑一人顿时僵住。
“那什么,好久没看四季山的风景了,阿雪,叔叔带你去赏景。”
“咿呀咿呀。”
咻的一声。
俩柄剑化为了流光,不见了踪影。
“师尊,今日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李月没敢与云长生对视,而是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往厨房里跑去。
等鹅黄色的身影消失,云长生看向了秋千上的林多多。
这是个从里到外都与他身心契合的女人。
美好的宛如梦幻。
林多多无需像林夕一样去权衡利弊,她行她心中所想之事,不用有顾虑,活的肆无忌惮。
她像昙花一样出现在了云长生的生命里,惊艳了云长生的人生。
最后又像昙花般枯萎,凋零。
“她在捂着被子哭,你要不再进去安慰她几句?”
“不了,我去修炼了,三天后再过来。”云长生笑着摇了摇头,最后还邀请了一句。
“要一起吗?”
“……”林多多。
三天的话,太久了点吧?
就现在这身体,对上大乘期的云长生,身体会坏掉的。
她赶紧摇了摇头,指了指房间。
“我去看看她。”
说完,从秋千上蹦了下来,提着裙摆往屋里跑去。
刚进屋,她就扯了扯床上的被子。
“别装了,哭的这么假,相公早就看出来了。”
“嗯?”
林夕抬起头,抹了抹通红的眼睛。
哭的很假吗?
修炼了近千年,哭肯定是不会哭的,遇见再伤心的事,都不可能哭出来。
“你怎么就这么犟呢,低头服个软不就好了。”
林多多说完,钻进被窝里,然后开始扒拉林夕的衣服。
“你想干嘛!”
林夕像是受惊的猫一样,张牙舞爪的开始反抗。
“别动,你应该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
“我们两个躺一起,他就不会再纠结谁是谁了,也不会再纠结林多多还是林夕了。”
“你没见他刚刚出来,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揉进身体里,看着你屋子的时候,又变得一脸嫌弃。”
林夕的反抗逐渐减弱,似乎在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林多多则趁着林夕出神的功夫,往屋外喊了一句。
“相公,先别走啊,进来一下,有事找你商量。”
屋外,云长生脚步一顿,但最终还是没有往屋里进。
因为某林姑娘身娇体弱,风吹就倒,今夜四季山顶的风雪被人隐去。
抬头望向夜空,月明星稀。
偶尔有云雾飘过,像是一层薄纱,月色仍能透过这层薄纱洒向人间。
一身月白色长袍的男人沐浴在月色下。
他伸出手,月光将他的手照的惨白。
抬头看天时,有时候云长生会想,这个世界的日月星辰到底是什么样的。
在红尘里那会儿,他还修炼过类似于千里眼的法术,可看来看去,除了漆黑一片的混沌,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
“一直往上飞的话,应该是仙界。”
“她还说,这一界是有边界的,一直往东南西北任意一个方向飞,就能够触及到世界的边缘。”
“所以,这一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状。”
云长生又抬头看了一会儿,就没再纠结这件事。
许多事,等修为高了,就能够弄懂了。
不像人心,猜来猜去,总是猜不透。
比如林夕。
自从林夕斩仙基归来,他总觉得林夕多了许多心事。
明明很弱小,却又好像有点高深莫测。
且对于破除太上忘情这件事,突然间变得信心十足。
不过,林夕不说,那云长生也就暂且不问。
每个人都有隐私,父母孩子之间有,师徒之间有,夫妻之间也有。
那他与林夕之间有不能说的秘密,也是应该的。
就像他当年的心魔,就像林夕曾经的情劫。
只是在梦里将这个亦师亦妻的女人看了个通透,如今她又有东西藏着,让云长生有些不习惯。
云长生想了想那道踏着云雪剑一心求死的身影,僵硬的身体顿时变得松缓了下来。
接着,他拿出了一枚玉简,仔细看了起来。
上面是前几个月,他与林多多的聊天记录。
上面记下了许多的东西。
林夕因为情劫的折磨,所以对于情之一字很惧怕。
如果对象不是云长生,她大概会谈情色变。
林夕对于从师尊到妻子的身份转换,有些不适应,在情劫时就常常为此苦恼。
除此外,还有许多琐事。
云长生拿着玉简,在月光下看了很久。
直到远处飘来一片厚厚的云,将月色掩盖,也将他的身影掩盖。
……
……
宅院里,林多多见云长生一直没来,就也没再折腾林夕。
俩人此刻正坐在宅院的秋千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许多事情其实你与他说开了,他能理解,并且接受的。”
“就像当年他回山,你直接了当的承认自己的身份,将事情挑明,从头到尾解释一下情劫的事。”
“再把对于未来的打算,未来的忧虑说一说,他也不会去修太上忘情。”
“你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放下,他当然会不理解。”
“他以为你和他就此结束了。”
“却没想到你只是因为情劫的原因,对于情这个字,感到畏惧。”
“那日你第一次渡飞升雷劫,与其说是想要追求力量,不如说是想要借助心魔劫直面自己的内心。”
“就算渡过去了,当认清心里的想法,还是会斩了仙基回来。”
林多多用鞋面蹬了一下地面,见秋千一点动静都没有,顿时有些嫌弃。
“怎么变得这么胖啊。”
“这叫丰腴。”
一直没说话的林夕反驳了一句,然后接着道。
“当初要是真的道比情重,那我肯定是飞升了,哪还有后来的事。”
“又是这样,每次都这么嘴硬。”林多多看了眼林夕,又看了看自己。
明明当初一样大的,怎么这个女人还偷偷摸摸长大了一号。
好像是吃丹药吃多了,才发胖的?
还别说,这圆润的样子还挺有韵味。
她想到这,拿出从十劫宗顺的灵果,小口小口的啃了起来。
咔。
散发着红色光亮的果子缺了个小口,红色的汁水流了下来。
“修了近千年的道和短短百多年的感情发生冲突时,你选择了犹豫徘徊。”
“当你犹豫的那一刻,道重还是情重,已经不用分清楚了。”
“因为结果已经很明了了。”
“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一直分不清楚。”
“说我傻就是在说你自己。”林夕又一次反驳,见林多多还在往外掏灵果,她伸手顺了一枚,也小口小口的啃了起来。
咔。
清脆的声音响起。
俩人的动作近乎同步。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很聪明,不像有些人,自作聪明。”林多多瞥了眼林夕,眼神带着轻蔑。
林夕无视了她的眼神,将自己手里的果子啃完后,又把林多多啃到一半的果子抢了过来。
咔。
她咬了一口。
小口的咀嚼,然后吞咽。
吃饱喝足后,就又有力气吵架了,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大声了许多。
“自作聪明的明明是你,如果不是你给他留下了希望,他又怎么会到处瞎折腾。”
“如果他当时安安静静的待在四季山,那我就能有更多的时间抉择。”
“而不是赶鸭子上架一样,被他逼着立刻马上做出选择。”
“姓林的,你是不是想打架?!”
“反了你了,说的你好像不姓林一样!”
“林夕,当初你但凡心软一句,事情就不会这样!”
林多多从秋千上下来,她一只脚踩在秋千上,手指指着林夕的鼻子。
“云长生当初与其说是想要复活我,不如说是背着你走了几十万里路,苦苦哀求你收回那些话。”
“在琅琊城的时候,他希望你能心软一下。”
“在水府庙的时候,他希望他的哀求能得到一点回应,一点点就好。”
“在天问山的时候,你只要愿意勾勾手指,他立刻就会把你当成我,没有林夕,也没有林多多。”
“只有他的妻子。”
“最后,在杀材的传承之地,他实现了对我的承诺。”
“仙临异象,日月颠倒,星耀如日,蔚蓝大海悬浮于天。”
“那景色很美吧。”
“他以为实现了这些,你就能回心转意,他的妻子会回来。”
“可是当他醒来后,你却已经不在黑棺里了。”
“我不知道当时的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想来是五味杂成的。”
“自那之后,林夕是林夕,林多多是林多多。”
“他护住了属于林多多的那一部分,然后将你忘的一干二净。”
“因为这是你命令他做的,你命令他放下你,所以他就去做了。”
“他知道很难忘,怕你失望,所以修了太上忘情。”
“他最终将你和我分成了两个人,因为只有如此,才能在放下你的同时,还能记得那些事。”
“这些都只是你的臆测。”林夕语气低沉的回了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忽然变得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