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挥不动
剑光落下。
海兽的尸体浮起,各种颜色的鲜血在海面上渲染开来。
大多数是鲜艳的红,有时也有绿的黄的蓝的黑的。
然后是各种内脏伴随着腥臭味,肆意的飘散了开来。
手持宽大巨剑的武极再次斩出一道剑光。
剑光浩浩荡荡,就连溅起的水花中,都被染上了剑意。
某滴水珠飞溅到霓裳身边,割破了她的道袍。
她往旁边躲了躲,然后道了句。
“这么多年了,还没杀够吗?”
“别来多管闲事!”武极停止了挥剑,壮硕的身体悬停在了海面上。
七剑宗的功法有缺陷。
突破至大乘后,如果没有七幻莲补全这个缺陷,那七剑宗弟子就会变得暴躁易怒。
唯有杀戮能够止住这种怒意。
“无定走了,想杀就多杀点。”
“师兄说得对。”
一旁,燕王的长辈在那拱火。
话音刚落下,之前还稍有克制的武极再次挥出了一剑。
这次宽大巨剑直直的劈在了海面上。
轰的一声。
一条金色细线以剑尖为中心,向着前后延伸。
“极剑!”
他大喝一声,金色细线猛然间加快了延伸的速度。
就连渡劫修士的眼力,也看不到金线到底延伸到了何处,仿若真的没有极限。
“开!”
又是一声大喝。
海水忽然翻滚。
他握着巨剑的手轻轻颤抖着,神情有些费力的将剑抬起,然后恶狠狠的将剑抡了出去。
轰!
一声炸响。
海水以金线为界,朝着两边散开。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水声逐渐变大,就像是两个瀑布正在奔流而下。
往下看去,这一剑已经劈到了千米以下。
下方翻滚的海水已经变成了黑色,像是一个择人而噬的深渊。
“真杀啊。”
之前还在拱火的两个道士愣了愣。
沿着金线往前看去,却什么都没看见,剑意已经将沿途的一切化为了齑粉。
“顺着金线走。”
武极心中的暴虐散去了一些。
他冷冷的说了一句,然后沿着金线开始向着前面走去。
“这样飞,要飞好几年才能找到吧?”燕王的长辈问了句。
“他们重新屏蔽了方位,只能模糊的感应到就在这条线上。”
武极解释了一句,一步跨出,身影已经在极远处。
“我不是很急。”霓裳摊了摊手,有点慵懒的伸展了一下腰肢。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切,然后往金线的另一个方向飞去。
所有人里,就属她的仇最小。
她只是对林夕的故事很感兴趣,并且想让故事变得更精彩一些。
其他的,倒是无所谓。
燕王的两个长辈对视了一眼,想也不想的跟着霓裳摸鱼去了。
找人这种辛苦的工作,还是让武极那种莽夫来做吧。
海面变得寂静。
只有海兽的尸体飘浮着。
过了几天,等渡劫期的威压完全散去,躲过一劫的深海巨物浮出了水面,将这些尸体一点一点的吞食。
等它们潜回了海水中,这里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正在往前飞的道士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都一样,都一样。”
就像当初被坑杀的几十万将士。
百年过去,如今那个地方依然人来人往,去祭奠的人也越来越少。
再过些年,这件事同样会掩埋在岁月里。
或许会有寥寥几句记载,但也已经很难感同身受。
……
……
四季山。
坐于山脚的林夕看着翻滚的海浪,螓首摇了摇,那根桃木钗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果然,临时学会的法术,效果不会太好。”
“不过总算有点作用。”
至少不会被一下子找到。
想到这,她抿唇笑了笑,没有再看猴,也没有霍霍山林里的兔子。
只是坐在四季洞的洞口,安静的没有言语。
总是被她拿在手里的木雕也被她放回了小院。
一直叽叽喳喳的小萝莉剑灵身为阵眼,此刻正漂浮在天上。
见到林夕有些孤单的身影,她似乎是想要下来,却被林夕用手止住。
“老实一点。”林夕低声训斥了一声。
“咿呀咿呀。”小萝莉剑灵扁了扁嘴,看着凶巴巴的林夕,也不敢反驳。
她趴在长剑上,撅着小屁股,安安静静的晒起了太阳。
阳光微醺。
金色的阳光同样将林夕也笼罩在了其中,她雪白的肌肤将阳光反射,看着极为耀眼。
“连雪都不下来,看来都在修炼。”
她低叹了一口气,轻声自语了一句,然后对着四季洞继续道。
“我也要去修炼了,可能会很久,不用担心,就在当年你自缚身体,想要束缚心魔的那个山洞里。”
林夕说完,从雪地里起身。
她将放在宅院里的木雕取走,放进了山脚的山洞里。
看着周围的锦榻还有镜子,她不自觉的露出笑容,眸光闪过几丝温柔。
“熟悉吗?”
“要不是他有了心魔,我们与他大概不会走到这一步。”
“至少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他把脚摸了。”
木雕幽幽发光,表示认同。
“确实玩的变态。”
“而且看他那些合欢宗的法器,他脑子里就没干净过。”
“肯定是早就窥觑我的美色,只是碍于师徒身份,所以比较克制而已。”
说着,走到镜子前照了照,看着镜中如花似玉的脸,又想起三岁那时,这身子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脏兮兮的。
“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想起大雪天里的初遇,那个衣着破烂,差点为了一个冷馒头被打死的云长生。
林夕抿了抿唇,觉得挺般配。
不管是狼狈的时候,还是现在,都很般配。
洞里恢复了安静,只有木雕散发着幽幽的光,与林夕一起回忆洞中的一切。
想到了后来,她和木雕都没了动静。
木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林夕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总感觉腻腻的……
“遇到我,真是算你命大。”
“要是在别的宗门,敢诞生这样的想法,这样的心魔,镇魔洞才是你的归宿。”
木雕继续放光,很是赞同林夕的话。
岁月悠然而过,那些事,转眼已经过了几百年。
还曾记得那对互相迁就的师徒?
还曾记得小城里那对相伴了一生的夫妻?
林夕就这样陷入了回忆里,久久没有回过神。
四季洞里。
幽暗寂静,没有光亮,小小的方寸间,一个男人盘膝坐在蒲团上。
他闭着眼睛,双手放于俩膝,看其模样,不像是在修炼,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男人眉头时而轻轻骤起,周围灵力涌动,修为不易察觉的向上攀登了一步。
可是就在他即将完全跨越那道瓶颈时,又忽然止住了前进的脚步。
“跨入大乘,芸芸众生将逐渐取代七情花在你心里的地位。”
“这个过程不可逆,直到你修到渡劫,完全忘记这段感情。”
“到时,你与她的记忆对你而言,只是记忆,就像一幅幅画卷,再也不能激起你的任何情感。”
雪云剑的话在云长生耳畔回荡着。
那些翻滚而来的灵力冲刷着他的身体,最后又全都消散一空。
自从梦醒,林夕斩仙基归来,他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的拖延自己修炼的步伐。
他以为能够拖延到林夕恢复修为,到时就算忘了,林夕也有了自保的能力。
可命运似乎与他开了个玩笑。
那条蛟龙可能是觉得天气好,也可能是待久了想要出去散散心,于是走了。
大海不再无定。
当初强闯四季山的那些人,再找上门来,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而他也不得不坚定的朝着那片洁白的光,朝着浩瀚无比的无情道迈近。
“修仙界是不是也讲究门当户对?”
他朝着雪云剑问了句。
想起当年回山时,他曾对林夕说,将来就算有渡劫修士上门,他也愿意一起承担这些因果。
如今想来这真是一个笑话。
因为现在的他,根本承担不起如此因果。
“曾与你说过的,隐仙不沾因果,但是陷入情劫中的隐仙就不好说了。”
“谁也不知那时的隐仙会做出什么事,招惹到什么敌人。”
“还记得你们四季山那位喊着爱情真苦的老祖吗?”
“近日里无聊,我翻了翻你们四季山的典籍,大概知道他是谁了。”
“那时云雪剑从外面回来,与我说了这件事。”
“说是有个以四季为术法的人,血祭了数万妖兽,想要为一个凡人延寿。”
“最后无定出的手,那个以四季为术法的男人最终身死道消。”
“当年的林夕以为情劫已经散去,但心中应该还是隐约觉察到了不对。”
“这或许也是她当时想方设法找借口远离你的原因之一。”
“你是不是被她收买了?”云长生瞥了眼雪云剑,顿了顿后又说道。
“我不是让你看着她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嗖。
长剑破空,瞬间不见了踪影。
而在雪云剑走后,一柄染着血腥味,在黑暗中依然闪着寒芒的长剑从云长生的身后飘了出来。
他抬手,犹豫了一下过后,最终还是握住了这柄剑。
“当年总是你保护我。”
“如今该我保护你了。”
他不管林夕做的是对是错。
林夕错了,那就代表他也错了。
想要伤害林夕,那就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
云长生眸中没有了迟疑,那道阻拦他修炼的屏障轰然间破碎。
灵气朝着四季洞奔涌而来,丝丝缕缕,凝结成了水滴。
他将意识沉入浩瀚无边的无情道上,拿着剑,一笔一画的将自身领悟的道印刻了上去。
随着时间流逝,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了浩瀚洁白的大道上。
这女子可能代表林夕,可能代表林多多,也可能是同时代表着她们两个。
洁白的光芒散开,女子的身影突然从大道上消失。
云长生见此也不以为意。
他周身剑光纵横,一遍又一遍的将女子的身影刻了上去。
轰!
大道似乎是被激怒,洁白光芒猛然变得明亮,照耀着四方,像是要刺瞎人的眼睛。
身穿月白色长袍的男人被反震了出去,长剑跌落在地。
他的眸光越来越暗,看着再次消散的女子虚影,捡起长剑用力投掷了出去。
然后就此不省人世。
四季洞中,只有那柄闪着寒光的剑仍然飘浮在半空中,浓郁的血腥味弥漫着,周围似乎是尸山血海。
……
……
“咦,终于肯突破了?”
山脚的山洞里,林夕感觉到灵力的异常涌动,低声说了句。
她摸了摸手里的木雕,然后将木雕放下,自己独自一人背着小手走出了山洞。
“天若有情天亦老。”
林夕抬头看着天空,浅笑着说了句。
可惜了,好像来不及了。
她回到山顶,拿着玉简写写画画,大概意思是让李月别忘了收个徒弟。
否则飞升上去,道统却断了,怕是不好交代。
她将玉简放在雪人的手里后,很是洒脱的转了个身,又去山腰处霍霍了一只兔子。
接着,拿着烤兔肉,小口咬着,坐在山脚看了一出猴片。
“树啊,你这有点不行。”
“你看我就把我家男人驯服了,现在听话的不得了。”
桃树闻言,顿时开启了暴走模式。
几十根树枝飞舞着,很是兴奋的样子。
“吱吱!”猴子拼尽全力获得了喘息之机,他手指指了指林夕的方向,呲着尖利的牙齿。
这个恶毒的女人!
“树啊,你看他还有力气挣扎,你是不是太虚了,要不要补补?”
“吱~”
“吱~”
猴子惨叫了一声,指着林夕的手指垂落了下去。
似乎是觉得动静太大了,有点不雅。
桃树给猴子嘴里塞了一个漆黑的桃子,然后将猴拖进了树洞。
一旁的红杉看的一脸懵逼。
在刚刚诞生灵智的小朋友面前做这种事,真的好吗?
他挪了挪树根,地面似乎震动了一下。
山脚被林夕搞得一团糟,她自己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直到黄昏时分,她才不知道从哪逛了一圈后回来,走进了山脚的山洞里。
一枚枚玉简飘浮在她的身边,她选了又选,拿起了其中一个玉简。
然后将其他玉简放回了储物戒指里。
“今天就用你打发时间了。”
木雕散发着幽光,凑到了林夕身边,似乎是想看一看云长生最近又写了什么故事。
林夕见此,将视觉分享了过去。
“哪吒闹海,写的挺不错的。”
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没有怀一个。
明明也没做什么预防措施。
难道是修为太高了的缘故?
不过好在没有怀,不然遇见现在这种情况,再带一个孩子,那就更麻烦了。
有点想要孩子了,林夕就又把古琴给拿出来了。
古琴器灵在红尘里历练了一番,看上去比那只萝莉剑灵要成熟许多。
她安静的坐在林夕的大腿上,舒缓的琴音就这样飘了出去。
山外的海浪声与琴音和鸣,山里正在玩生死大逃杀的动物纷纷止住脚步。
碧海蓝天,高山巍峨,云雾从山顶飘过,有时又被山峰给追上,山尖刺破了某块云朵。
狂风暴雨好似近在眼前,四季山却是一派的安静祥和。
“要不要把四季山传送走试试?”
雪云剑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蹦哒了出来,他飘浮在山洞外,小声提议了一句。
正在抚琴的林夕不以为然,她仰着素白的小脸,声音清冷的说道。
“这座山已经被锁定了,任何动静,都会更快的暴露位置。”
“除非有天然的空间裂缝,否则你刚撕开空间就会被感应到,他们也会顺着撕开的空间找过来。”
解释完,琴声又不急不缓的在洞里回荡着。
那双修长的玉手抚弄着古琴,小脸上也看不到急迫。
雪云剑斩出几道剑锋。
他晃动着剑柄,像是在思索着对策。
“那现在做什么,等死吗?”
“放心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也会变好的。”
“你有办法了?”
“没有。”
“……”
雪云剑从半空中下来,剑身斜靠在洞口,很是无语的样子。
“相公正在突破?”林夕眯眼看了看洞外。
琴声停止,古琴被收回。
她站起身,张开手伸展了一下腰肢,长裙贴合到了雪白肌肤上,曲线玲珑。
“小剑剑啊,有点无聊,再与我说说天云天雪的故事啊。”
悠然的声音落下,林夕步伐不急不躁的走到洞口,看着洞外的山山水水。
“事无巨细都说过了,没什么好说的了。”雪云剑跟在林夕身后飞了出去。
云长生让他看着林夕,那他就看着林夕。
免得一个没看住,这女人又做出什么傻事,到时候又是一口好大的黑锅落下来。
主要林夕这女人有前科。
比如在即将成仙时斩落了自己的仙基。
对于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很难让人放心的下。
“以前讲的都是天云修炼了太上忘情之后的事情。”
“这两人这么割舍不下,总归是互相爱慕的。”
“所以就讲一讲,这对师徒是怎么爱上的吧。”
嗖。
银白的剑光划过。
雪云剑飞到林夕前面,剑尖指了指林夕。
“我只是一柄剑,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爱上的?”
“而且我比云雪诞生的时间要晚许多,天云修炼太上忘情之前的事,大部分我也只是听说过,具体到底是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那就与我说说你诞生后,他们是怎么相处的。”林夕拢了拢长袖,然后把双手揣进了长袖里。
穿着大花袄做如此动作,那叫农民揣,有点怪模怪样,
如今做出这样的动作,却是挺好看的。
“那我也不是刚诞生,就有意识了啊。”雪云剑有些无奈的道了句。
刚诞生那会儿,他比现在的云雪还要蠢,只有懵懵懂懂的意识。
“那就从你记事开始说起。”
一人一剑走到了海边。
林夕坐在山脚的一块光滑巨石上,海风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凉爽的气息。
将挂在腰间的木雕取下,让木雕正面朝着大海。
木雕泛起幽幽的光,与林夕的指尖相连。
碧海蓝天,潮起潮落,这如画的风景,不知还能看多久。
一旁,悬浮在半空的雪云剑似乎陷入了回忆。
过了一会儿后,他整理好思绪,缓缓说着当年的事。
“在我印象里,天云没修炼太上忘情前,与当初躲在黑棺里的你很像。”
“哦,是怎么个像法?”林夕的兴趣一下子就上来了。
或者应该说,她对天云天雪的故事一直很感兴趣。
同样的师徒,同样修炼了太上忘情,只是结果有些不好。
如今,俩人的剑重新出世,却又落在了这样一对极其相似的师徒手里。
这算不算是天意?
“天云与你当年一样,总是说着以修炼为重。”
“他很少主动靠近天雪,也很少主动说起修炼以外的话题。”
“我一直怀疑,如若不是倒霉的遭了情劫,他可能会将这份情一直掩藏在心里,永远都不会让天雪知道。”
“不对,那不叫掩藏,对于当时的天云来说,他觉得那根本不是喜欢。”
“师尊怎么会爱上徒弟呢?”
“呵,那个,天云有偷窥过天雪吗?”林夕语气忽然压低了一点,很是小声的问了句。
雪云剑:……
这女人怎么这么八卦?
然而林夕却没打算放过这柄剑,而是一脸好奇的继续问道。
“比如偷偷看天雪洗澡,偷偷看天雪睡觉。”
“嗯……好像天雪刚上山时,修炼总是不专心,偶尔犯困了,就会睡过去,天云有时会给她盖一下被子。”
雪云剑晃动了一下剑身,补充了一句。
“我也是听当年的云雪说的。”
“唉,你说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林夕双腿微曲。
她双手环过小腿抱着,雪白下巴磕在了膝盖上,说完后,看着起伏的海水,目光透露着一股不服。
雪云剑有些疑惑。
哪里不公平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林夕就坐在那自顾自的说道。
“这天云矫情的,和我当年一模一样,凭什么最后还是他修了太上忘情,天雪在那倒追。”
“按理来说,不是应该天雪修炼太上忘情,天云在那无可奈何吗?”
“就像我和云长生一样。”
说完,她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这一点都不公平!”
凭什么一直都是她们女的追?
这世间还有没有天理了?
雪云剑:……
听着有点怪怪的,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剑尖朝着大海,似乎是在思索林夕的问题。
“不对,现在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雪云剑剑身忽然挺得笔直。
他看着远处的海水,语气严肃的说了句。
“来了。”
林夕闻言回过了神,她顿时不再纠结之前的事,从巨石上支起身看着海水。
属于渡劫修士的威压由远及近,最后弥漫了整座四季山。
一直翻滚奔流的海水停止,海面突然间平静了下来。
风吹散了云,露出碧蓝的天空。
海水映照着耀眼的阳光,隐约间能看到光里有一个人正在赶来,步伐不紧不慢的。
他抱着一柄宽大的巨剑,在平静的海水中印刻出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杀我七剑宗弟子,夺我七剑宗至宝。”
宽大的巨剑横空而起。
很朴素,剑身还带着锈迹,剑刃却很锋利。
那锈迹的气味飘散,有点像是血液凝固后的味道。
行走在海面上的人一步踏出,已是在半空之中。
他握住巨剑,将剑举过头顶,然后用力的朝着下方挥去。
浩荡的剑光从巨剑上挥出,无数海兽的魂魄缠绕在剑光上。
轰隆!
海水猛然间翻滚。
剑光还未下落,只是气浪,就卷起了数十米高的浪花。
当剑光砸落,海面像是突然沸腾,那只是几十米的浪花被推向了更高处。
高的好似要触碰到天上的云朵。
在浪花的下方,是更汹涌的巨浪在酝酿。
轰隆!
轰鸣声响起,入眼处一片蓝色,冲天而起的海浪与天连在了一起。
自上而下形成了一道蓝色的天幕。
“斩!”
“斩!”
“斩!”
又是三道剑光落下。
四季山周围所有的海水全部开始沸腾。
在轰隆隆的响声中,四道蓝色的天幕将四季山包围,封锁了这座山的所有去路。
四季山漂浮在这狂风巨浪之中,好似一叶扁舟行驶在汪洋大海里,只能随着海水飘摇。
“起。”
林夕双手掐诀,操控着山上的防护法阵。
山中四季颠倒。
本来飘雪的山顶迎来了炎炎夏日。
山脚下的桃树上落了一层雪。
围绕在四季山周围的那四张天幕也倒卷了回去,海面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林夕握着雪云剑,小声夸赞了一句。
“确实没吹牛,遇到渡劫修士还真能过两招。”
“那当然。”
雪云剑刚想自吹自擂几句,然后就发现自己被丢了出去,并且与半空中那个壮汉越来越近。
“……喂,我只是说说的!”
他大喊了一声,想要挣脱,却发现法宝核心被林夕掌控着。
于是只能无奈的迎着壮汉狞笑的目光。
片刻后,他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又倒飞了回来。
“刚见面时,不是说一个人就能应付好几个渡劫修士吗?”
林夕的脸色有些苍白。
虽然只是渡劫修士试探性的攻击,却不是现在的她可以随手接下的。
就算仗着四季山的防护法阵抵抗住了,身体里也已经空空荡荡,没有了余力。
“那是你不会用,把感情挥出去懂不懂?”
“就凭你对云长生的爱意,你挥出去了,我保证把上面那人给宰了。”
似乎是觉得吹过头了。
雪云剑想了想,又改口道:“你把你心里的感情挥出去,我保证将他赶跑。”
“挥不动了。”林夕抿着干涩的唇,摊了摊手。
雪云剑:……
这女人自己这么弱,也好意思怪他?
轰!
四季山忽然震动了一下,打断了一人一剑的对话。
半空中的壮汉不知何时飞到了四季山的面前,距离四季山只有一步之遥。
他手里拿着宽大的巨剑,冷冷的看向林夕。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的你很弱,弱的几乎没有反抗的力量。”
“确实如此。”林夕点了点头,昂着小脸,微微仰起头看着壮汉。
说完后,她往天空招了招手。
吼。
一阵龙吟声响起。
用来屏蔽四季山方位的阵法被撤去。
既然被找到了,那这屏蔽方位的阵法也就没用了。
小萝莉剑灵从山顶飞了下来,她握着小小的拳头,小脸上难得的带上了几分认真。
“就算多了一柄剑,你最多也只能多阻挡我一柱香。”
武极朝着雪云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压抑着心中的愤怒,握着拳,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话。
七剑宗的弟子还在等着他将七幻莲带回去。
愤怒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他必须要压制住这股怒意。
“把七幻莲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堂堂渡劫修士,何必欺骗我这个小女子,你眼中的杀意,就连三岁小孩都看的出。”
林夕浅笑着,眸光看向武极的眼睛。
“而且,你没有去过十劫宗吗?”
“去过,那里有一个很强的人坐镇,比当年的你还要强,我没有进去。”
“原来如此。”
林夕点头。
怪不得武极不知道七幻莲已经被炼制成了七情花。
到了现在还在克制着怒意,强忍着没有杀她。
怪不得武极没有去找十劫宗的麻烦,而是一直追着行踪飘渺的四季山不放。
不过十劫宗竟然还藏着个老妖怪。
陆代柔飞升之前也不交代一下这件事,否则直接将四季山搬到十劫宗就好。
这样就算她死了,那将云长生留在十劫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现在想跑,已经没有机会了。
“想要七幻莲可以,帮我把你后面那几个人挡住,可以吗?”
林夕看向武极的身后。
虽然她没有感应到,但她确信,这次来的绝对不止武极一个人。
对于自己得罪人的本事,林夕还是很有信心的……
气氛一瞬间静默了下来。
武极压制着怒意,像是在思索,那柄宽大巨剑的剑尖在海面中浮浮沉沉。
他也想将林夕一剑砍了。
当初七幻莲被夺,几乎所有七剑宗的修士都想把林夕给砍了。
但随着七幻莲的失踪,七剑宗功法缺陷暴露,数个大乘期修士陷入癫狂。
武极也不得不认清现实。
一切以拿回七幻莲为重,其他的事情,包括仇恨这些,都要给七幻莲让路。
而现在的林夕虽然很弱,但临死前将七幻莲给毁掉还是能做到的。
“我可以帮你将他们赶走,但你需要给我看一看,七幻莲是否还在你的手中,是否还完好无损。”
“……”
场面再次陷入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