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梦醒了
四季山已经很多年没下雨了。
云长生提了一嘴。
林夕问了一句想看吗?
当看到云长生点头,瓢泼的大雨就从天空倾泻。
水滴击打在青石,汇聚成流,最后哗哗哗的流淌而下。
凹凸不平的山路上多了许多个水坑。
瓦房、宅院里的屋檐上有水珠滴落,水珠最后连成一片,形成了许多条水线。
林中的叶子像是一个个小碗,承载着一碗碗水。
风吹过,碗倾斜,什么都没接住。
轰隆隆!
天空电闪雷鸣。
紫色的雷霆闪耀着,电光先至,然后是雷声。
站在屋檐下的林夕陪着云长生一起看雨,那电光对着她的脸一照,那张小脸显现出几分惨白。
“不喜欢看,就别看了。”
林多多喜不喜欢雨,云长生忘了,记忆里每当下雨,林多多就会躲进屋里。
一个很正常的举动,当时却没想很多。
如今见到林夕眸中闪过的一丝不喜,这才想起林夕出生时,差点被溺死在河里。
讨厌雨水,好像是件挺正常的事情。
“不用了,等这场雨下完吧。”林夕摇了摇头,然后回了屋,安静的听着滴滴答答的声音。
云长生也跟着走了进去,他支着脑袋看着林夕的侧脸,询问道。
“记得师尊不是挺喜欢洗澡泡温泉的吗?”
“温泉水是温的、热的。”
而那河水是冰凉的,是冷的。
就像林言之的那颗冷硬的心。
还有蛊族圣子那颗善变的心。
所以林夕不喜欢冰冰凉凉的雨水,可能也不喜欢河水。
所以她生气的时候,天上下的是刀子,而不是雨。
本来就生气,要是外面下着雨,心情可能会变得更糟。
“这样啊。”
云长生点了点头。
他起身拿了个木桶,放了点热水。
林夕毫不在意的在云长生面前脱光了衣物。
当温热的水流没过了她的整个身体,那张绝美的脸上顿时露出舒适的神情。
所有人心中都有喜欢的东西,有厌恶的东西。
只是从前的林夕不会表现出来。
现在的她,也只会在云长生面前表现出来。
虽然她自己觉得这种行为很矫情,但却偏偏喜欢这么做。
她喜欢在云长生面前肆无忌惮,也喜欢在云长生面前,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写在脸上。
就像从前陪着云长生的林多多。
而不是当初一年四季始终在闭关,冷眼看着世间的师尊。
“一起洗吗?”
木桶里,林夕仰起脑袋,乌黑长发耷拉在一起,一片片的粘在脸上。
这发型很考验颜值,看着傻乎乎的,但配上那双明亮的双眸,那轻颤着的,宛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再仔细看去,却是多了几分可爱。
云长生听到林夕的邀请,摇了摇头,然后靠着窗,像是在思考人生。
半晌后,他终于说了句。
“在这个梦里看了许多年,才知道你有许多不喜欢的东西。”
“但在这个梦之前,我却始终不知道这些。”
林夕的喜欢与厌恶,和林多多是相通的。
林夕的喜恶,基本就是林多多的喜恶。
而当年的林多多却将他的喜恶摸的清清楚楚,很容易的就能挑动他的情绪。
至于林多多到底喜欢些什么,云长生却始终没什么印象。
仔细想来,红尘里那百年,好像没怎么吵过架。
每次想吵起来,最后都会被林多多不动声色的化解。
林多多太了解云长生了。
云长生曾经也以为很了解林多多。
如今才恍然发觉,当初那个自称蛊族圣女的女人,好像始终在迎合他。
“虽然没怎么经历过红尘里的事,但总比你大了许多。”
像是看出了云长生心中所想,林夕歪着脑袋,眯眼享受着温热的水流在锁骨处浮浮沉沉。
然后语气淡淡的道。
“总不至于一直让你迁就。”
“而且当年的你一直很开心,所以当年的她也一直很开心。”
林夕抬起皓白的手臂,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记忆里,那些年很幸福。”
“而且那时,她早已将喜恶融进了生活里。”
“她喜欢秋千,于是你一直陪着她荡秋千。”
“她喜欢温泉,你的字画店里就多了个温泉。”
“你一直想不起来她到底喜欢些什么,厌恶些什么,只是因为早就习惯了与她一起的生活。”
“你没注意这些,只是因为把她的习惯当成了自己的习惯,把她的喜恶当成了自己的喜恶。”
“到最后分不清到底是她喜欢,还是自己喜欢。”
外面的雨水终于停了。
屋里。
林夕将身上的水渍擦干,将衣服穿上。
她走到窗边,伸手一声打开窗门。
吱呀一声。
外面的光亮照了进来。
“以后,你也会习惯与我在一起的生活。”
说完。
那张绝美的脸也随着窗外的光亮,变得明媚了起来。
当她抬起头看向云长生时,窗口的两张脸开始不自觉的靠近。
准确来说,是林夕单方面的靠近云长生。
她又想了……
吱呀。
那扇窗又被关上,一起被关上的,还有满屋子的春风。
在这个梦里,林夕与林多多的界限变得越来越模糊。
林夕可能真的是在释放天性,也可能只是一直模仿着林多多。
云长生不知道,当俩人再站在一起时,他还能不能认出来。
大概是能的,毕竟是那样的刻骨铭心。
事后的云长生总是这样思考。
心绪也跟着有些乱。
有时候还会分不清,与林夕只是俩具身体的互相吸引,还是真的又爱上了这个女人。
又或者是,当年的爱,始终没有消失,只是默默的发酵,酝酿,然后爆发。
“人真的会见一个爱一个吗?”
他又开始思考哲学问题。
梦境里不能修炼,他也只能思考这些杂七杂八的问题,打发一下时间。
这或许也是林夕的目的之一。
“至少在一起睡久了,那个人会不一样一些,不管是喜欢也好,讨厌也好。”林夕答了句。
俩人此刻坐在门槛上,天边是一道彩虹。
“这好像是我话本里写的。”云长生轻笑着吐槽。
当年就老是搬运他话本里的语句,这么多年了,这个习惯真是一点没变。
下了场雨。
外面的土地变得有些湿滑。
雨过天晴。
云长生很快就不再纠结与林夕在一起,到底是身体的相互吸引,还是真的又喜欢上了。
对于把他从那个艰难的世道里拯救出来的女人,他始终不知道如何拒绝。
特别是如今的林夕不止外貌与林多多相同,就连性格也一模一样了。
面对这样的林夕,云长生更加无法拒绝。
就像快要渴死的鱼,一下子遇到了水。
“世间也只有一个林夕。”
“也只有我,才能通过这种方法接近他。”
对于云长生的配合,林夕很满意。
山脚下,李月正把雪云剑当成水牛,在那里耕地。
她抬头看了眼明媚的阳光,想着今天的太师尊心情应该很不错。
雪云剑一直在抱怨,林夕不让他变回青年模样,种的稻谷青菜这些,他是一口都没吃上。
地里的活对他而言,干了也是白干。
于是把小萝莉剑灵忽悠了下来,自己躲去乘凉了。
结果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面对的是一双冷冷的眼神。
小萝莉剑灵支支吾吾,似乎是想要包庇一下雪云剑这位前辈。
但是在林夕冰冷的眼神下,始终没敢开口。
“云长生的太上忘情是他自己想要修炼的,对,他当年的感情确实是通过我,挥出去了一部分。”
“但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老是针对我。”
“做人做事要讲道理!”
林夕没说话,只是拎着剑来到了离四季山很远的地方。
然后前面不远处立刻多了一个粪坑。
雪云剑:……
这女人对于把他封印进粪坑里这件事,真是一直念念不忘啊。
“停!住手!我去干活!”
在剑尖即将触碰到粪坑后,雪云剑立刻叫停。
这货算是彻底认清了自己在四季山的地位……
回去的路上,小萝莉剑灵叽叽喳喳的对着雪云剑解释。
“咿呀~咿呀~咿呀~”
“林夕飞升计划11暴露了?”雪云剑恍然,心里大骂着云长生不讲武德,竟然出卖队友。
骂完后,决定近段时间还是乖乖装孙子。
不就是耕地吗,就算真的被封印进粪坑,他也认了。
只要不再重蹈乾坤境的覆辙就好。
就这样鸡飞狗跳的过了两三年。
山里的农作物收割了一茬又一茬。
鸡下蛋,蛋生鸡,鸭和鹅也是同理。
山里的动物们也不时下两个崽,狼配狼,狗配狗,猴子配桃树。
当然,猴子和桃树没下崽,月阴阳对此表示很遗憾。
觉得可能是猴子和桃树的姿势有问题,近段时间祂暗地里一直勾搭着猴子,准备自己上。
想要亲身研究一下,猴子和桃树生出来的东西,在没化形前,到底长成什么样。
可惜猴子一直不理会祂……
最近的月阴阳正在研究,能不能通过吃桃子这种方法,让猴子给怀一个。
毕竟理论上来说,桃子是桃树生命的种子。
“猴哥,吃桃,今天我又长出了很多桃。”
月阴阳所化的桃树轻轻摇晃了一下,噼里啪啦的,一地的桃子落了下来。
盘膝而坐,双手合十的猴子不自觉的睁开了眼睛。
看着满地的桃子,顿时嘴角一咧,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
长满漆黑桃花的桃树见此,也不理会。
最近她一直在研究怎么让自己结果,长出桃子,如今终于有了一点头绪。
心里憧憬了一下猴子见到她挂满果实时,那开心蹦跳的样子,桃枝跟着晃了晃。
想到开心处,枝丫上的桃树开始散发漆黑的光亮。
吧嗒。
其中最耀眼的那几朵桃花突然被一双手摘下。
云长生将桃花放进储物戒指,一步踏出,来到了山顶的宅院。
炼虚期就能短距离的跨越空间,到了合体期,能够跨越的空间也就更远了。
至于合体期与炼虚期的最大区别。
合体期能够通过大道封锁空间,所有合体期以下的修士,都会失去跨越空间的能力,只能任由合体期修士宰割。
在修仙界,每个境界的差距都是天壤之别。
除非借助已经诞生了灵智的法宝,否则几乎不可能越级杀敌。
这也越发的衬托出当年天云与天雪的不凡,以凡身,戮仙。
……
……
山顶宅院里。
云长生尝试着将漆黑桃花酿成酒,尝试尝试味道。
林夕坐在秋千上,手里拿了个李月种的梨子。
咔嚓。
水果挺甜,汁水很多,她满意的点了点头,悠哉悠哉的荡起了秋千。
吃完后,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汁水,然后看向云长生,道了句。
“月儿说,猴子和桃树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所以打算培养一颗成精的梨子树。”
“梨树和桃树就会幸福吗?”云长生将桃花放下,吐槽了一句。
“至少都是树。”林夕表示,很看好李月的想法。
“呵。”
云长生摇了摇头,却也没打算管。
霍霍山里的活物,是四季山弟子的传统艺能。
他干过。
林夕干过。
那位切了二两肉的太师尊也许也干过。
俩人不再讨论李月,一个继续荡秋千,一个继续酿酒。
夕阳西下时,云长生看了眼天色,将瓶瓶罐罐收好,然后转身坐到了秋千上。
等林夕依偎到他怀里,他伸手捏了捏林夕脸,有些不满的说了一句。
“你骗了我。”
“我哪有?”
“你说这个梦境很快就要结束了,结果好几年过去了,还是没结束。”
正是因为以为梦很快要结束了,云长生才会一直配合林夕,才会这么快的接纳了林夕。
当年林夕待他很好,他也不忍林夕伤心,所以很珍惜林夕口中的,梦境最后的时光。
等离开了梦境,谁也不知道俩人会变成什么样。
“对啊,对比之前近千年的时光,离梦境结束,确实是快了。”
林夕眯着眼,任由云长生将她的脸捏成各种形状。
她只是装傻充愣,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都骗着睡了这么多次了,总不会找她要补偿吧?
“师尊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每次都说最后一晚了,过了今晚,梦就醒了。
每次听到这句话,他就各种迁就林夕,配合着林夕做各种事。
“嘻。”林夕只是笑,也不理会云长生的调侃。
梦境结束后,梦中的记忆将化为洪流,融合进云长生的记忆。
从前太上忘情的云长生,只有林多多这三个字能挑动他的情绪。
往后太上忘情的云长生,林夕这两个字或许也能挑动他的情绪。
这才是这个梦的最终目的啊!
到时云长生想要摆脱这段记忆的影响,也摆脱不了。
那七情花当初可是将林夕的身影,一起锁进了云长生心里。
下了雨,看了雪。
又是十年风霜雨雪。
当月亮出现在天空,银辉洒向四季山时,云长生对于“梦境快结束了,今晚是最后一晚了”这句话,已经完全不信了。
他就像蓝星上很多中年男人那样,在某个女人不满的眼神中草草交了作业,然后裹着被子睡去。
偶尔也会连着好几个月不交作业。
别问,问就是题太难了。
面对这很不修仙的画风,云长生除了在心里吐槽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只能任由身旁的女人一点一点的融入他的生活,一点一点的将记忆拉回到当年四季山上。
那时少年初长成,清冷师尊戏长生。
如果这不是情劫,也没有发生任何其他的变故,后来的俩人,大概也会如此刻这般吧。
可能还会有个孩子?
又或是成了仙人,再养育后代?
仙人加仙人的后代,应该也是仙人吧?
如此,就不用担心孩子资质不好,将来又是生离死别。
云长生发散着思维,想到最后忍不住摇头失笑。
正想着,怀里的女人换了个姿势。
林夕翻了个身,背朝着云长生,将被子裹啊裹,裹成了粽子后,又无意识的拱着身体向着旁边挤。
“嘁。”
云长生看着越来越小的空间,竖了竖中指,面上表情有点无奈。
这女人睡觉一点都不安分。
好在夜里虽然凉,但他是修士,不畏惧这点寒意。
他知道,这是林夕在对他草草交作业的行为表达不满。
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打算改。
“师尊是怎么一直保持这种热情的?”
他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林夕闻言又翻了个身,将被子分了一点给云长生,然后自己缩在了男人怀里。
“连注定会腐烂在地里的人都能够长生,人自然也能够一直维持心中的热情。”
“那颗心就像那具不朽的身体,再也不会变了。”
“呵。”云长生听着林夕的歪理邪说,轻笑了一声后,也不再计较。
相拥着睡了一会儿。
天明时,俩人穿好衣服,看了会儿初升的朝阳,先是红艳艳的,然后又转变成金黄色。
趁着晨时的凉爽,云长生拿着锄头下了地。
山顶的宅院里也种了许多瓜果蔬菜,收拾收拾,想着中午吃些什么。
林夕则坐在秋千上,十年了,天天在秋千上荡来荡去,到现在都还没有腻,看来她确实很喜欢秋千。
她总是洋溢着笑容,过着这一成不变的日子。
“相公啊,我们是不是应该尝试着吵一架?”
“为什么要吵架?”
云长生手里动作没停,他随口问了句,语气有些疑惑,想知道这女人又想做什么妖。
“在你的话本里,每次男女吵完架,过后如果互相达成和解,那感情就会更好。”
“……”
男人没在理会女人,继续低头干活。
种完田,俩人又一前一后下了山。
李月在山下弄了个果园,梨子西瓜苹果橘子,常见的水果都能见到。
味道也都挺不错。
不管是猴子还是林夕师徒二人,又或是山里其他动物,都会往果园里霍霍。
桃林里。
桃树努力了十年,终于长出了青涩的果实,如今正在研究怎么让果实变大。
她时常会观望观望李月的果园,看着里面的树从开花到结果。
“师尊,太师尊。”
果园里,一身鹅黄色劲装的李月见到云长生和林夕,打了一声招呼,然后继续修剪树枝。
在果园东边不远处,有一座小宅院,是她自己搭的。
原先这里只有座小茅屋,果树也只有三两棵。
十年过去了,果树越来越多,屋子也越来越大。
说实话,看着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中午,李月做了一桌饭菜。
虽然还是没有做出满汉全席,但厨艺比起当年又有精进。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师徒俩人面色淡定的吃着,最后留了句:“修士不可贪图口腹之欲。”
然后打包……
其他理由都用过了,最后发现,还是这个理由最好用。
“诶,桃林里边的一株树苗上,怎么长满了猴毛?”
上山的时候,林夕忽然指着桃林问了句。
“……?”云长生闻言看去,又看了眼蹲在桃树下,一脸肾虚模样的猴子。
“也不知道这棵树开花结果了,果实的味道怎么样。”林夕说完,眸中闪过一丝期待。
云长生:……
等等。
“猕猴桃?”他暗自吐槽了一句,然后语气不确定的道:“应该能吃,味道还行。”
如果真的是猕猴桃的话……
只是猕猴桃的桃树真的是长满猴毛的吗?
想到这,他心里又有些不确定。
俩人又观望了一下,对着那颗树苗品头论足,交代着李月将树苗照顾好,又计算了一下几年后才能吃上“猕猴桃”。
“应该会很好吃吧?”
某个女人在云长生面前已经越来越放飞自我了,她毫不掩饰的对着桃树咽了口口水。
这才拎着打包好的饭菜,踩着轻盈的步伐的下了山。
“人心会不会变不知道,但吃货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云长生看着上山的身影,也跟了上去。
林夕在蛊族时,就在芋圆小侍女的怂恿下,三天两头摸到厨房。
到了后来,云长生上山,这女人就开始剥削徒弟,经常连锅带汤全都端走。
现如今又开始剥削李月这个徒孙。
一千年了,那颗吃货的心,确实一直没变……
“又在后面编排我。”林夕止住脚步,美眸横了一眼云长生。
说完后,又背着手渡着步子上了山。
俩人在山上吃过饭菜,转眼间已经是午后。
林夕坐在秋千上,膝前横了一把古琴,琴声幽幽,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琴弦。
云长生则在一个亭子里拿着笔写写画画。
时间恍惚间来到了当年的那家字画店。
当初也是如此,一个弹着古琴,一个挥毫泼墨。
可惜已经没有了因为字画琴声,经常来光顾字画店的那些客人。
于是两个人只能互相吹捧。
“师尊今日的琴弹的不错。”
“相公今日的字,较之昨日又有精进。”
一个夸琴弹的好,一个夸字写的棒。
商业吹捧完毕,夕阳已经西下。
晚霞漫天,火红的光映照着俩人的侧脸,互相依偎着,看着夕阳西下。
到了晚间,吃过饭,挨在一张床上嘀嘀咕咕说着夜话,这一天,也就过去了。
从前的十年里,每天的日子与今日没有多大的差别。
只是季节一直换,山里的景色也跟着变化,时间就这样在四季的轮换中,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
“相公。”
“嗯?”
“相公。”
“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哦。”
床上的人想了想,从储物戒指里翻出几本话本,然后低声讲起了故事。
一直到了深夜,怀里的人呼吸变得平稳,男人这才将话本收起。
然后紧了紧怀抱,进入了梦乡。
呼吸声悠悠的,彼此的气息缠绕在一起。
日子平淡无味,山上的人却乐在其中。
那颗长满了猴毛的桃树,在林夕期待的目光中一天天的长大,开花,可却迟迟没有结果。
这让林夕很是不满。
云长生却通过这件事,大致知道了这棵光开花不结果的树,到底是哪棵桃树的种……
雪云剑被李月放在了果园里,让他看着果园,除除虫,顺便修剪修剪树枝。
日子有点无聊,好在小萝莉剑灵偶尔会跑出来,在果园里与他玩闹一会儿。
如此又过了许多年。
直到某一日,正在写字的云长生正要下笔,那支爱却从桌子下穿了过去。
他面色一怔,拿着笔,迟迟没有动。
铮~
那边琴音也忽的一顿,琴弦断裂。
俩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的放下了琴和笔,走到了秋千上。
如同蛊族时,也如同过去的许多年。
林夕坐在云长生怀里,双手环过男人的脖子,目光痴痴的,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微风拂柳,树叶沙沙的响,树影也随着微风晃动着。
“如果就这样跟我过一辈子,你愿意吗?”林夕直起身,额头抵着云长生的额头,轻轻蹭了蹭。
她的神情有些眷恋,语气不舍。
如此温柔的云长生,出了梦境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
“师尊。”
“嗯哼。”
“娘子。”
在梦境的最后,云长生终究还是换了个称呼。
他抬手,将林夕脸侧的几缕发丝捋到了耳后,然后轻轻捏了捏林夕的脸。
见到林夕不满的眼神,他眸中藏着笑意,然后摇了摇头。
在林夕面露不满,即将爆发前,他又补充了一句。
“知道吗,当年娘子醉酒时,我就曾想过,如此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只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想法也就逐渐变了许多。”
“但不管如何变,在太上忘情前,我都从未想过离开师尊身边。”
“呵,我不信。”林夕闻言撇了撇嘴,轻声嘟囔着道:“那天你背着黑棺,可是离开的很决绝。”
“不仅如此,你那天竟然还学会了威胁我!”
想起云长生从红尘里回来那天,林夕心里似是有些不舒服。
她瞪了眼云长生之后,又张开樱唇,恶狠狠的咬向了云长生的肩膀。
咬完后,她又叹了口气,语气低沉的道。
“你总是想让林多多回来。”
“你也以为我能让林多多回来。”
“你认为我不想让林多多回来。”
“可林多多本就是因情劫而诞生,情劫散了,她也就散了。”
“就算我不给她设寿数限制,她也会消散。”
“从来不是我不让她回来。”
“我知道。”云长生点头。
俩人没再聊起林多多,反而手牵着手下了秋千。
出了宅院,山顶是熟悉的雪。
一双白色绣鞋,一双白色长靴。
两双鞋子的主人在雪地里印出一排排的脚印。
俩人再次下山,观察了一下那棵长满了猴毛的桃树。
很遗憾,桃树依然只是开花,没有结果。
“看来是吃不到了。”林夕走到猕猴桃树旁,摘了点桃花。
“酿点酒试试。”
“还来得及吗?”云长生也帮着摘了点桃花,直到枝条上空空荡荡。
旁边的猴子和桃树敢怒不敢言,眼睁睁的看着师徒俩人把桃花给摘完。
“管他呢,试试再说。”林夕说着话,然后将桃花放进了储物戒指。
出了梦境,谁知道猴子和桃树,还能不能折腾出这样一棵特殊的桃树。
既然吃不到桃子,那就酿点桃花酿尝尝鲜也好。
摘完了桃花,中午又习惯性的到李月那边蹭饭。
梦醒后,这位一心向道的乾坤境转世身,估计又会化身为修炼狂魔。
到时就吃不到这样美味可口的饭菜了。
找了这样一个借口,然后心安理得的继续压榨李月。
俩人一直从中午吃到了傍晚,顺便打包了一桌子的菜……
夜晚时,云长生难得的认真写了一次作业。
检查完作业的林夕觉得很满意,然后又布置了许多作业……
好不容易将作业做完,也许是屋里太热,云长生出去吹了吹晚风。
林夕则认为云长生大晚上不睡觉,一定是作业布置的不够多。
于是这一晚,宅院里到处都有云长生挑灯夜读的影子。
秋千上、温泉里、屋顶上、书桌上、亭子里……
轰的一声。
周围的虚空忽然震动。
补了一夜作业的云长生茫然的睁开了眼睛,还没有从昨夜的疯狂补习中缓过神来。
他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切,揉了揉眼睛。
咔嚓。
面前的虚空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
就像是破碎的琉璃,所有的裂痕迅速朝着周围扩散。
透明的碎块一片片的往下落,所有映入眼帘的事物逐渐变得虚幻。
意识变得昏昏沉沉,越来越模糊。
那丰富的情感逐渐消失,迎面而来的,是一抹浩瀚的洁白。
他的目光越来越淡漠,面色也越来越平淡。
身旁的林夕似有所觉。
她睁开眼,起身,素白的手轻轻抚过云长生的脸颊。
她拥抱着身旁的男人,看着梦境一点一点的破碎。
俩人对视着。
“可以再叫我一声娘子吗?”她问道。
良久后,有人回应了她:“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