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金莲再遇养兔老汉
西门庆回家，忙叫心腹家人来保、来旺，带了银两，去将官吏买了，全面搜查那三个泼皮，捉拿后重重打了，发往外地。
又使了家中薛嫂，去合了日子。八月初八，大吉大利，宜嫁娶。
金莲自那日被三个泼皮欺负之后，几天不敢去小竹林。
兔子小玉要喂奶，不能断粮，金莲只好去街上买些红薯土豆回来，切片晾得半干，给小玉加餐。
喂完兔子，金莲便去生药铺，与傅二叔商量姜枣茶之事。
自从听了金莲的话，每日早上口含三片生姜，傅二叔不仅腿脚利索了，面上颜色也红润起来。傅二叔对女东家感激不已。
金莲在傅二叔面前乖巧懂事，勤奋好学，傅二叔也愿意教她一些账务处理、柜台管理方面的事情。
金莲将之前西门庆给的十两银子入了帐，和二叔计议，多备点生姜大枣红糖，又安排两名伙计，一名专门负责伺弄生姜，一名专门负责整理大枣，最后由金莲按比例称量，包好待售。
金莲做事井井有条，胆大心细，傅二叔赞叹不已。一口一个女东家，叫的可顺口了。
金莲郑重其事地说：“二叔，跟您商量个事？”
“是，女东家。”
“我排行老六，家里都叫我六儿。您比我年长，我也把您当师傅看待，以后您叫我六儿，可好？”
傅二叔一边点头一边笑着回答：“好的，女东家。”
金莲无奈。
“对了，女东家。这姜枣茶的吃法，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金莲便给傅二叔和伙计们一起培训，说些注意事项。
“这姜枣茶既能调和营卫，也能调和气血，更能调和阴阳。生姜走散，祛邪于外，就像将军；大枣健脾，就像仓廪之官，也就是粮草。所以，生姜得大枣，驱邪有动力，大枣得生姜，补中不碍腻。”
金莲一番咬文嚼字，说得大家昏昏入睡。
傅二叔说：“女东家，能不能说点简单的，这太难了，我们大家也记不住。”
金莲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住大家，是我没有抓住重点。简单来说，这个药是专治女性月事期间肚子疼的。吃药呢注意两点：第一，月事前一周开始吃，每天一包。第二，滚水冲泡，一定要连药渣一起吃掉，不能只喝水不吃渣。第三，少吃生冷水果，多晒太阳多运动。就这三点，大家记住了没！”
“记住了！谢谢女东家！”大家一齐鼓掌。
金莲真是有口难辩，只好挥手道：“散了吧。”
从生药铺出来，金莲要往城东走约半个时辰，才能到家。
经过家附近的街道，金莲准备吃碗饺子，再买点菜回去。
看到路边坐着一对熟悉的身影——骨瘦如柴的老汉和皮包骨的孙儿。
“大叔！大叔！”
“娘子，买吗？”
“买什么？”金莲疑惑不解。
老汉推了推孙子，乞求道：“只要给口饭吃，让他活下去就行。”
“多少钱？”金莲心里想，又一个为了自己卖孩子的。
“不要钱。”老汉道，“我年纪大了，该看的都看了，死的过去了。他还小，不应该这么早就跟我去。求娘子发发慈悲吧！”
金莲心里一紧，难怪常听人说，小户人家，生女喜，生男忧。若是个女孩子，还可以卖四五两银子，养几年，学点伺候人的技能，女红，弹琴，或者只是漂亮，就可以卖个高价了。
金莲蹲下来说：“大叔，上次我在您手里买过一只兔子，您还记得吗？它生小兔子啦！”
老汉努力地回忆着。
“上次那一两银子黑少了。这样吧，我请你们吃顿饺子，好吧？”
孩子听到有吃的，两眼放光。
金莲搀扶着大叔起来，来到饺子店。
饺子一上来，那孩子就狼吞虎咽。老汉不停地说，慢点慢点，别噎着了。
“大叔，您也吃。对了，您那兔子哪里来的？”
“我养的。”
“养兔子？”
“是啊，兔子生得多，长得快，吃得便宜。可惜呀，卖不上价钱，而且风险大。”
“什么风险呢？”
“自己养的兔子，和野生的不一样，肉嫩，好吃。一只母兔一窝可以生十来只，一年可以生8次左右。所以，几只母兔一年可以变成几百只。”
金莲瞪大了眼睛：“这么多，那您应该发财了呀！”
“是啊，老汉我养了半年，也有了百来只兔子，也觉得要发财了。可惜好景不长。有天早上，兔子吃着草，突然一只接一只的倒下，短短一柱香的功夫，几百只兔子全部死光了，一点征兆都没有。活兔子好卖，死兔子再便宜，也没有人敢要，他们怕兔子是中毒而死，不敢吃。”
“可惜了，后来呢？”
“后来，我在厨房里发现了这只兔子。原来前晚它躲在家里。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早上，我太早去割草，露水还没干，所以兔子们都死了。只有它逃过一劫。
“既然您知道了原因，怎么不再试一次呢？为什么要卖掉它呢？您知道它怀孕了？对吧？”
“知道，可是来不及了。兔子突然死光了，孩子爹急病了，看病又把钱花光了，人也没了。没几天，他娘也跟着走了。这孩子是上长之物，饿得快，所以等不到它生崽了。”老汉揉了揉潮湿的眼睛，“还得谢谢娘子，肯花高价买我的兔子，让我们爷孙俩没有被饿死。”
金莲为孩子加了一碗饺子，又给老汉添了一壶酒。
老汉连连摆手：“使不得娘子，能够吃饱肚子，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哪还能喝酒。”
金莲为老汉斟满酒，又为自己倒满。举起酒杯，敬老汉：“大叔，您才是我的福星。”
“娘子何出此言？”
“大叔可愿意再养兔子？”
“娘子不要打趣老汉。只要娘子肯给这孩子一口长远饭吃，我老汉走到哪里算哪里。就算明日死了，也没什么要紧。”
“大叔，现在那母兔已经下了崽，具体几个我也不知道。算起来也差不多十来天了。它们长大以后，我那小厨房肯定是养不下了。我正在愁怎么办，这不就遇到您了。”
“您有技术，有经验，我有兔子，有地。如果您肯帮我，那不就是救了我吗？”
“不行不行，万一兔子突然死了，我老汉身无分文，拿什么赔您？”
“大叔不用担心，这兔子呀，活着有活着的价值，死了也有死了的价值。您放心养就是了。”金莲又为老汉倒满。
“死了也能卖钱？”老汉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