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大的玩笑
楚泽抱着顾思佳一路行进,路上的宾客们瞧着,无不窃窃私语神色各异的退让。
顾思佳内心冷笑,原主与楚泽虽为夫妻,但记忆中的她在这个府上可是从未有过实权,性子软弱耳根子软也就算了,就连小妾都敢爬到头上撒野,更有甚者还传言道,两人成亲至今,竟还没行圆房之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原主不在意,可别人自然就觉得拿捏了她。
两人貌合神离,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这些事连外人都知晓,同在一个府里生活的楚泽又怎会不知。不过是顾及将军府离京前遗留的势力,所以事态尚未到倾覆之前,装聋作哑罢了。
一路上,顾思佳低着头,安静的窝在他的怀里思考着接下来的方向,不似原主从前那般一有机会挨着他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表现。
楚泽虽心有疑惑,却也只当是她方才落水受了惊吓,倒也没觉得如何。
他走的很稳,在后庭左拐右转后,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僻静的小院子。
站在院门前,一阵清幽的花香从里飘出,沁入他的鼻尖。
他不禁陷入怀想,脚下一动,院子里面果然种满了山茶花。
满院醒目的桃红让他晃了眼,想一想,他好像从成亲那日之后就没再进来过,没想到这里竟然成了这般光景。
“闲来无事,随手种了几棵。”
眼前的场景让顾思佳也属实惊了一番,不过与楚泽的惊叹不同,她更多的是心疼。
恐怕也只有被忽视到极致了,才不得不寄情于这些花草吧。
楚泽轻轻嗯了声,凭着记忆里的路线将她抱进房间,轻手轻脚的放到床上。
两人之间就算没有感情,名义上也还是夫妻,只要顾思佳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过多关涉他的事,他不会把事情做绝。
原以为楚泽将她送回后,会马上离开,但却没想到,他不仅没走,还站在原地四处打量起来。
看着简陋如下人房的屋子,他眸光微闪,眼神里有惊讶,有不解,还有一丝愤怒。
只是不知道这份愤怒是在怒自己多年的放纵导致发妻的清贫还是在怒顾思佳丢了自己少主的脸面。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他今天要是不来这一趟,恐怕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结发妻子这么多年来住的就是这样一间简陋又阴冷的屋子。
“你为何不告诉我?”
他回过身,一向漠然的眼眸里竟然多了几丝情切。
顾思佳低眉浅笑,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失落。
“少主公务繁忙,这点小事又怎好打扰。”
她撑了撑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再说了,我这小院子虽然不似后庭那般精巧热闹,却也鸟语花香,僻静自在,自然便更不会去打搅少主了。”
话是这样说,但顾思佳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四少主现如今虽被王上允准出宫开府别住,但在朝上的建树和威望是远远不如其他弟兄的。
他若公务繁忙,那就见鬼了。
听到她说的这么惬意,楚泽眼底闪过一缕诧异,不过他还是顺着这个台阶,没有继续深究这个话题。
“今日之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至于青玉那边,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果然啊,男人就是靠不住。
这么快,就急着审问了。
“解释?作为少主夫人出席自己相公的寿辰,难道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少主希望以夫人身份参加宴席的另有其人?”
她往后靠了靠,语气平淡。
“我还以为少主至少会先关心一下自己的夫人为何会跌入湖底。”
他神色一滞,似乎没想到顾思佳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怎么,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他紧盯着眼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忽然在心里自嘲的笑了下。
楚泽你疯了吗?竟然会在意这个女人?
“你向来不喜欢参加这些,突然前去不合适······”
让白露那个妾室去就合适了?
当然,这句话顾思佳不敢说。
“以前是我身子不适,所以让少主多操劳了些,我即为夫人,自然是该挑起该有的担子,府中事务,我还是想尽心帮少主分担些,也好尽尽我这个少主夫人的职责。不过今日,少主也看到了,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顾思佳说的委婉,但话里话外无非都是在说,自己只是在做一个夫人的本分,可有些人从中作梗,不把她当回事。
楚泽不是傻子,怎会不懂她的言外之意。
这些年因着他对顾思佳的疏离,府中的上下大多都对她冷眼相向,归根到底是他的责任。
他神情略显尴尬,想必正在后悔刚才为什么不走。
“此事,我下来会吩咐府中的人注意。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两人都不在席上,难免惹人口舌,你先休息,我去前面瞧瞧。”
顾思佳没说话,斜躺在床上目视着楚泽“仓皇逃走”的背影。
她倒不是非要一来就如此咄咄逼人,实在是出于私心,她想快些完结这个任务,离开这里。
“夫人,夫人!”
几乎是与楚泽前后脚的时间,一个长相白净的小胖妞挥舞着小手,神色慌张的从门外跑来。
看着顾思佳安安稳稳躺在床上,她绯红的小脸一紧,不禁重重松了口气。
“夫人,你吓死我了,我在外面听到大伙都在说你落水了,原本我还不信,没想到竟是真的!”
她趴在床边,捏着顾思佳湿润的衣角,眼眶一红,大颗大颗的泪珠不要钱似的滚落,像是忍了很久,终于在此刻得到了释放。
顾思佳被她逗笑,轻拍着她的后背,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背过气去。
春竹是原主从将军府带来的陪嫁丫头,自小就跟在她身边伺候,算得上是原主为数不多信任的人。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嘛。”
春竹抬起头,噙着泪花。
“都怪奴婢没在夫人身边,不然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天知道她这一路走回来,心里有多害怕,她真怕顾思佳不在了。进门前她还在心里暗暗做了决定,要是顾思佳真不在了,那自己也不活了!
还好······还好,她家小姐还在,还好好的活着。
想到这,她忍不住又流下两行自责的泪珠。
“这不关你的事。”
顾思佳仰起头,望着门口,微微叹了口气。
“还好少主去的及时,这次真是好险。”
说着她抬起头,环顾了一圈。
“少主这么快就走了吗?”
没见着楚泽,她眼底划过一丝不加掩饰的失落。
顾思佳蹙眉,没好气的在她头上敲了两下。
“怎么,难道你还不想让他走了?”
春竹捂着脑袋,略显惋惜的点了点头。
还以为经历此番,夫人和少主的关系能有所缓和呢。
顾思佳微怔,一言不发,沉默地往后仰了仰。
不得不承认,今日这一抱还是原主和楚泽成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记忆中的他,对原主从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今天肯和她说这么多话,倒是少见。
不过。
你让我来这里,就只是为了这些吗?
顾思佳摇摇头,突然想到太清给她的荷包。
她侧身摸了摸,果然在腰间摸到了一块柔软的丝织品。
“春竹,帮我拿一套干净的衣服,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会。”
意识到顾思佳身上还穿着湿哒哒的衣服,春竹如梦初醒,连连应道。
“好好好,瞧我这记性,奴婢这就去。”
春竹手脚麻利,不仅很快帮顾思佳换好衣物,还贴心的为她把刚才沾湿的床被都换了一套。
顾思佳让她下去休息,她也不,非要把换下的脏衣服拿出去洗。
顾思佳拗不过她,只好任她去,想着反正也是在她们自己的院子里,发生什么事也好照应。
春竹离开后,顾思佳则坐在床上研究起手里的荷包。
瞧着面前摆放的十张纸条,她只觉得眉心直跳。
亲手给爹爹做一双鞋。
完成大哥一个心愿。
给母亲办一场隆重的寿辰。
看一场雪。
······
看完前面这些,她都还觉得这些心愿在情理之中,可以接受,直到看到最后一个,她瞳孔骤然一缩,没控制住内心想骂娘的冲动,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哎哟,疼~”
“怎么了夫人,你没事吧?”
听到声响,门外立马响起了春竹担忧的询问声。
“没事,不小心撞到床沿上了,你继续洗衣服吧。”
顾思佳捂着脑袋,欲哭无泪。
再次看向纸条上那排明晃晃的大字,她只觉得老天是在给她开玩笑,她多想这只是一场梦,梦醒,自己还是玄机阁最年轻的镜师。
让楚泽当上天极的王!
别说她了,恐怕连楚泽自己都不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