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二世，伴生桃花
一个月过去。
天已寒冬。
第一场雪如约而至。
楚尘坐在院子里，仰着头，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
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因为在他的脑海里，一幅新的画卷已经展开。
这一世，他是一名孤儿。
父母死于多年前的一场瘟疫。
他孤苦长大，唯一的精神寄托，是一株桃花。
他出生的时候，一颗桃花种子随风而来，在院子里刚刚发芽。
父母笑称这是他的伴生桃树。
年幼的他，就这么信了。
浇水，除虫，施肥……
一直亲力亲为。
但桃树从来没有结出桃子。
只是每年三月，开出一树粉红的桃花。
所有人都知道这桃树没用。
但他却奋力维护：“它开出的花比任何花都艳。”
众人笑：“没用就是没用，不如砍了。”
“不许砍，不然我和你们拼命。”
走路都不稳的孩子，张开双臂护在树前，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众人只是逗他，见状愈发嘲笑。
直到某一天，桃树有用了。
这天，他高烧不退。
郎中束手无策。
一片瑰丽的桃花莫名出现在了水杯里。
他稀里糊涂饮下。
竟奇迹般的好了。
之后反复实验，得出结论：只要是桃花花瓣泡过的水，能治百病。
但只能治小病。
瘟疫来的那年。
桃花并不起作用。
父母走了，他活了下来。
那一晚，他依在桃树上哭着睡着了。
第二天，所有花瓣上都有了一滴泪痕模样的印迹。
他才知道，原来桃树陪他哭了整晚。
从此以后，一人一树，相依为命。
时间来到他的十四岁。
这一年，
已经是大旱的第三年。
赤地千里，哀鸿遍野。
茫茫大地上，不见一丁点的绿色。
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灾民填进了肚子。
树皮，草根，蚯蚓，老鼠，观音土……
“轰”的一声，大门被踹开，几个饿的皮包骨头的村民，拖着铁锹，稿子闯了进来。
他们绿油油的目光不止盯着桃树，还盯着他。
他早已预料到今天，手里拿着削尖的木棍，照着一名村民就捅了过去。
“拼了。”他的双眼一片血红。
在这股狠劲下，他活了下来。
几日后，一队骑黑马穿黑甲的兵士找到了他。
带头的队长站在桃树前很久，然后对他说：“我心口有疾，需要一杯桃花水。”
没有盛气凌人，只有不容拒绝的肃杀之气。
他不敢不从。
一杯桃花水下肚，队长的脸色好了许多。
“有效，但去不了根。”
说完便走了。
他看着桃树，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
第二天，黑甲骑兵又来了。
他们带来了一口非常非常大的锅。
队长道：“把桃树连根挖出来，树干砍了烧火，所有桃花放到锅里熬煮。”
他饿的已经没有了力气，但还是像以前一样护在了桃树的面前。
队长笑了：“螳臂当车。”
一道寒光，他的头颅飞起，腔子里的鲜血喷出三尺高。
桃树忽然剧烈颤抖。
粉红的桃花瞬间失去颜色，纷纷落下。
竟一瞬凋零。
队长面色大变：“伴生？”
他捡起地上的花瓣查看，表情更加难看。
花瓣已经失去了生机。
队长面容狰狞，忽然枪尖一挑，将他的尸身扔进了大锅。
“和桃花一起煮，希望有效。”
第二天，他已经被煮的软烂。
队长舀起一瓢汤，扬脖喝了下去。
“哎，已经没有了作用。”
骑兵走了。
院子里，他巨量的鲜血顺着泥土渗了下去，渗到了一截断了的根须上。
鲜血滋养的根须，第二年发了芽。
至此，画面黑了下去。
楚尘回归现实，双眼放空，呆呆的坐了好久。
强烈的情绪共情，令他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
一瓣桔子放入口中，轻轻咬破。
冰冷的酸甜味道将他的意识拉了回来。
原来，仅仅是坐着，也能开启世星。
真是毫无征兆啊。
楚尘感叹一声，立刻进入了观想。
识海中，第二颗星亮了起来。
和纨绔星相映成趣。
“就叫你孤星吧。”
楚尘试着修炼，两颗星果然都有灵气生成。
纨绔星和孤星释放出两股灵气，缠绕在一起，呈螺旋状飞速前行。
最终和楚尘本身的灵气融汇在一起。
修行的速度来到了三倍。
“轰”的一声，灵脉巨颤。
体内三千窍穴灵气同时达到了充盈的状态。
炼气四层已成。
他原本计算突破还需要几日。
没想到心情激荡再加上三倍增益，竟然提前了。
修仙，由一外一内两个因素组成。
外，天地洞府，灵丹妙药，天材地宝，灵石妖丹……
内，自身的灵脉。
一切功法，都是为了拓展自身灵脉。
而心情，也是能影响灵脉吸收速度的重要因素。
说白了，灵气如果是水，那么灵脉就是江溪胡泊。
外因决定水源是否丰富。
内因决定水流通过的速度。
楚尘心情愉悦，站起来，想出去走走。
确切的说，是想出去杀敌。
纨绔星炼出的是符咒。
这颗孤星，又能炼出什么呢？
楚尘在没有小鹿的这一个月，格外的寂寞。
人终究是群体动物，是需要社交的。
这段日子，他只有在买东西吃的时候，才能和老板有短暂的交流。
所以出门后，他先来到了熟悉的餐馆。
“楚少侠，来了，今天吃什么？”
老板娘三十多岁，一见楚尘就异常热情的打着招呼。
眼中冒着绿油油的光。
对方正是如狼似虎能吸土的年龄，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和贪欲。
“吃豆腐。”
“你说的豆腐是豆腐脑，还是老娘这块豆腐？”
老板娘放浪形骸的笑了起来。
胸前两坨肉一颤一颤。
隔着棉袄都能看见荡开的波纹。
似乎每个地方都有一个豆腐西施。
老板娘就是溧水县的豆腐西施。
楚尘看了老板娘两眼，也笑了：
“老板娘别这样，我害怕老板揍我。”
“那个死鬼？”老板娘皱皱眉，不屑道：“钓鱼去了。”
男人一到中年，就会开发出许多奇奇怪怪的兴趣。
比如钓鱼。
象棋。
唱戏。
骑行。
跑步。
主打一个不沾家。
其本质，是用一种新的兴趣，来代替旧的兴趣。
因为那种旧兴趣，他们已经无法胜任了。
“还吃什么？”
“肥肠面吧。”
“好嘞！”
老板娘走进后厨，兵兵乓乓的忙活了起来，声音非常大。
知道的她是在做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砸东西呢。
不一会儿，帘子一掀，老板娘走了出来。
把两个碗放在了楚尘面前的桌子上。
楚尘向碗里看去。
面条是生的。
这不是重点。
肥肠也是生的。
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绿啦吧唧的肠子里，还有屎。
“你这就过分了啊，肠子里有坨屎哎。”楚尘不满的看着老板娘。
老板娘丝毫不慌张，反而一脸严肃的说道：“没错，我保留了肥肠原本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