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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沧阳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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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月阁上,薛时秋负手而立,望向东面隔着护城河的沧阳城,面容上一筹莫展。

    上任东洲刺史一年之久,对于两年前沧阳为何一夜之间成为死城这件悬案,薛时秋至今茫然没有一丝头绪。

    大魏西南邻国——西晋、南靖两国常年滋事寻乱,乃至去年终于爆发战争,大魏驻守西南边陲的将领又都是些酒囊饭袋之辈,战事连连失利,以致不少人流离失所,皆往北而来。

    正巧沧阳城成为一座空城,可以作为抚民屯田之地,但不少流民却认为沧阳是一座不祥的古城,不愿意在此屯住。

    流民中,参杂着别国的修士,怀不轨之意,这使得安民一事颇有些难度。

    思及至此,薛时秋脸上的愁意更浓。

    一位身着青色儒衫、留着八字胡须的中年男人步履匆忙赶上望月阁,微微躬身拱手,急道:“大人,关将军出事了!”

    薛时秋身躯震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面色阴沉,道:“怎么回事?”

    “关将军奉大人之命,带领下人清理乱葬岗那一带地区,以便开垦土地分于流民,可没曾想到,下人们才刚开始动手掘坟,关将军便莫名七窍流血,不一会儿便命折归天了。甚至,甚至是掘坟的下人都莫名死去。”

    儒衫男子头更低了,声音也颤抖起来,“现在,不少人在传,说是乱葬岗一带冤魂怨气太深,有邪祟作怪,府衙的下人被吓破了胆,谁也不敢动手清理乱葬岗上任何一寸土了。”

    薛时秋铁青着脸,冷哼道:“当年关晟武坐镇西南边陲时,西晋、南靖两国守关将士闻其名而丧其胆,不敢犯境一步,他杀敌无数,一身血性正气,况且他本身也是道符师,一张道符便可敕螭驱邪,一般的邪祟,只怕也得退避三分。”

    “关将军的确是一名虎将,只可惜……”儒衫男人抬起头,见着薛时秋面色阴沉,拢了拢衣袖,急忙转移话锋,故作不知,道:“那照大人所言,关将军之死以及众口传言乃是有人故意为之?”

    薛时秋转身继续望向沧阳城方向,略一沉吟,道:“乱葬岗向来没有多少人愿意踏足,除非……”

    “除非,有人的亲属乱葬于此地。”

    “秦攸,你现在带人潜在乱葬岗附近,发现可疑之人立即带来见我。”

    “是,大人。”

    待秦攸领命走下望月阁后,薛时秋长长叹息一声,目光越加凝重。

    秦攸也不愧是薛时秋的左官,行事雷厉风行,知道能将关晟武这等境界的符师毙命者并非庸碌之辈,所以他重金请来二十几名修士。

    二十几名修士,包括道修、儒修、符师、佛修,在乱葬岗一带布下不少阵法,但凡有修士的气息,立时会被发现。

    秦攸胸有成竹,这般大张旗鼓的阵仗下,就算是一只刚入道的小妖也逃不出他的监察范围。

    搜寻半日,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不过薛时秋下了命令,不抓到杀害关将军的凶手,他秦攸这个刺史别驾位置也就换成别人了,况且关晟武于薛时秋而言更有救命之恩,此番所不能查到凶手,官位不保是小,人头不保那才是最让秦攸头疼的。

    如此又过了一天,秦攸请来的修士仍一无所获,他认命了,打算回府衙请罪之时,却有一名修士带来一条让他觉得是峰回路转的消息。

    “秦大人,我等在往西六七里有一小筑发现两人身影,还发现有灵气波动。”

    秦攸凝重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当即让那名修士带路,且召集一众修士前往小筑。

    行了六七里,秦攸果然是见到了一片湖泊,一座五间草屋相连的小筑就在湖岸边,尚未到正午,岸边芦草微微,在小筑前,一块泛黄的石碑上镌刻着“仇山小筑”四字,

    秦攸凝望片刻,迈步走到第一间草屋前,听见里面有一道念书的稚嫩女声,秦攸犹豫一下,敲响房门,有礼有节问了句有人在吗。

    随后草屋中没了声响,房门也随之打开,一个少女探出头来,水灵清澈的双眸先后在秦攸及他身后的二十几位修士身上打量了一下,有些胆怯,弱声问道:“你们是谁?”

    少女约莫七八岁,用红带扎着两个冲天揪,虽然穿着一件朴素的粗麻布衣,却也掩盖不住少女的灵动可爱,尤其是那张鹅蛋脸,宛似白玉瓷一般。

    秦攸愣了一下,笑容和煦道:“在下东洲刺史薛大人别驾秦攸,因要事在身来到贵居,小姑娘,你可是这里的主人?”

    “我……”

    布衣小姑娘尚才开口,被一道老迈的声音打断,“她呀,只是一个生火做饭的小丫鬟,老朽勉强算得上这里的主人,不知诸位大人到处,所为何事?”

    接着,旁边草屋木门缓缓而开,一位苍髯鬓白的耄耋老者拄着拐杖走出,老者形容枯槁,身形佝偻,布衣少女急忙走过去搀扶着。

    秦攸上前一步,双手负于身后,悄然掐诀,儒家“浩然之气”横泄而出,将老者、少女笼罩。

    老者、少女并不知情。

    秦攸不动声色,收回“浩然之气”,环顾四周,悠悠然道:“在下奉旨查案,到了贵居,若有所扰,还请老伯见谅。”

    耄耋老者笑道:“大人说笑了。”

    秦攸接着开门见山道:“沧阳城两年前便成了一座空城,老伯怎会在此?”

    老者闻言,老眼浑浊,以袖拭泪,啜泣道:“不瞒大人,老朽本籍沧阳,于经史子集略有微解,又幸得奉阳城太守抬举,至奉阳观崖堂授业。”

    “谁知两年前,听闻沧阳城一夜之间,遭受横祸,老朽怀悲回乡,然城池毁、亲人殁。”

    “奉阳太守念恩老朽,差人将老朽家人葬于城西,恐亲人无人服丧,诸生又集资建了几间草屋,让老朽在此度此残生。”

    耄耋老者声泪俱下,扎着冲天揪的少女泫然欲泣。

    “那老伯对沧阳城这桩悬案,了解些什么?”身为儒修的秦攸,对于老者自言当过夫子,无端生出敬意。

    老者道:“据说,两年前,有两位道法精深的道人在此斗法,以致沧阳城遭此一劫。”

    “斗法……”秦攸缄默,随后又向老者作了一揖,道:“传言城西乱葬岗一带,有阴魂邪祟作怪,死了不少人,老伯难道就不怕吗?”

    “呵呵,比恶鬼邪物更让人害怕的东西,老朽见得多了。”老者古井无波,表情看不出任何怀疑之处,不过旁边的少女却吓了一跳,不自觉瞥向老者,被眼尖的秦攸捕捉到了这一幕。

    秦攸作出请的姿势,“老伯,此地凶险,我欲护老伯及这孩子的周全,还请老伯随我等离去吧。”

    “老爷……”小女孩紧张地扯着老者的衣袖。

    老者拄着拐杖,往小筑左边的山丘看了一眼,回首道:“既然大人有此盛情,老朽便不矫情了。”

    “请!”秦攸象征性作出恭请姿势,随后迈步,走在众人前头。

    而在小筑不远处,一棵树下,戴着面具的仇山君远远见着老者、少女,神情激动,险些抑制不住喊出声。

    待秦攸等人快要走出小筑范围时,仇山君拿出那张保命符箓,正准备念动咒语,忽然一团黑影凭空出现在小筑草屋上。

    “秦大人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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