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弋
“客官抱歉，我的确很忙，聚福楼里人手不够。”祁怜影投去歉意的微笑，“如果您有时间的话，可以等我下班。”
祁怜影见她不再说话，便转身离去。
白可欣见他不肯跟她吃饭，轻轻咬住嘴唇，眼神有些犹豫。
要不……等他下班？
不行不行，等到下班他肯定又找到了别的理由……
算了，试试师哥说的。
“陈虎。”白可欣对着祁怜影的背影喊出了两个字。
祁怜影听到，身形止住，随后自然地走回来，坐到了桌子上，将一碗面移到了自己面前。
“这面放不住，没法打包，等到放稠了就没法吃了。”
“哦，对了，你刚刚说陈虎怎么了？”
白可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手里的筷子猛地插到了碗里，发出叮当的闷响。
行啊你小子，老娘怎么留都留不住，一说陈虎俩字你就跑回来了？
“呵呵。”白可欣盯着他冷笑了两声，“你很关心陈虎？”
祁怜影风卷残云地迅速吃完一碗面，随便擦擦嘴，道：
“不是，我就是来吃面的。”
“我去忙了，您慢用。”
“等会。”白可欣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里也纳闷……难不成，他真是来吃面的？
再试一次。
“陈虎他……”
白可欣故意只说了三个字，祁怜影仿佛没听到，继续走向五号桌。
“陈虎他被软禁了。”白可欣很讨厌自己需要用陈虎来留住祁怜影，只是现在，好像只能这样留住他。
祁怜影十分自然地转身回来，再次将一碗面移到了自己面前。
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你这么瘦的女孩子，吃两碗面都有些困难。”
“我想还是帮人帮到底，帮你解决掉吧。”
白可欣看着快速炫面的祁怜影，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陈虎他昨天被上司降职了。”
白可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第一次对自己的颜值产生了质疑……为什么呢？为什么留住他还需要靠陈虎呢？武乱宫的时候不是还有挺多人追我吗……
她回想起今日出发巡逻时陈虎说的话。
“你今天会去找祁怜影对吧。”陈虎被软禁在房间里，只能透过窗户跟她说话。
“谁说的，我找他干嘛。”白可欣小脸微红，鞋带绑错了一根。
“找他也没事，女孩子嘛，都渴望甜甜的爱情。”陈虎靠在窗边微笑着，“不过，我觉得，祁怜影未必搭理你。”
白可欣：“怎么会……我要他搭理我干什么。”
陈虎嘿嘿一笑，道。
“如果他不搭理你，提我的名字。”
“他对你不感兴趣，但是，对我可能比较关心。”
……
“降职？”祁怜影减缓了吃面的速度。
“师兄说的果然没错。”白可欣看着面前这张帅气的脸，不由得升起一股无名火。
“你师兄？是陈虎吗？他说什么了？”祁怜影放下筷子。
“呵呵。”白可欣无奈地冷笑两声，“他说，你是个大猪蹄子。”
祁怜影沉默着想了两秒……大猪蹄子？某种暗号？或者是巡弋司的密语？。
“大猪蹄子是什么意思？他还说什么了。”祁怜影端起碗喝了两口面汤。
“大猪蹄子是夸奖你的，不用在意。“白可欣微笑看着他，”他都被软禁了，你还指望他说多少话。”
白可欣叹了一口气。
“昨天你们走后，降职命令和软禁命令就下来了。”
“现在，他连房门都出不了，门口有人看着。”
祁怜影闻言，心里一块石头仿佛落地了，连带着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软禁几天？”祁怜影拿起筷子，卷起面条。
“不清楚，基本上都是七天。”白可欣拿起筷子，也吃了一口面条。
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嘴里的面条匆促咽下，猛地咳嗽了几声。
祁怜影只顾低着头吃自己的面，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陈虎被囚禁，代表着他最大的威胁消失了。
七天时间，足够他逃跑。
只要解读出桌子上的信息，尽快离开的话……
而此时，被呛着的白可欣咳嗽了半天之后，终于缓过来，看着低头吃面无动于衷的祁怜影，她莫名感到一阵委屈，眼中呛出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喂。”白可欣擦擦脸颊，楚楚动人的可怜模样任谁见了都心痛。
除了面前这个混蛋。
“我刚才咳嗽你没听见？”
“不知道给顾客拿杯水？”
“啊？”祁怜影刚刚从思考中回过神，见到白可欣哭的梨花带雨，一时间不清楚发生了些什么，“额，奥！”
“我去给你拿水。”
祁怜影立即起身。
“站住！”白可欣声音虽然软糯，但此时也爆发出了些许气势，“坐下！”
她清楚，以祁怜影的风格，大概率起身走人就不会再回来了，会让一个其他的店员给她送一杯水。
祁怜影略带犹豫，还是坐在了长凳上。
白可欣端起比她脸还大的面碗来，喝了一口面汤，平息刚刚咳嗽带来的痛感，随后潇洒地擦了擦嘴角。
讲真的，她现在对祁怜影很失望，但她还是想问，那个引起她突然咳嗽的问题。
“你跟李大人是什么关系。”白可欣刚喝了温热的面汤，喉咙间还是传来一阵阵刺痛，让她轻咳几声。
“李大人？”祁怜影眼神中充斥着懵逼。
“就是李芷柔。”白可欣道。
“李芷柔是谁？”祁怜影依然眼神中充斥着懵逼。
“就是那天救你那个人。”白可欣皱皱眉。
“哦，她叫李芷柔啊。”祁怜影恍然大悟，一脸真诚道，“我不认识她，我俩没关系。”
“我就知道。”白可欣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陈虎还觉得你们两个是亲密关系。”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根本不认识她。”
“在观人方面，陈虎还得练。”
白可欣嘴角那无法抑制的笑容逐渐扩大，连师兄也不叫了。
“哈哈……”
祁怜影讪讪一笑，便要离开。
“我的能力从来都被低估了。”白可欣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以我的能力，应该调去暗弋的。”
祁怜影停住，然后默默坐到了长凳上，自觉拿过来一碗面。
白可欣看着自己四碗面被他吃了三碗，皱了皱眉。
“你真这么饿？”
白可欣把自己吃了一半的那碗面推给了他。
“我的给你吃吧。”
“这家饭馆不管饭吗？把员工饿成了这样？”
白可欣想到了袁欢欢那副恶劣的面孔，觉得十分有可能。
“你刚刚说暗弋？那是什么？”
祁怜影肚子微微鼓起，把那半碗面推回给了她，道：“我吃了这碗就饱了。”
白可欣接过面条，道：“暗弋你都不知道？”
“也对。”
“在这种小地方，或许听不到暗弋的消息。”
“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但是在制度上，是禁止对外说暗弋的事情的。”
“我说倒是也可以，不过嘛……”
“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祁怜影皱皱眉，道：
“什么条件？”
“傍晚我巡逻结束，你得请我吃顿饭。”白可欣搅了搅碗里所剩不多的面条，“我四碗面你吃了三碗。”
“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傍晚吗？”祁怜影沉默着想了想，“你要是没吃饱，我现在可以给你点上两碗面，再让老板给你免费做几个菜，如何？”
白可欣：“不行！”
“现在没那么饿，必须傍晚。”
祁怜影略微沉默，道：“好，那就傍晚。”
对于白可欣说陈虎关禁闭的事情，他还是比较相信的，如果是七天禁闭，意味着今天傍晚应该是安全的，至少陈虎出不来。
“那可就定好了，放我鸽子饶不了你。”白可欣嘴角溢出一丝浅笑。
“不过，希望你尽量早点来，傍晚我下班需要早回家，不能耽误太多时间。”祁怜影将碗里最后的面条吃完，只剩下飘着油画的面汤，“现在说说暗弋吧。”
“你还要回家？”白可欣皱皱眉。
祁怜影的筷子啪嗒一声掉进了面汤里，白可欣一脸纳闷。
“你怎么这种表情……”
迟钝的白可欣似乎反应过来，嫩白的脸唰的一下红起来。
“哎……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祁怜影抬手制止了她想要发挥自己天赋能力的机会，“说暗弋。”
“咳咳……暗弋。”白可欣秀红的脸作出严肃的表情，“暗弋，其实严格来说，也是巡弋司的一种。”
“不过很特殊，她们属于巡弋司，又脱离巡弋司。”
“这话什么意思？”祁怜影问。
“怎么说呢……”白可欣低着脑袋思考怎么能够说的比较明白，“监察者。”
“他们更像是监察者，监督我们的部分任务，同时躲在暗处，让我们无从知晓他们的身份。”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其中一个任务。”
“他们躲在暗处的最主要原因。”
“其实是为了寻找天灾。”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我们的任务也有寻找天灾这一项，也只有这一项是马虎不得的。”
“但是，我们与他们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暗弋的实力至少得是七十到七十九锁。”
“也就是八扇门的境界。”
“所以，暗弋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八扇门。”
“八扇门……很强吗？”祁怜影试探着问。
“很强，强的可怕。”白可欣眼神中露出向往，“要见到第八扇门，靠努力很难，靠天赋也很难。”
“不仅要有大量的资源，还要有好的机缘，运气。”
“我亲眼见过的最强者，也只有五扇门的境界。”
祁怜影皱皱眉头……如果说，八扇门真的这么强，那陈茜为什么会这么轻易被杀死。
难不成这个八扇门是假的？
还是说八扇门其实没什么含金量？
“八扇门是什么意思？最高有几扇门？”祁怜影问。
“修炼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打开枷锁的过程。”白可欣眼神微眯，颇有一番世外高人的味道，“每打开一道枷锁，就会更加强大一分。”
说着白可欣陡然止住话语，笑嘻嘻地看着他。
“修炼者这么少，修炼途径算个稀有知识，至少得给我点好处吧。
“什么好处？”祁怜影皱皱眉。
“傍晚吃完饭我有点案情上的问题审审你，”白可欣心虚地咳了一声，“毕竟你还是有嫌疑的。”
“不了，我还是早回家吧。”祁怜影站起身来，“旷工了这么久，老板要生气了，店里忙不过来。”
“我去工作了。”
祁怜影将桌上的空碗收起，走向后厨。
“唉，等会……”
白可欣没说完，话被一个容貌清秀的年轻男子打断。
“白姐，要开始巡逻了，你怎么在这？”
白可欣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后厨，然后叹了口气。
“那走吧，今天下午尽量早点结束巡逻。”
顾近看着白可欣的表情，皱皱眉，道：
“我听说这家店里的服务员很不检点的，姐你以后还是少来吧。”
“你是巡弋司的人，说话要讲证据的，听说的话就不要说。”白可欣的语气带上了些许怒意，“小顾，不是我教训你，这点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顾近刚要反驳，看着她认真严肃的表情，最终叹了口气，道：
“知道了。”
二人就此离去。
只是，顾近离去之时，意味深长地往后厨看了一眼。
……
祁怜影走进了后厨，里面热浪翻天，加上天气本就闷热，让炒菜的袁驿脸上不断钻出汗珠，脖子上挂的擦汗的毛巾已经成了湿巾。
“老板。”祁怜影站在他旁边呼喊了一声，这才将忙碌的袁驿吸引力拉了过来。
“祁哥。”袁驿撇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动作没停，“帮我把那个震耳蛙肉和龙狼肉端出去，七号桌。”
“好。”祁怜影应了一声，把两样菜放到出餐盘上，“哦，对了，老板。”
“咱餐桌上被刻上字了，桌子还要换吗？”
“谁这么缺德！”袁驿骂了一句，“前几天还没有，不知道是哪个兔崽子刻上的，他娘的。”
“桌子的事情再说吧，我看看上面的字能不能磨去，实在不行就换桌子。”
“行。”祁怜影点点头出去，表情十分凝重，颤抖的手指让餐盘几番倾斜。
老板的意思很清楚，他之前没有见过这些字。
这也就说明，这些字是近期出现的。
但问题是，这些字是近期出现，那他为什么会如此熟悉她的笔迹。
原本他以为，桌子上的字早就存在，但他没注意过，所以这些字迹是以潜意识的形态存在于他的脑海。
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祁怜影心神不宁地把饭菜放到七号桌，把目光移向标号上。
果然，同样有字。
是个“撼”字。
没有犹豫，祁怜影走向了五号桌。
却被一声呼喊叫住。
“祁叔。”袁欢欢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点了菜，这会客人少，吃一口呗。”
祁怜影转过头去，这才发现，刚刚七号桌的客人，是袁欢欢。
点了四个菜，四碗面条。
“欢欢，你饿了就先吃，我还得忙。”祁怜影皱皱眉。
“叔，我现在是客人，这些可是我花钱点的。”袁欢欢起身拉住祁怜影的手臂，高挑的身躯与略带撒娇的声音很不匹配，“你就陪我吃一口呗。”
“老板还在忙，我得检查检查桌子。”祁怜影甩开她的手，走向五号桌。
袁欢欢呆在原地，站了几秒，怒从心头起。
好啊你，陪那个审查官吃面条都行，还吃了三碗，我请你吃大餐你连看都不看一眼？
袁欢欢深吸一口气，走回了七号桌，生闷气一般开始了干饭。
祁怜影来到了五号桌。
上面也是有一个字——很。
六号桌——遗。
之后前往八号桌。
七号桌在六号和八号中间，袁欢欢见他过来，伸手拉住他的衣摆。
“祁叔。”她故意做出有点嗲的声音，东施效颦般模仿白可欣，“就吃一……”
祁怜影打开了她的手，前往八号桌。
八号桌上刻的是“你”字。
祁怜影继续下一张桌子。
留下袁欢欢在原地独自懵逼。
饭馆内共有两层楼，一楼二楼加起来四十八张桌子。
组合起来的信息是——我是暗弋，很遗憾你看到了这些字，这代表你没有立即逃走，也代表你逃不走了，希望你能活下去，在你床下，我给你留了……
这些字加起来共有四十八个。
但是信息明显不全，我给你留了之后还有字。
祁怜影来到了杂物间，这里很小，堆放着之前报废的桌子以及锅碗瓢盆。
这里的桌子上原本没有标号，可是现在，却贴上了标号。
毫无疑问，是她的手笔。
标号四十九——修。
……
最终，信息被祁怜影整合完毕。
完整信息是。
我是暗弋，很遗憾你看到了这些字，这代表你没有立即逃走，也代表你逃不走了，希望你能活下去，在你床下，我给你留了修炼功法，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