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是惩罚
“我不相信你说的,在我看来,祁怜影不像是凶手。”白可欣看到椅子上的血迹,微微蹙眉,“他并不像心机深沉的人,你是已经把祁怜影当成杀人凶手了,才衍生出这些推论的。”
“而且你强行逼供,为了这么一桩平凡的案件,差点把人当场杀死。”
“杀死?”陈虎突兀地笑了笑,“按照以往,我的确会收下几袋妄石,当做这件事情没发生。”
“只是,我也姓陈。”
“陈茜,是我姐姐。”
白可欣:“你姐姐?”
“你姐姐不是很早就失踪了吗?”
关于陈虎的姐姐,他们巡弋司的人都有所耳闻,陈虎从一个平民小子费尽心力来到巡弋司,就是为了查找失踪姐姐的信息。
只是,多年寻找,始终杳无音讯。
“不对啊。”白可欣眉头皱起,“若是你姐姐就在小灵镇,那你怎么会一直没察觉呢?”
“而且,她为什么不来与你见面呢?”
陈虎压制住眼中的悲伤,平静道:“这就是问题所在。”
“我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找到她。”
“这次案情疑点很多,我的直觉告诉我,祁怜影是案件的关键。”
“可我觉得,祁怜影没有可能是凶手。”此时,白可欣的眼睛不似之前一般充斥着爱情的愚昧,反而透露出一股精炼。
“还记得我们上的第一堂课吗?”
“怎么?”陈虎嘴角隐晦地挂上了一丝不屑的笑容,“你这个年年垫底的好学生还要给我上课?”
“是动机。”白可欣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娓娓道来。
“如果祁怜影是凶手,那他的动机是什么?”
“贪财?可陈茜没有钱。”
“好色?这更不合理。”
“我实在想不明白。”
“像他这么一个,帅的出名,不愁吃穿,生活无忧的人会有什么理由杀死陈茜。”
陈虎收敛了笑意,脸上挂上一抹凝重。
“你列举的不全面,贪财好色的确不能成为他的动机。”
“但不能排除二人是否有仇,或者有感情纠纷。”
“不过,这两者概率也不大。”
“祁怜影是个聪明人。”
“能让他迫不得已下手杀人,会是为什么呢?”
白可欣:“你要是这样查案,还不如直接把祁怜影捉起来。”
“反正你已经把他当成了凶手,雷打不动。”
陈虎:“不,他就是凶手,你的建议不错,是应该直接把他抓起来。”
“在这次的审讯中,祁怜影始终隐藏的很深,他只露过一次破绽。”
白可欣:“破绽?”
陈虎此时略显疲态,但是眼中依旧爆发出精芒。
“没错。”
“在我逼供的时候,他说出了两个字。”
“树林。”
白可欣皱了皱眉,道:“先不说刑讯逼供得到的信息是否准确。”
“单凭树林两个字也太过武断。”
陈虎:“她死在树林里,而我们自始至终没有提到过死亡地点。”
“这就是他的破绽。”
“他怕死,只有在濒死的时候,才说出了有用的信息。”
“所以,这次审讯,是我的失误。”
“我应该从一开始就掐住他的脖子来问话。”
“这样,或许早就得到答案了。”
陈虎长长叹了一口气。
白可欣:“你别太偏激了。”
“万一冤枉了好人怎么办?”
陈虎咧嘴一笑。
“我奉劝你,离祁怜影远点。”
“第一,他与李芷柔是绝对的亲密关系,他在我审讯时眼睛不自觉看向门口多次,所以,他早就知道,李芷柔会来,当我的审讯带给他压力时,他会不自觉期待她的到来。”
“第二,你智商太低,或者说,他太聪明。”
“你认为他给你擦口水是因为对你有好感吗?”
“并非如此。”
“他为你擦口水,是为了打断我的节奏,很显然,他成功了。”
“以你的智商,靠近他,只会成为他的玩具。”
听着陈虎的话,白可欣宛如一只突然炸毛的温顺小猫。
“你胡说!”
“是你心太脏,所以看别人都脏!”
白可欣娇嫩的脸上浮现出怒意,纤细的小手摔门而去。
陈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笑了笑。
“是我心脏?”
“还是你眼睛蒙尘呢?”
……
月光无言,默默穿过乌黑的云层,将透亮的光撒到地面上。
洒到了某个房间。
洒到了某对男女身上。
“还痛吗?”
李芷柔凝脂如玉的肌肤被阴影覆盖。
“好多了。”
祁怜影一丝不挂,只靠着窗外的阴影遮掩他完美的身材。
“我可不是为了你身材好才扒光你衣服的。”
“我是为了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李芷柔衣衫半明,白皙的手指探向祁怜影的胸膛,却被祁怜影一把抓住。
“你今晚应该得回去吧,不然会被你父亲发现。”
李芷柔推开他的手,将他压在身下,挽起秀发,温软嘴唇印在他的胸膛上。
“这么绝情?”
“我可是刚刚冒着风险救了你,现在就要赶我走?”
“当真不怕我翻脸不认人?”
“并非如此。”祁怜影刚刚回答,嘴唇便被柔软堵住。
“不用害怕。”李芷柔离开他的身体,披上薄纱,将丰满的身躯隐藏,“今天你受了伤,我就不欺负你了。”
“那我就不送了。”祁怜影看着她穿起了衣服,松了一口气。
“先别急着赶我走。”李芷柔伏在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打湿了他的耳朵,“我还有个问题需要你回答。”
“那女子,是你杀的吗?”
李芷柔抚摸着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
祁怜影略微沉默,目光有些复杂。
“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李芷柔轻轻亲吻他的鼻尖。
“是我。”窗外的蝉鸣伴随着祁怜影的回答一同安静。
“为什么杀她?”李芷柔将头埋入他的胸膛,声音轻柔。
祁怜影微微叹息,道:“抱歉。”
“若你杀的是个男人,我不会过问。”
“只是,她是个女人,是个漂亮的女人。”
“而我气量不大,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让我安心的解释。”
李芷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倒是有点审犯人的架势。
“我并不爱她。”祁怜影起身挣脱她的怀抱,将衣服披上。
“那你爱我吗?”听到这五个字,李芷柔嘴角勾出一丝浅笑。
祁怜影:“你猜?”
李芷柔:“不爱?”
“猜对了。”祁怜影穿好了衣服,李芷柔只得恋恋不舍的将目光移开。
李芷柔:“那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
祁怜影:“因为你说你会杀了我。”
“你的回答很诚实。”李芷柔起身,从背后抱住了他,“但我不喜欢。”
“不乖就要惩罚。”
她的气息吹得祁怜影耳朵痒痒的。
祁怜影:“惩罚什么?”
李芷柔:“给我洗脚吧。”
“我去给你打水。”
“不想用水洗……”
……
一段时间后,李芷柔洗完了脚,脸上的红霞透过了白皙的皮肤。
“你的意思是,信上的内容让你跑?你会有危险?”
她的声音平静中压抑着难以言喻的红潮。
“没错。”祁怜影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擦嘴,然后将她微微颤抖的白皙脚丫擦干净。
“那你还不跑?”李芷柔脚上的酥麻感到了顶点,从祁怜影手中抽了出来,“真要有危险我能帮你跑。”
“不能跑。”祁怜影走向旁边的衣柜,拿出一套女装,递给了李芷柔,“要换衣服吗?”
李芷柔的脸红上加红,为这晚夜增添了一抹风味。
“为什么不能跑?”李芷柔接过衣服,趁着夜色的暗沉褪去了衣裳,“不许看啊。”
“信上的内容有误,陈虎不可能会如此大方,将信上的内容完完整整的告诉我。”
祁怜影毫不避讳地走向李芷柔,将她换下来的衣服拿起,顺便擦了擦留在椅子上的水迹。
“说了不许看……色狼。”李芷柔撇撇嘴,顺势将祁怜影揽在自己怀里,“你的意思是信上的内容不完整,陈虎故意骗你?”
祁怜影想要从她怀里挣脱出来,却被她更加用力抱住。
“并非如此,信上的信息很突兀,逻辑很奇怪,大概率不是编的。”祁怜影试图用双手挣脱束缚,奈何她是武者,力气太大,“放开我吧,我这里只有一套你的衣服,等会可没得换了。”
“陈茜让你跑也是真的?”一提起陈茜,李芷柔眉头一皱,将祁怜影从怀里踹出来,“她都这么爱你了,死了也首先是让你躲避危险,多好的女人,等你也下去了我给你俩办婚礼。”
“让我跑是真的,但我不能跑。”一脚下来给祁怜影踹得不轻,气息上流,咳嗽两声。
“跑了就落入了陈虎的圈套。”
“信上大概率没提‘祁怜影’这三个字,而陈虎也不知道信是留给谁的。”
“所以,他需要撒网。”
“抓一些有可能是凶手的人,对他们读一遍这封信。”
“对张三说信上的内容是,我爱你张三。”
“李四则是我爱你李四。”
“当这些被读信的人中有人慌不择路逃跑时,就确认了他与这封信的关系十分密切。”
李芷柔双腿盘坐在床上,托着下巴,大眼睛盯着祁怜影:“你怎么知道上面没提你的名字?”
“因为她爱我。”祁怜影提前往墙边靠了几步,被踢一脚还是蛮痛的。
“她在明知自己会死的情况下,还留下这封信,就是为了帮我。”
“既然要帮我,就不会在信上提到我的名字。”
李芷柔光着脚丫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走向了祁怜影。
“你俩还真是心思缜密,等你死了我铁定给你俩操办冥婚。”
“那她是怎么保证陈虎一定会找你呢?”
“哦!”李芷柔站到了祁怜影面前,将他逼到了墙根,压迫感十足,嘴角泛起冷冽的白光,“是不是你俩的风流韵事早就传遍了小灵镇。”
“就姑奶奶我一个人不知道?!!”
祁怜影向前一步,双手环住她的腰,嘴唇贴近耳边,轻轻安抚道:“并非如此。”
“三个原因。”
“第一个,陈茜与陈虎的关系大概非同一般。”
“通常,巡弋司办案是没有多少油水的,给些妄石就能打发。”
“但今天他很反常,不但不要妄石,而且是抱着某种决心来进行的审讯。”
“据我猜测,陈虎与陈茜,要么是姐弟,要么是兄妹。”
“第二个,我与陈茜是同事,以陈虎这种想要为亲人报仇的心态。”
“自然不会放过我。”
“第三个,我长得帅。”
“嫌疑更重。”
“哇,你小子真的自恋。”李芷柔轻抚他的侧脸,“不过,说的倒也没错。”
“你明天去哪?需要我给你提供庇护吗?”
“不用,明天我需要去一趟聚福楼。”祁怜影轻轻推开她,走向一旁,“时间不早了,你尽快回去吧。”
“你去聚福楼干什么?上班?舍不得那点工资?”
李芷柔皱皱眉,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一副我不急的模样。
“字。”
“她的字。”
“在审讯中,我认出来了,但是,我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的字。”
“聚福楼里或许有线索。”
祁怜影眉头微蹙,没有理会李芷柔吃人一般的目光。
“好好好!”
“你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连没见过的字都能认出来。”
“真的是天生一对,这冥婚还是尽早结了吧。”
“需要我帮忙说一声。”
“怪不得赶我走,是嫌我打扰你思念旧情了吧。”
“好!”
“我走!”
说着,李芷柔便披上了长袍,朝着门外走去。
“等会。”祁怜影拿上她换下的衣服,“衣服别忘了拿。”
李芷柔停下脚步,面色微红,拿了衣服便准备离去,却被祁怜影拉住。
“还有什么事!”
李芷柔又羞又怒,转过头去。
“就是问一下。”
“那个离别吻还需要吗?”
祁怜影问这句话时老实的像个学生,但却不得不问。
这是她定下的规矩,二人分别需要亲一下。
“哈?”
李芷柔看着他的模样,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把我气成这样,还想亲我?”
“你想得美。”
“好,那我就不送了,慢走。”
祁怜影微笑的模样在她看来很欠揍,仿佛亲她是他吃亏。
李芷柔推门正欲离开,却又止步在门口,手中拿着一个令牌,脸上浮现出犹豫。
“喂,这令牌你拿着吧。”
李芷柔将那块银色的令牌扔给了祁怜影。
银色的令牌迎合着月光,反射出阴影般的冷光,上面刻着一个深邃的“止”字。
“这是天止令牌。”
“由天止大人亲自制作。”
“只要是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一声令下,没有定不住的。”
“只是,这个是残次品,之前经历剧烈战斗把它损坏了。”
“现在还能用三次,三扇门以下的人都能控制一段时间。”
“具体控制时间得看被控制的人的具体实力。”
“它能感受使用者的意志,握在手中动动念头就能用。”
“给你保命用的,珍惜着点。”
“我月底还回来,别死了。”
话音落,她推开门转身离去,没给机会让祁怜影道谢。
祁怜影握起令牌,对着月光仔细观看上面的纹路。
“这就是天命者的手笔吗?”
“天止,能力是控制。”
上面的花纹繁密复杂,像是一个个交织盘错的毒蛇,与看不见的天道规则相呼应和。
“只是一块令牌,就能控制三扇门以下的人?”
祁怜影聚精会神地看着令牌。
“是材料厉害?还是上面的花纹起到的控制作用?”
他借着稀薄的月光,摩挲上面的纹路,将一旁的木椅砸碎,挑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碎片,用他随身携带的钢刀开始在上面镌刻纹路。
“听说修仙者体内一共有十扇门……”
“三扇门的境界大概是小灵镇的顶尖实力了。”
祁怜影将花纹篆刻了十分之一,脑门便渗出了汗珠。
“不行,不对。”
“上面的花纹太繁杂了,太细密……”
“不光是花纹,感觉上也不对……”
祁怜影喃喃低语,将令牌和刻了一点的木牌收入囊中。
窗外稀薄的月光也被乌云遮蔽,诡谲的鸟叫声刺破云层,让还未入眠的人纷纷关上了窗。
祁怜影也是,这远方的叫声让人不安。
他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强烈的疲倦裹挟着睡意袭来,可是心底的不安却让他放不下那根绷紧的线。
莫非……陈茜当时真的有话说?
她想要做什么?
疲倦的大脑回想起了那一日的情景。
杀她的那一日。
“祁怜影,我爱你。”
“但是对不起,我知道了你的身份。”
“你能相信我吗?”
“我能够救你。”
祁怜影迎着阳光笑着:“我当然相信你。”
陈茜也不自觉笑了起来。
“真的吗?”
“我还以为……”
她的笑容在阴影中戛然而止。
一柄钢刀刺破了她的心脏。
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口中涌出的没有声音,只有鲜血。
祁怜影检查身上没有溅到鲜血,随后离远一些,控制钢刀飞起,然后再次刺下。
反复几次,确认她没有呼吸之后祁怜影离开了这里,同时将来过的痕迹尽可能隐藏。
……
祁怜影仔细回忆着当时,确认当时没有留下痕迹。
那她当时要说些什么呢?
她要救我?
呵呵。
祁怜影轻笑了两声,打了个哈欠,伴随着浓稠的云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