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少时
朝野上，姬成面南，望着下面站着的衮衮诸公，唤道：“丞相。”
“微臣在。”队列前面，两鬓花白的老者颤颤巍巍走出队列，躬身应道。
姬成看着他，面色阴沉。
徐辅这般老迈，按理讲，早该致仕请辞，乞老还乡。
但现在却依然强撑着，联合楚舟一起架空他，实在是可恶。
“前些日子，朕让相府拟定西南战事诸将的功勋，进展怎么样了？”
徐辅身后，丞相长史路博文站出来，“回陛下，具已拟定好了，还请陛下过目。”
姬成接过宦官传来的奏疏，扫了一眼，点点头道：“嗯，大致上很得当，就是首功张经年的封赏，未免小气了一点。”
“我大周朝廷，当不拘一格用人才嘛！”
路博文想出来解释，却听见徐辅似是忍耐不住，轻轻咳嗽一声，随即止住到了嘴边的话。
“陛下圣明，自有乾坤独断。”
姬成满意地点点头，“不如封做卫将军吧！”
众臣脸色一变，哗啦啦跪倒一片。
奉常上官征出谏言。
“陛下不可，张经年此子虽然功高，但尚还不到而立之年，如此重封，恐生骄纵之心。”
“此举，于国不利，于陛下不利，于张经年亦是不利，还望陛下三思。”
一众人跪下，却不忘打量楚舟的脸色，果然如预料那般很不好看。
陛下这明显是在试探和敲打大将军。
朝廷上下，怕是又要横生一场暴乱啊！
站立表示支持的帝党队列中，刚被提拔的太尉杨长眼神闪烁不明，可惜他低着头，倒是没人察觉。
张经年和张七一行人一路上倒也太平。
一路上的县官郡官乡官，听说他们的身份，自然没多少迟疑，好吃好喝招待着。
这等大人物，此时不巴结，将来想巴结怕是也没机会了。
要不是顾及到张七这位大人带了亲眷，怎么说也得献上几个貌美的女子。
其中一个县的县官自作机灵，见张经年和王平形影大致不离，于是在夜间偷偷塞了几个美男在张经年房中。
张经年当时点亮烛火看到这一幕，脸霎时一白，随后变黑。
他赶忙把这几个搔首弄姿、辣眼睛的货赶出去，并再三叮嘱知情目睹的几个人管好嘴巴，不要往外说，他丢不起那样的人。
直到第二天清晨，张经年起身，出发时才发觉周边人看他的眼神中满是异样。
他暗道一声不好，又是有人没管好自己的嘴，该死！
一向维持表面老实的王平靠过来竟也忍俊不禁，但这样也没忘了提醒他不要诬陷好人。
这事，还真与其他人没什么关系。
昨天晚上县官送来的那几个确实是被赶到府外。
但问题是，因为县官担心张经年顾虑太多放不下身段，事先给了吩咐，借此诱发所谓“怜香惜玉”之情，所以这几个人也不敢走，在府外候了一晚上也没敢走。
直到天明，张七见这几个打扮异样，上前一问，才把人打发走。
张经年欲哭无泪。
那县官送行时，还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
他把张经年压抑着怒火的视线，自顾自理解成眼含热切。
心中还很得意，幸亏老子派人做了打听，西南战事的首功是张经年这个年轻人。
除此之外，还调查了他的生活习性。
都说军中不少人好男风，我还不信，今日算是信了。
就这态度，我不巴结上，谁能巴结上？
合该我成功啊！
张经年压抑着怒火，分明从县官脸上看到了“张经年名丧于此”几个字样。
服了，这一路，怎么没人给我安排几个貌美婢女？
张经年黑着脸，加快速度，只想快点把这件事的影响降下去。
也许是心有阴影，接下来张七一行人几次要入城找客栈休息，他都找理由推脱。
但张七拖家带口的，哪里顾得上他，徒留他和王平在城外搭建帐篷。
经过上谷郡城时，虽然不过巳初，太阳还在东南角，但是张经年早有言在先。
张七揶揄道：“这次，还进去吗？”
张经年黑着脸，不去管这老头，招呼林思德进城。
城中还是那副老样子，街道错落，小贩列在两侧。
茶楼，酒楼，说书馆，戏馆，还有怡香楼，都没怎么变。
林思德瞅向怡香楼，又转向看着张经年，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
刚要张口，张经年哪里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喝道：“住嘴！”
身后王平不明所以，不过顺着林思德的视角，也看到怡香楼。
几个女子站在楼上，衣着暴露，搔首弄姿，王平的眼睛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完全挪不开视线。
“出息！”张经年小声嘟囔着，全然忘了自己当年的囧事。
那时他还小，以为和女人睡一觉就能让其怀上子嗣，于是拿着林正卿给的钱，偷偷跑到怡香楼，一口气点了十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大被同眠。
之后，更是以为自己有了孩子，高兴地不行，请全楼的人吃喝玩乐。
那一次，花费超标，老鸨知道他是林家的公子，派人把林正卿从府上请了过来。
林正卿铁青着脸替他交了七百余两银子，感觉脸都丢尽了。
他还兴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炫耀：“林叔，不亏，我张家有后了！”
想起那一幕，张经年至今仍然觉得羞耻。
也正是那一次怡香楼之行，张经年小小年纪，便已经成功地实现了威名远扬。
现在还依然是那些嫖客浪女的事后谈资与笑料。
也就是那时起，林正卿开始着手商量让他去京城读书或是跟着一位宗师学武。
很难不说，这其中没有几分让他出去躲几天的考量。
见大街上来来往往地行人面色异样地探究着发春的王平，张经年虽然丢过不少人，但现在更觉得丢人胜过往昔数倍。
他终于理解林正卿当年的感受了。
他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一手塞到王平手上，“上去享受享受，不必操心我，上谷郡城，我比你熟悉。”
王平被手上沉甸甸的碎银从幻境中拉扯出来，面色一红，一尬，“我不是——”
张经年一摆手，“好好好，我懂，你不是。”
话是这么说，但脸上全然没有半分相信的意思。
说罢，便与林思德一道，朝着林府方向熟悉的前进。
王平看着两人的背影，又看看怡香楼上的景致，咬咬牙，抬脚往芳香处迈去。
“大爷，来玩啊！”刚进去，几个衣着暴露处雪白香肩和一片若隐若现的女子簇拥了上来。
王平不由地心神一荡。
我就看看，不做别的，他心里为自己辩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