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遛狗
张七忙留下一万人交于陈广亮守关,率领匆匆朝定襄关日夜兼程。
夏青服则是把张经年叫过来,敲了敲桌案,指了指那封求救信。
张经年秒懂,凑过去打开信封,一字不落地读完,睡意瞬间被驱散,只觉得汗毛竖起。
“这种打法,蛮族不要命了?一旦失败,他们一整个民族都得灰飞烟灭,蛮王好大的气魄!”
夏青服此时也不在意什么规矩秩序,现在言行无状不过是小事,如何处理这封求援信才是最要紧的。
“老夫也是这么认为的,这封信内容会不会有假?”
说完,夏青服就发觉自己口不择言说了胡话,于是忙摇了摇头直接否定掉。
字迹可以造假,可信纸上的大印可做不了假!
“救援肯定是要救援的,毕竟定襄关沦陷事关西南安危,守将姬顺德又是皇室,一旦有什么闪失,天子定然会怪罪下来,到时候谁也承担不起。”
夏青服喃喃道。
看张经年保持沉默,他一副苦相道:“可是我四平关守军不过一万人,就是加上张营主带来的援兵,也不过堪堪两万人而已。”
“既要留人守关,又要派人救援,这不是在为难老夫吗?”
话都暗示到这个地步了,张经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抱拳请命道:“五大夫,不如我带援军前去!”
夏青服走近,拍了拍张经年的肩,爽朗大笑:“好!好!好!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老夫为你补足万人!”
这个老匹夫,败率高的仗不打,是吧。
难怪军中夸他“毫无败绩”,还被视作不败战神,原来是这样。
张经年暗暗腹诽。
事情处理完了,张经年也很识趣,直接行礼告辞。
夏青服打开窗,看着天上的残月,摇了摇头又把窗关上,信步回到书桌旁,静静盯着一闪一闪的烛火好久好久,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终于,他提笔蘸墨,挥毫写下了三封信,悉数发往江城。
一封给天子,一封给贵妃,还有一封给夏家。
次日天刚亮,张经年就带人出发。
说来也奇怪,刘青山、许广安现在依旧还没回来。
按照张经年的估算,只要他们不贪功,完全是可以不损一兵一将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迟。
看来,是他们不听军令啊!
只能说,死的好,只是可怜了我那一千的兄弟。张经年心中感叹道。
行至半途,几个满头污垢、浑身狼狈并且挂了几道彩的汉子冲了出来,朝着张经年方向靠近。
王平拍马向前,刚想抽刀防范,为首的一个突然嗷嚎大哭起来:“将军,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正是刘青山。
许广安因为自作主张,带着六七百人结果却一无所获,要是没有刘青山这家伙的对比还好。
但问题是这家伙听从军令、依令行事,战果还不小。
他想想江充的下场,仅仅是言语的冒犯,就被张经年毫不犹豫一刀枭首。
而他这种属于行动上的冒犯,一旦清算起来,他焉有命在?
他越想越是害怕,灵机一动下,他想,要把刘青山这群人杀了,再随便一个理由谎称蛮军绕道,这不就死无对证了吗?
七百打三百,结果不用猜也知道。
于是就有了现在四处奔命的刘青山。
许广安眼见跑了刘青山,便知道四平关他是回不去了,在落山为王和投靠蛮军挣扎许久后,咬咬牙,选择了后者。
张经年听着刘青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也不出声干扰。
直到刘青山言语的声音渐渐弱了起来,以为张经年要怪罪。
张经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还能怎么办呢?随他去吧!”
考虑到这几个人的身体和心理状况,不适合接下来的行程,更不适合苦战,张经年就安排人把他们送到四平关暂时养老。
不去管身后的千恩万谢,大军又迈上了征程。不消几日,便靠近定襄关。
张经年也不敢靠前,十二万打一万,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只能原地驻扎,等待来自清谷关的援军。
次日,喊杀声大作,蛮军开始强行攻城。定襄关下蛮军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又一个接一个续上。
这是要以尸体堆积为代价拿下定襄关啊。
定襄关城楼上,姬顺德强撑着病体,在杨复言的搀扶下站稳,努力鼓舞着士气。
无外乎“援军就要到了,大家再坚持一下”之类的话。
他已经快八十岁了。
一个风中烛火般的皇族元老,能站在这里,完全是姬成夺取西南兵权的安排。
也真是难为他了!
就在这时,第一个蛮兵冲上了城楼。
一般来说,“首登之功”就是专指这种,这对己方的士气增幅是不可估量的大,同时对敌方也是一场沉重的打击。
杨复言松开手,也不顾姬顺德一个踉跄,持刀柄拍了过去。
强大的力道直接将那个蛮兵从城楼上扫了出去。
身后的无数蛮兵也随之胆寒,也不敢似先前那般奋不顾身、一昧的孤勇了。
张经年的距离,能够勉强看到两军的激战,也刚好可以去支援,但是他们一旦过去支援被围住,可就再也跑不出来了。
可就这样眼睁睁地见死不救,显然不是张经年的风格。
正统的招式是使不上了,那就只能是非常规甚至是有些猥琐地招式了。
他命令手下大声呼喊,缓步前进,喊杀声四起,一副冲过去支援的模样。
出乎意料的是,苍老的姬顺德眼神竟然相当敏锐,首先发现掀起的尘土和飘扬的“周”字旗。
一时间,老脸激动地通红,胡须也跟着一颤一颤起来,竟说不出话来。
城墙上的人也慢慢发现:援军,似乎来了?
一个个心下大定,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就连气力也平白多了一分。
蛮军也摸不准来了多少人,声势浩大,只觉得不少,今天是拿不下定襄关了,士气又泄了不少。
希拉伯古拉在中军大营,听到援军情况的汇报,气得一把拍在桌案上,桌案顺势劈开。
能统率蛮族,他自然也不是什么寻常之辈。
“天杀的,命令全军,先撤回来,先解决这群多管闲事的散兵!”
朱城伍想劝一劝,毕竟在他看来,这样安排,必然得不偿失。
可看着希拉伯古拉一副不必再劝的模样,朱城伍作势伸出的左脚又收了回去。
这一切刚好都被身侧的布林达看得一清二楚,他的眼神瞬间晦暗莫名起来。
蛮军开始撤离,转向先打张经年的援军。
但是城内的守军又怎么会放过他们。
后线的蛮兵倒是轻易,转个方向继续前进就是。
可这害苦了刚刚居于前线的蛮兵,架在登云梯上没下来的,还有跑的慢的,一个个都被射成了筛子。
布林达在远处冷冷的看着这一幕,有些心痛,他又想起刚刚朱城伍的反应,心中五味杂陈。
蛮军心里都烧着火,杀气很大,但因为前面厮杀过一段时间,速度有点慢。
两军相距约三十里时,张经年指挥全军迅速转身,在一个个蛮军错愕的目光中朝着背离他们的方向加速前进。
这种操作,简称“遛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