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交恶
另一边,张经年率领全营余下的三百人直奔清谷关。
因为担心路上再度碰上蛮兵阻截,加上粮草物资确实告急,张经年督促全营上下日夜兼程,中间极少休息。
伤兵一路上虽然旧伤复发,疼痛难忍,不过倒也知道轻重,没有抱怨。
张经年和几位百夫长一众将官把战马让出来,给那些伤势很严重的搭乘,他们则是和寻常士卒一样,用脚赶路。
大家都是贫苦出身,因此也没有怎样怎样不适应。
行伍中总不能一直沉默,只是埋头赶路吧。自然而然地,靠近的几个人总是难免闲聊起来。
不过,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到那个蛮人部落首领和前任营主长相酷似这件事。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朱营主应该是被包围后投降了,八九不离十。
这几日,楚三刀和王平心有愧疚,行动也变的奇奇怪怪。
有时目光闪躲,不敢直视张经年的眼神。
也有时殷勤地靠过来,做一些讨好的举动。
他们两个心里虚啊,毕竟擅作主张放了老上级。而且这个老上级的实力还令现在的上级张经年忌惮不已。
至于后悔,应该是没有这种情绪的,他们是朱城伍一手提拔和培养的。
在他们眼里,朱城伍就如同兄长甚至是父亲一般,他们是怎么也下不去手的,即使对方已经投了蛮人。
王平那傲人的武道天赋就是朱城伍一手培养和挖掘的,好研读兵书也是跟着他学的,哪曾想在这方面实属是东施效颦了。
楚三刀原本是乞儿出身,是朱城伍带他参军,给他起名。
先前帐中的狠话,不过是一时间无法接受罢了。
张经年当然知道他在十三营中的威望现在依然无法和朱城伍相提并论,哪怕那个家伙投了敌。
不过还好,此一时彼一时,营中旧人目前也就三百来人。
待返回边关后,定然还是要补齐为千人的。
到那个时候,他自然能够很轻易的发号施令,不必再为营中下属的情绪焦头烂额。
看着一言不发径直过来帮忙的王平、楚三刀二人。
张经年淡然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就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的吗?”
闻言,王平左手微微一颤,楚三刀倒是长舒一口气。
直接坦白了:“营主您应该也猜到了,那时我们两个见到朱城伍,念在往日情分的份上,放了他一马。”
张经年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漫不经心提醒道:“人之常情嘛,我能理解,以后切不可如此欺上瞒下了。记住,只此一次!”
两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抬头望向阔别已久的清谷关,满营上下因为赶路而疲惫的面目上染上了一层轻松舒适的笑意。
张经年派人带着印信去找守军核实身份。
得到准许入关的许可后,全营用最后几分气力拖着物资回到营地,按照往常惯例,休息三天。
而后,张经年把楚三刀叫过来,安排他去向安南将军陈兴伯汇报战况,同时请求补满一营的兵员。
不想,陈兴伯面无表情地听完楚三刀的汇报完后,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皱皱眉头,问道:“你就是张经年?”
楚三刀恭敬回道:“回将军,卑下乃是十三营营主张经年帐下的百夫长楚三刀。”
“张经年怎么不过来?我可是给足了他面子亲自来见啊,这一般都是我帐下参谋做的事。”
楚三刀不卑不亢答道:“这事历来都是如此,都是由营主帐下百夫长汇报战况。”
“哦?历来如此,便对么?”陈兴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冷笑道。
楚三刀有些惶恐,但还不等他解释,陈兴伯就一脸不耐烦挥挥手,招呼左右:“拖出去,打十杖,不,二十杖吧。”
待到刑罚施用完毕,楚三刀后臀血肉模糊,他不慌不忙从正门走出:“想要兵员,叫你们营主自己来要,你一个百夫长,这像什么话!”
“把他抬回去吧,好歹也是与蛮人拼命血战的大周儿郎。”
张经年坐在榻上,拉着楚三刀的手,听完事情的原委后心中大怒,但被他强行摁住了。
他强作镇定,静心安抚道:“你先听从医官的嘱托好好休养,万事有我,不要慌张。”
楚三刀也就不再操心,他敛住心头的不安,面色苍白地笑笑,然后安心闭上眼。
张经年则是带着王平,在安南将军府前静候。
可看门的奴役进去通报后,然后就没了下文,和刚来清谷关时与林思德时一样,足足等到天黑,才等来门吏。
王平早等得不耐烦了,他刚想说些抱怨的话,却被张经年的眼神止住了。
进入庭院,远远地便看见陈兴伯正在练剑,剑光飞舞,在茫茫夜色中点起几盏一闪而逝的萤火般的光芒。
边塞的夜间是并不寂静的,相反,还有些吵闹,但是在远方传来的吵闹声中,依然可以清楚且明白的听出挥剑的声音。
王平神色一凛,他之前在武道上是看不上这些将军的,因为大多不过区区第三境,一把年纪了和他一个水平。
但他此刻感觉得到,眼前的这个安南将军陈兴伯,比他强上好几个档次,至少有第四境的实力。
如此强横的实力,之前竟然毫无相关的传闻,真是深藏不露,心机极深。
这些军方高层,心大多都是脏的,勾心斗角、声东击西各种手段都造诣不浅。
想到之前向张经年做的保证,他难免露出忧虑的神情。
“王平,假如安南将军要对我下杀手,以你的武道实力,护得住我么?”
“绝对没问题。”
“好,你随我一同去见安南将军。”
当时以为安南将军也就第三境,没想到草率了,大意了,王平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但张经年可不知道这些,他以为有王平在身侧,安全至少是无需忧虑的。
所以,他在眼神、语言等方面都很有底气,也很硬气。
陈兴伯练过剑后,接过佣人准备的毛巾,擦了擦汗,一副才注意到的样子。
“怎么,我们的张经年,张大营主终于肯来见我了?”
“将军有令,身为下属,我有什么理由不来呢?”
“呵,你还知道你是我的下属呢?”
“卑下奉天子的命令从军,时日不长,对于军中的规矩,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如果有什么冒犯的,还请将军见谅。”
陈兴伯放下毛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卫士捧着的剑架在张经年的脖子上,狠声道:“怎么,你拿天子来压我?”
“不敢。”
陈兴伯收了剑,王平也顺势松开暗暗握紧钢刀的手,放下偷袭的心思。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呐!罢了,看在同为天子近臣的份上,饶你一命。至于你的那些请求,本将军一律驳回,你姑且通通自己想办法,滚吧!”
张经年面不改色,拍拍身上的尘土,整理衣冠,作揖行了一个告别礼,然后果决地转身离开。
陈兴伯眯了眯眼,盯着张经年离开的背影,“不愧是天子看中的人,胆魄、气势和收买人心的手段,这些都是一流的啊!”
一旁的管家不解地问道:“将军,其他我都能理解,收买人心的手段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不出他身后那位百夫长打算偷袭我,来个极限一换一吗?”
“什么?他怎么敢!您可是朝廷亲封的安南将军啊。”管家惊呼道。
陈兴伯悠悠一叹:“所以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