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今辰听完地丁的话之后，甚是奇怪。
“我今日才从河里救起寻短见的阿标，他说十二月另结新欢，抛弃了他，怎么到了十二月口中，就成了阿标因为她生不出孩子，抛弃了她？”
“难道十二月撒谎骗一月？”
今辰还来不及回答，扬芷便出现在院子里，叫他回屋练功。
“是，娘。”他拉着地丁飞下屋檐，没和地丁告别，垂着头走向屋子。
他的门合得及慢，扬芷见儿子举动异常，待他回屋后，重新审视了遍地丁。
方才她只觉得这丫头善良心热，如今仔细看来，这丫头身子单薄，胆小怯弱，迟钝愚笨，还没有灵骨，简直一无是处。
地丁被扬芷审视得心里毛毛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扬芷让她坐下。
“噢。”
地丁呆呆地坐好。
“识字不？”
“认得几个。”
扬芷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扔到她的桌前。
“背下来。”
“嗯嗯。”
扬芷神色凌厉，地丁被吓得点头如捣蒜，心里嘀咕刚刚那个和蔼可亲的婆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她也是这么逼今辰的吗？还是比这个还凶？
“看书!”
“嗯嗯。”地丁慌张拿起桌子上的书，手吓得哆嗦。婆婆比娘凶多了，娘的凶像一只炸毛的猫，而婆婆的凶如罗刹，让人从骨子里生出惧意。
“看书!”扬芷又说了一遍，真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
“嗯嗯。”地丁不敢再胡思乱想，感觉定下神来，目光聚焦到手上的书。
昏黄的书面上印着几个黑色大字，《道德真经》。
嗯？地丁打开里面，发现和林婆婆让她们背的经书一样。她连着从头翻到尾翻了几页，还是一模一样。
“认真看!”扬芷气得不行。
“婆，额，大夫人，我背过，这书我背过。”地丁见扬芷不信，她合上书，从头到尾一字不漏背了一遍。
“你怎么会背？”
“林婆婆教的，林婆婆在江宁开了个学坊，叫做破庐。她整日就教我们背这个《道德真经》。”
“林婆婆是谁？”
“是我们的老师。不过，焰，二夫人说，林婆婆是改灵坊的人，将她抓了起来，带到了魔狱。现不知将她关到哪里去了。”
地丁话刚说完，扬芷一把抓住地丁手腕，立即感知到这丫头身体里被灌入了几百年的灵力，还栓了一根忘灵。
看来，她只欠根灵骨。
扬芷放开地丁的手，道:“你今夜先回去休息吧，以后每日戌时准时来这找我，我教你心法。我与你之间的事，你不许同任何人提及。”
扬芷不是征求地丁的同意，而是在下达命令。
“嗯？”地丁不明所以，但扬芷已经转身回屋，她只得离开。
出了篱院，她不知道如何回月华殿，只能照着淡淡的月光，吹着枣哨壮胆，选定一个方向，一直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路褪去荒芜，变得繁华瑰丽起来，她心想，应该是出了南山阁了。
“地小姐。”
一月提着灯笼朝地丁走来，她和其它丫鬟找了她几个时辰，从白天找到黑夜，总算找到她了。
地丁在暗夜里看到一月朝自己走来，心中不禁有些感动。
从小到大，她从未被人重视过，走丢三五天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她走丢回来，爹娘都没发现她不见过。
“地小姐。”
“一月。”
“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有。”地丁摇头，一月这句关心，让她心里暖暖的。
“小姐，夜凉风大，别着凉了。”一月带来的披风给地丁披上。
“你给了我，自己怎么办？”地丁将披风摘下来，要给一月披。
“奴婢身子糙，不碍事的。小姐莫要折煞了奴婢。”
“我哪里是什么小姐，我和你一样，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我爹是一个马车夫，娘是买咸菜的。论家境，我可能还不如你。”
“小姐说笑了，奴婢怎可和地小姐相提并论。”
地丁争不过一月，只得将披风披上。
月下，她望着一月，她比自己大不了两岁，但是一脸成熟懂事的模样，考虑事情面面聚到，年纪轻轻便成了月华殿的大丫鬟。
“一月，你和十二月是什么关系？”地丁小心试探。
“十二月妹妹和我一样，生来便是祁府丫鬟。我们俩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不分彼此。”
地丁见一月目光诚挚，不忍心让眼前这个善良的女子受到蒙骗，便将今辰说的话都告诉了一月。
“一月，十二月她想利用你，别上当。”地丁心里唾弃十二月，这个坏女人，她就是想利用一月的善良。
“地小姐。”一月迟疑了一小会儿，道:“地小姐，你别责怪十二月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爱瞎胡闹，我比她年长，作为姐姐自然得多担待些，劳地小姐费心了。”
见一月这么说，地丁便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地小姐，你去南山阁了？”
“嗯。”
“以后别去了，老爷下过命令，任何人不经他允许，私闯南山阁，杀无赦。”
“嗯？”地丁这下纠结了，那婆婆，不，祁伯母还叫她每晚都去呢，她怎么办？
一月见地丁不答，也不再说，拎着灯，照着脚下的路，带着地丁三绕五绕，回到了月华殿。
“赤夫人被留宿在烈红楼了，她一天都没出来过，不知道地小姐失踪的事。”
“噢。”地丁奇怪，那个焰筠，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跟娘讲？讲一天了都还没讲完。
一月伺候地丁用膳梳洗后，便关门离开。地丁见她走远了，脱掉身上精贵的白衣，换回自己原来的粗布麻衣，偷偷溜到院子里，爬上树。她醒来后，便发现自己有个怪癖，只有在树上才能安心入睡。
她倚在树枝上，很快便沉沉睡去。第二日时，她被喧天的锣鼓声吵醒。
今日，是谬灵第一大将军掌上明珠祁蓉出嫁的日子，她的夫君是谬灵第十位皇子云战，未来谬灵的国主。
云战今日把祁蓉从将军府接回皇宫，明日皇宫再大设喜宴，迎娶祁蓉。
今日，谬灵所有的达官望族都来了，喜乐声从寅时起便接连不断，送礼祝贺的车马瞬间将宽大的昌荣街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除了来恭贺祁蓉出嫁，同时，也来恭贺祁枭纳妾。
在魔狱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祁府占地一万多里。送礼的人络绎不绝，祁府很快就装满了人。
焰筠按照官级，将他们安排在不同的院子，安排不同的亲戚招待。
各地稍稍有些名望的人都赶来了，他们没有收到邀请，进不了祁府，费了好大周章，才勉强打通点关系，将贺礼送了过去。
地丁躲在树里，别的院子官员的阿谀奉承声不断灌入她耳朵里，她听得浑身不自在，起了一身小疹子。
一月她们昨夜便被叫走，去帮忙招待七品以下的官员，此刻月华殿空落落的，除了地丁，一个人也没有。
地丁肚子饿，跳下树来，准备去厨房找东西吃。
谁知她刚跳下树，便听见门外哎呦一声。她慌忙走到门外，见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摔到在地。
当今谬灵四大名门望族分别是祁、俞、莫、贾。祁家与俞家世代交好，祁蓉还是俞氏夫妇的干女儿，此次干女儿出嫁，俞家带了几千名家奴来帮忙。
这位老嬷嬷是俞家丫鬟，昨日从俞府调来后，她没得片刻休息，再加上一夜未睡，她脑袋晕晕沉沉，不留神便摔倒了。
“伯母，您没摔伤吧？”地丁起身去扶她，她一把拽住她的手。
“你是祁府的丫鬟？”
可她穿得这么寒酸，不像祁府的丫鬟啊。
妇人顾不得思考，央求地丁帮忙顶替她抬菜到萃英楼，若少了道菜，她定会被主母剥皮抽筋，活活打死。
不由地丁分说，妇人已脱下衣裳，让地丁换上。说来也巧，妇人的衣裳地丁穿着刚好，严丝合缝，不大不小，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地丁见她一脸焦急，犹豫再三后答应了。
她在妇人的指引下，来到了厨房。
望到眼前的景象，地丁不禁惊呆了。
她也在江宁酒楼帮过厨，可与眼前的厨房比起来，简直是沧海一粟。
厨房有十来里长，连绵不绝的屋子里站满了谬灵顶尖的厨师，他们各司其职，细心烹饪最拿手的菜肴。
连择菜、洗菜、切菜的帮厨都是谬灵一绝的厨师。
桌案上的菜，犹如一道道稀世珍宝，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
她轻声地问道，抬去萃英楼的菜在哪，可他们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地忙着手中之事，没有功夫搭理地丁。
地丁只能迷茫地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了一月，像看到救星一样激动地跑了过去。
“一月，你怎么在这儿？”
“俞十三夫人忙不过来，叫我来帮忙。”
“噢噢，你知道哪个菜是抬到萃英楼吗？”
一月忙着切菜，没问地丁怎么会来这里，也没问地丁问这些干什么，她指了指左边，说跟着她们走便行了。
地丁顺着一月手指的方向，看到十来个队伍。
“哪一队啊？”
一月头也没抬，“最里面那一队。”
说话间，末尾又多了一队。
地丁走过去，站在末尾，跟着前面的丫鬟一起领了菜，抬着菜出了厨房。
她们一会左拐，一会右拐，绕得地丁晕晕乎乎，不敢有半点恍惚，生怕掉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