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晚如何辗转反侧
&34;感觉好些了吗？&34;
时间仿佛静止，陈紧紧抱住泥舟，像是害怕再次失去。尽管泥舟心疼她的泪水，但被压得难以呼吸的现状让他不得不轻轻唤她。
&34;呼~~&34;
&34;陈？&34;
&34;呼~~&34;
&34;睡着了？&34;
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随着她胸口的律动，泥舟察觉到陈已沉入梦乡。他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背，但她依然沉浸在睡眠中。
&34;哎呀，哎呀。&34;
泥舟缓缓转动身体，让陈躺在自己身下，然后轻柔地帮她平躺在沙发上，确保她能舒适地安睡。
&34;一定累坏了。&34;
抚摸着陈的刘海，泥舟内心满是歉意。有些事情，他无法得知。
比如，失去他之后，陈每个夜晚如何辗转反侧。
比如，得不到他的消息时，她如何疯狂地投身工作以求忘却。
比如，只有抱着他，她才能找到那份让她沉醉的安全感。
即便如此，泥舟仍能深深体会到——
这一刻，是陈久违的安宁。
&34;我以为报个平安就足够了，看来我太天真了。&34;
看着陈恬静的睡颜，泥舟自嘲地微笑。他走进陈的卧室，取来枕头和毛毯，为她盖好，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34;嗯？&34;
·
“哈……”
次日黎明，或许是昨晚在零重力睡眠舱的姿势不适，泥舟从微眠中醒来，全身疲惫，手心里再也感受不到陈的温度。
“第一天回来就这么松弛，真不像话。”
“啊？”
在五感尚未完全复苏之际，陈的严厉呵斥传来。揉揉眼睛，只见陈已穿戴好工作服，手持能量铲，尾巴轻摇，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
咦？没皱眉头？
泥舟惊讶于陈脸上没有了往常的严肃，尽管在责备，但她却绽放着如向日葵般的活力笑容，就连黑眼圈也淡化不少。
“唔！”
见泥舟盯着自己半天不语，陈的神情骤然变得认真：
“难道在星际任务中受了伤，身体虚弱？”
“没那回事，只是不太习惯在这里迎接晨光罢了。”
泥舟尴尬地笑了笑。
其实居住环境对他来说无所谓，他早已适应各种环境，只是久违了有人唤醒早晨的感觉。
“不管怎样，补充能量总是好的。我已经为你买了不少高能食物，当作改善伙食吧。”
“哦哦，那真是太好了。”
泥舟虽不需要特别滋养，但整合运动的太空食品确实清淡，能享用几顿丰盛的饭菜自然再好不过。
“有龙马肉吗？”
许久未尝龙门特色，泥舟甚是想念。
“当然~~早餐要吃吗？”
“晚上吧，炖成汤。”
“嗯……”
尽管对话简洁无多，陈的脸上却洋溢着淡淡的满足，她在想：
“偶尔这样虚度光阴，似乎也不错。”
·
·
“对了，今天办公室有什么紧急任务吗？”
“没有，怎么了？”
陈在泥舟缺席的日子里，过度劳累，不仅透支了身体，也加重了工作的压力。如今近卫局正处于相对轻松的时期。
“我想去找星熊，回来一天了，还没见到她。”
“……”
听到挚友的名字，走在前方的陈突然停下，泥舟因专注于欣赏街头的虚拟植物，撞上了她。
“怎么了？”
“没、没什么。”
陈原本有些阴郁，但转念一想，泥舟的要求并无不妥。
尽管不清楚她们的关系进展如何，但作为生死之交，泥舟平安归来，见一面是必要的。
况且当初失去泥舟时，星熊悲痛欲绝，深陷自责，陈也希望星熊能早日走出阴影。
退一步讲，即使自己不同意，作为同事的她们早晚也会相遇。
“不，等等……”
为何我要不同意？
这种事哪里轮到我同意与否？
明明是如此寻常的要求……
为何我会如此抗拒！？
“呜……”
越思考越混乱，越混乱越忍不住多想，陷入这种循环的陈苦恼地将脸埋进手中。
“你还好吗？是不是生病了？”
见陈反常，泥舟上前，将额头贴在陈的额头上，感知她的体温。
“我没事，星熊执行任务去了，下午应该能回来，到时候你去见她吧。”
陈微微后退，勉强挤出尴尬而礼貌的微笑。
“你嘴角在渗血啊！”
陈的神情异常，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嘴角却不断渗出鲜红。
“没事，只是口腔溃疡。”
“眼角也在流血！这是血泪吗，天呐！”
泥舟愈发惊恐，不知陈遭遇了何种袭击。她立刻扶住陈，心疼地说：
“先去医院！工作可以放一放。”
“没事……每个月总有几天这样。”
“你流血的地方不对劲啊！”
“真的没事，可能是最近疏忽了蔬果摄入，上火了。”
“……”
虽然表现古怪，但见陈的精神状态尚可，泥舟才松了口气。
回到近卫局，陈立刻投入工作……至少表面上如此。
处理文件时，她时常盯着不远处的泥舟发呆，但那时的陈并不严肃，总是带着浅笑，时而托腮凝视，时而趴在桌上侧头看，时而保持握笔姿势直视，仿佛怎么看都不厌倦。
“对了，陈，有一段时间没见，你的伤口还好吗？”
到了外出巡逻的时间，泥舟才想起陈并非整天坐办公室，这份工作本应由她完成，以往自己替她跑腿是因为她身上的伤口难以自愈。
“嗯，已经没事了，战斗也没问题，至少不会有裂开的风险。”
“就算伤口好了，也不要太拼命，别忘了还有源石病呢。”
泥舟准备好外出巡查，临行前，他俏皮地对陈sir说：
“晚上的龙马肉汤，我很期待哦。”
他这么说并非贪嘴，而是提醒陈不要加班，多休息。
“嗯~~”
陈简单回应，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快乐。
说起来，这是陈第一次意识到为某人做饭也能带来喜悦。
·
·
“是我的错觉吗？”
离开近卫局时，泥舟与几位同事打了招呼，发现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微妙变化。
“难道我又变帅了？”
在外执行任务时也是如此，偶尔遇到刚完成任务的队员，看到泥舟都会点头示意，强装尴尬的笑容。
当然，同事间友好礼貌的问候很正常，只是通常不会如此正式，而且泥舟以前从未享受过被人主动问候的待遇。
那时他只是个打工仔，被陈呼来喝去，近卫局的人视他为空气，若非陈的地位，很多人根本不会注意这个所谓的“助手”。
“算了，比起这些，还是先去找星熊报个平安吧。”
在星际巡逻的空隙，泥舟无暇顾及那些连虚拟形象都没有的陌生人，他与星熊并肩作战无数，深知她在完成任务后总会造访一家古老的星际酒吧，以几口冰凉的量子酒舒缓疲惫，若是特别艰巨或涉及异星的行动，她甚至会一口气畅饮数十杯，仿佛那是净化心灵的源泉。
当然，星际卫队有明文规定，队员在执行任务期间禁止饮酒。但对星熊而言，就算干掉一整桶量子酒，她的面色依旧如常，仿佛只是在品尝普通的星际饮料。
“老板，今天还是老样子。”
与此同时，正如泥舟所料，满身战斗痕迹的星熊踏入了这家复古的酒吧，将她的能量护盾般若靠在碳纤维桌椅上，直接点了五六瓶顶级量子酒。
“最近常来呢，星熊，有什么烦心事吗？”
老板年逾六旬，与酒吧同岁，他了解星熊，喝酒越频繁，代表她的心情越沉重，更不用说她身上沾染的泥土与血迹了。
“例行公事罢了。”
星熊仰首痛饮，瞬间清空了几瓶酒，随后如常地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脸上洋溢出轻松的笑意。
除了面对陈，她的表情自那天以来始终未变，如同厌倦宇宙的恶魔，凶猛却又无精打采。
“带着这样的思绪喝酒，再珍贵的酒也会被糟蹋了。”
“咦？”
离开前，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星熊久违地瞪大了眼睛。
“不如哪天下班后，我们再好好喝一场，如何？”
“你……”
星熊已从声音辨认出对方身份，只是不敢相信她就站在自己身旁。她惊讶地转过头，目光证实了这不是错觉。
“泥舟？”
星熊不像陈那样擅长掩饰情绪，见到泥舟，她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但还没来得及出声，她便揉了揉模糊的双眼，试图看清眼前的一切，以免再次将幻象误作现实。
“真的是你？”
反复确认后，星熊的疑惑转为惊喜，手中的般若“哐当”一声落地，而她并未移开视线，只是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年。
“太好了，你终于……唔？！”
星熊正要上前拥抱，却突然低头审视自己的身体，眼中流露出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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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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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泥舟原以为星熊会给自己一个热烈的拥抱，但她却迟迟没有动作。
与这位鬼族少女熟络后，最有趣的莫过于她用超凡的力量把自己举起，或是用各种奇特的方式抱在怀里。
期待已久的计划未能实现，泥舟难免有些失落，但他更关心的是星熊的神情。
明明是好友重逢的喜悦时刻，她为何满脸恐慌？
“受伤了吗？让我看看！”
见星熊反常，泥舟也焦急起来，既担心她的安危，又因她总是不顾自身安危保护他人而心痛。
“抱歉！改日再见吧！”
星熊没有回答泥舟，留下这句话后迅速逃离，奔跑时巨大的身躯喘息声震耳欲聋。
“……”
泥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星熊又跑了回来，原来她忘了拿掉落的般若。
她从未如此失态，此刻不仅双角涨红，脸颊也染上了深红，显然非常慌乱。
“你就当我不存在！”
好不容易逃脱又不得不回来，星熊叮嘱泥舟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所以你到底在……”
然而，泥舟的话还没说完，她又“哐当哐当”地跑了。
“怎么回事？”
尽管少女身形庞大显得笨重，但其实行动敏捷，泥舟即便追赶，也渐渐失去了她的踪影。
“这是什么情况？又一个打算回家再找我算账的？可我现在住在陈sir家啊，你打算怎么办？”
泥舟头皮发麻，被星熊的行为搞得一头雾水。
“算了，去找那只兔子发泄一下。”
既然心中憋闷，最好的办法就是找暗索欺负一番，顺便告诉她自己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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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另一边，星熊从泥舟身边仓皇逃走，躲在街角巷子里喘气不止。
“怎么会突然回来？！没人通知我啊！”
星熊按住自己饱满的胸口，心跳剧烈，不知是刚运动过度还是别的原因。
“不过……泥舟看起来安然无恙，太好了。”
远离泥舟，确定他没跟来，星熊才绽放出甜美的笑容，为泥舟的归来欣喜若狂。
不，或许“欣喜若狂”还不足以形容星熊此刻的状态。
她激动得泪水盈眶，抹去眼角的泪珠仰天大笑，笑罢又流泪，如此反复许久。
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从自责和负罪感中解脱的星熊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想再喝几百瓶量子酒。
当然，最重要的是泥舟平安归来。
“如果不是这样就好了。”
越是欣慰，星熊的心情就越懊恼。
此刻的她满身泥浆、污渍和血迹，既狼狈又凶悍，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是哪个外星暴君的逃犯。
原本星熊并不在乎这些，她行事凭良心，内心无愧，外表细节就不在意了。
然而，遇到泥舟后，她变得扭捏，甚至为自己现在的模样烦恼，明明一直如此，但现在却不想让泥舟看到如此邋遢的自己。
难以置信，星熊现在最大的愿望竟是找个机会打扮一番，再与泥舟相见。
“都怪这家伙……多嘴了。”
或许是意识到这种想法与自己不符，星熊在心中埋怨了泥舟一番。
在生死关头……自己最脆弱的时候，泥舟的那句“公主殿下”让她至今心绪不宁。
“嘿！我是鬼！什么公主公主的！太矫情了！不适合不适合！”
为了驱散这种荒谬的想法，星熊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恢复了往日的豪爽。
“总之先去清洗一下，无关美丑，只是要干净些。”
这样想着，回到星际卫队的星熊汇报完工作后，便奔向格斗训练场边的浴室。
“不过，我真的没有一点女性的样子啊。”
沐浴完毕，脱下智能防护服，星熊凝视着全息镜中的身影，不禁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尽管她的皮肤如同银河系中最亮的星辰，光滑且洁白，但遍布全身的战斗痕迹却让人无法忽视。曾经，这些疤痕是她的荣耀徽章，然而自那次与泥舟的对话后，它们成了她眼中的瑕疵。
“泥舟会欣赏这样的改造体吗？”
除了伤痕，星熊健壮的身躯得益于高强度的训练，这与公主般的柔弱形象相去甚远。她的肌肉线条流畅，不过在她诱人的曲线和丰满的胸部前，这些肌肉并不突兀。
“不，不，我在想什么呢？怎么会想要让泥舟看到我的改造体！”
清洗掉所有尘埃，思绪清晰的星熊意识到刚才的想法多么离奇。
“不过……哎……撇开泥舟不说，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更吸引人，这本身没错吧？”
这么想着，星熊裹着纳米织物毛巾，站在了智能化妆台前。
“很久没好好照镜子了……”
抛开泥舟对她改造的部分，星熊平日的生活确实有些忽视了自己的外貌。这位鬼族少女拥有迷人的魅力，但她并不擅长打理。
她的衣物总是带着战斗的褶皱，身上常覆着星际尘埃，发型对她来说更是无从谈起。她的长发虽散乱，却异常柔顺，如果不是影响战斗，她都不会去修剪。
但这并不代表星熊在生活中懒散，事实上，她是个贤惠的女性，就连陈的烹饪和家务技能都是她传授的。这种不拘小节的性格，只体现在她对自己的身体上。
“戴个耳环或颈链会不会更好呢？”
回想起陈在星际珠宝店挑选饰品的情景，星熊觉得自己也应该添置一些。
那一幕深深烙印在她心中，彻底颠覆了陈在她心中的工作狂形象，也让她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失落：
——原来陈也是个注重细节的女性，只有我在这个近卫局中缺乏女性魅力吗？
“我的薪水都投入了我的爱好里了啊~~”
星熊全能的家务能力，贤惠且能干，但并非节俭之人。除了烧烤和星际酒，她的钱都用来收集各种星际摩托。日常生活尚可，但购买珠宝确实……
“我的爱好在别人看来也太另类了吧……”
一想到女性不该有收集摩托和星际竞速的爱好，星熊羞愧地将脸埋入手掌。
原本想打扮自己的星熊，此刻却在镜前进行了一场自我反省。
越回顾过去，挫败感就越强烈。
从女性的角度来看，星熊的半生仿佛是在星际废墟中度过。
“发型呢？换个发型会不会显得更有魅力？”
星熊从未阅读过时尚杂志，她对美的认知仅限于星际摩托、战斗机器人和陈。她不清楚自己适合哪种发型。
幸运的是，她的头发很长，可塑性强，于是她开始对着全息镜随意尝试。
“烫个卷发？”
她用手指一圈圈卷起长发，想象着烫发后的样子，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只石狮的形象，连忙摇头。
“扎个马尾……似乎不错？”
她一把抓起散落的长发，放在脑后，镜中的自己比平时更显俏丽，这让失落已久的星熊找回了一些自信。
“如果马尾有效，那么双马尾……”
跃跃欲试的星熊将头发分到两边，镜子里出现了一个滑稽的小丑形象。
“哈哈！”
这次，她爽朗地笑了起来，虽然在嘲笑自己的愚蠢，但星熊也发现打扮自己竟如此有趣。
“星熊，你在做什么？”
“哎呀！”
正当星熊沉浸其中时，身边突然传来空灵的惊讶声。
即使没转头，仅凭音色，也能想象出说话者震惊的表情。
“诗、诗怀雅？！”
看到不远处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自己的猫耳少女，星熊的角瞬间变得通红，强烈的羞耻让她恨不得钻入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