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香草
“出卖身体?那不就是…”承宗没有说出那个词。他虽然才十三岁,很多东西都不太懂,但毕竟是读过书的,稍一点拨就能明白。
“想必也是穷苦人家走投无路的孩子,不然,也不会做船娘了。狗日的,办了事还欠账,真他娘的不干人事!”侯爷感叹道。
“船娘…和那些有…区别吗?”承宗不解的问。做船娘的,怎么就是穷苦人家走投无路的孩子了。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自己的规矩,也有自己的等级,就连掏粪的也不例外。在京城掏粪的,看不起在州府掏粪的,在州府掏粪的,看不起在县乡掏粪的,在县乡掏粪的看不起自己在家掏粪的。这船娘,比自己在家掏粪的还不如。”侯爷没有直说,用掏粪做了个比方。
“都是掏粪的,还分等级呢?”承宗十分不解。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呐,总喜欢比,俗话说就是压你一头。就还拿掏粪来说。为什么在京城掏粪的看不起别的地方的?不都是粪吗?还能变成金子了。这掏粪的他不这样想,他觉得自己掏的是王公贵族的粪,虽然都臭,但那粪是从王公贵族肚子里出来的,沾着王公贵族的贵气,怎么能和凡夫俗子乡野村夫比呢?!”
“这不是捏着鼻子哄嘴巴嘛!都是粪,还分个三六九等了。”承宗有些不屑地说。
“所以呀,有时候,百姓不是你想的那么淳朴。他们中有些人,看不得别人比他好。我们还拿掏粪来说,咱俩都是在村里掏粪的,每天掏完粪还会去喝两盅。有一天,一个官老爷看见我掏粪掏的好,把我带到京城去了,当然还是去掏粪。你心里咋想?”
“我可能会失落,没人陪我喝酒了!”承宗低头想了想说。
“到底还是个娃娃!不明白人性险恶!”侯爷显然不满意承宗的回答,但他太小了,还没有被这个大染缸染过。当然,这也是侯爷喜欢他的一个原因,没那么多的弯弯绕。
“侯爷,我有些明白了。这船娘就好比是自己在家掏粪的,他为什么在家掏粪?是因为他没有多余的钱请人掏粪。那他为什么不去给别人掏粪呢?是因为他一没有钱置办工具,二没有门路,三呢就是别的掏粪的怕他抢生意,不让他做。
他想靠掏粪赚钱,只能打零工,走街串巷的碰运气。运气好,还能赚几个,运气不好,说不得他在别人的地盘上掏粪,还可能被别人揍一顿。您说对吗?”
“嗯!是这么个意思。所以,很多穷苦人家走投无路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最是悲惨!卖做丫鬟的,给人当小妾的,卖到窑子卖身的,其实也都还好,毕竟吃穿不愁,还有地方可住。最惨的就是这船娘,什么都没有!只有个身子。就算卖个身,都还要提心吊胆的。”
两人说着,就走到了侯爷钓鱼的地方。
承宗看着侯爷的鱼篓,鱼篓里的鱼都快要放不下了。接着,他又看向侯爷,还没开口,侯爷就说话了,“去给人拿几条鱼去!”
“侯爷,您心肠真好!”承宗笑着说道。
“哼,我不说,你也会说的,是不是?”侯爷笑看着承宗说道。
“侯爷您明察秋毫!哈哈!”
“快去吧!别耽搁…”侯爷嘱咐道。
侯爷的意思是,东西放下就赶紧离开,别耽误人家接客赚钱。另外就是,别让人看到他在那儿,不然会惹上一些麻烦。
别羊肉没吃上,惹了一身骚。虽然这里没人认识承宗,但几乎都认识侯爷。承宗一直跟着侯爷,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了把柄,有些事就不好说了。
承宗拎着两条鱼快步向小船走过去。当他到那儿的时候,船上和周围都没有什么人。
他走到船头,低声叫道:“大娘,在吗?”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应。他猜想她们应该是去买吃的了,刚才听她们的对话,女人问了这话。
承宗把鱼放到了船头的甲板上,想了想,万一她们回来晚,鱼就被晒干了。于是,他在河边的草丛里扯了几根结实的草杆,把草杆从鱼鳃穿入,从鱼嘴穿出,打了个结,扔到了河里。
这样,就算他们回来的晚,鱼也不会被干死。为了让她们发现,他把草杆绑在一起,在船的左右各放一条鱼,草杆就横挂在了船头的甲板上,一走近就能发现了。
做完这些,他拍拍手准备离开。突然,从船舱传来一个轻柔地声音。
“谢谢你!”
承宗听到这声音,瞬间不好意思起来,脸上也又红又热,说话也结巴起来。
“不…不…不客气!”
说完,承宗就要走,船舱内那个轻柔的声音再一次响在了他的耳边,通过耳朵,传到了脑海。
“你能…陪陪我吗?我…我有些怕!”
“哦,哦!好,好!”承宗收回了脚,结结巴巴地说道。
清澈的河水缓缓地向远方流淌,河边的泥沙在河浪下一点点的被拖进了水中。风,轻柔地拂过河面,留下粼粼地波光,拂过河岸,绿草为之舞蹈,拂过船上的纱巾,丝丝缕缕的香气飘向了远方。
“你长的像我的弟弟!”船舱内的人柔声说道。
“啊?哦!是嘛!你…看得见我?”承宗显得有些紧张。
“我看得见。”
“那…你弟弟呢?”承宗大着胆子问道,心“砰砰”跳个不停。
“被卖掉了。”船舱内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也有个弟弟!”承宗想到了承嗣,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你弟弟呢?”那人问道。
“我弟弟在一个强盗窝里当人质。”承宗不知道为什么,把实话都说了出来。也许,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太悲惨了,他不想再欺骗她。
“那我们很相似呢。”
“是呢,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叫香草,你呢?”女孩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米汤!商汤的汤”承宗说出了自己现在的名字。
“商…汤?”女孩可能不太理解。
“是古代一位非常伟大的君王。”承宗解释道。
“哦!你多大了?”女孩可能还是不了解,问起了承宗的岁数。
“我十三了!”
“比我小一岁,比我弟弟大一岁!”
“你弟弟为啥会被卖掉呢?”承宗本想问她为什么做这个,但觉得不太合适,便改口问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