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歃血为誓
余晨示意朱重八坐下，率先问道：“何事如此着急？”
朱重八来不及坐下便开口说：“俺得了西岸逃户的口信，蛤蟆寨要来王村了！”
余晨眉头微挑，却并未感到惊讶，朱主薄和山匪迟早会来，无非先来后到的顺序。
乡兵训练接近一月，上次拦住几个官差算是小打小闹，这次才是检验队伍的时候。
俗话说得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他对自己的武装有自信。
不过，有自信是一回事，那也不可掉以轻心，若非朱重八报信，被动防守最为吃力。
余晨淡淡道：“八哥莫急，容我部署一番，山匪不足为虑。”
朱重八扫了眼他的表情，见不似有假，安心了几分，仍旧提醒道：
“咱们刀兵不如蛤蟆寨，尽量依托田地作战为妙。”
通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朱重八大概弄清楚了部队的长处以及缺点。
优点自不必说，狭窄地形作战，山匪只要没有远程手段，来多少死多少，反之则难以应对。
余晨点点头，近来愈发觉得朱重八有统军的潜质。
他又问：“蛤蟆寨能出动多少人？又有多少好手？”
朱重八思虑片刻，回道：“少了外来派，估摸只能下山三百人不到，真正的好手不足五十。”
余晨心里有了计划，蛤蟆寨不知道王村有兵，并且还是有所防备的兵。
虽然以少打多，但有两个信息差，实在不应该吃败仗。
余晨喊来旗手：“刘来财！”
“到！”旗手屁颠颠跑进办公室。
旗手作为统帅重要的信息传递者，被余晨当做心腹培养，已经编入队部。
“传我命令，下午一切训练取消，全军比武台集合！”
“是！”
朱重八目送旗手走远，转头看向他，问道：“相公可是有计划了？”
余晨微一颔首，唇角微勾：“还不知道山匪下山具体时辰。王家院子多，先将河边几家住户转移过去，各班排打散入驻，就当提前拉练了。”
“拉练？”朱重八没听说过这个词语。
不论军训还是新兵连，结束阶段都有一个拉练，可以是长途跋涉，也可以是户外驻训，算是检验训练成果的办法之一。
中午，校场。
余晨站在又垒高一层的比武台上，俯视全军：“开训月余，许多人完成了农人到战兵的转变。有战友在训练场上挨了不少棍子，也有战友在障碍场流血受伤。”
话音回荡在宽大的校场中，他接着说：“我想问大家，这一切值得吗？”
不同于开训第一天，场下全体肃静，仿佛落针可闻。
“当然值得！我们在训练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为了在战场上不受伤不流血！”
“山匪不日便会入村劫掠，县衙官差还在虎视眈眈。你们是军人，是王村乡亲父老众望所归的守护神。告诉我，你们该如何做？！”
众士兵：“杀！杀！杀！”
喊声震天，大地似乎为之战栗。
余晨表情平静，命令道：“拿酒来！”
很快，战法队和炊事班将酒碗分发下去，每人斟满一碗，又用针尖滴了一滴血液。
余晨同样照做，高举酒碗，呼喊道：
“今日，吾等歃血为誓，杀光贼寇！保卫王村！万死不辞！！”
士兵们早已如同那一触即燃的滚油，此时一把火将他们彻底点燃。
“杀光贼寇！”
“保卫王村！”
“吾等万死不辞！！”
随着战鼓擂动，余晨望着士兵们，有感而发：
“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
校场外，王庆孝被大王员外派来安置村民。
他被场中的叫喊声吸引，当听到那半阙残诗不禁大骇。
连日来，光看到了余晨的练兵才能，却忘了他的学问。
此时一听，浑身热血沸腾，恨不能提刀上阵杀他两三个贼寇。
他赶忙吩咐伴读：“把诗文抄下来，我改日定要问余相公全诗！”
伴读没见过大风大浪，早被士兵的气势震住，若官差有这等威势，他怕是只能跪地求饶。
王庆孝见他没动静，推了他一下，不悦道：“听到没，把诗文抄下来。”
伴读后知后觉，赶忙应是。
某夜，月黑风高，岷江中黑压压一片，无数快船逆流而上。
船型都由中型的渔船改造而来，这是从候三老巢缴来的主力战舰。
王村位于水流最平缓的一段，船行此处，速度快上了不少。
夜太黑容易导致指挥失利，袁尚武本想挑个满月夜进村，但最近老是飘雨，老天爷似乎并不想帮他们。
河边唯有一间亮灯的民宅，成了山匪们辨认王村位置的光源。
余晨坐在屋中，没有条件着甲，衣摆用襻膊绑了起来，方便作战。
近来不少研习《周易》，对于算卦小有建树，他把玩着三枚铜钱，准备算上一卦。
作为唯物主义战士，余晨本不信这些，逐渐了解后，才发现老祖宗的东西真玄妙。
铜钱算卦是卦术的入门，取三枚铜钱抛掷六次，一次为一个爻，记满六次为一卦。
正为阳，反为阴，三阳为老阳，三阴为老阴，混色便是少阳、少阴。
余晨掷出六次，得出上卦为坎，下卦为坤。
坎为水、为险，坤为地、为顺，合卦‘地水师’。
师者，军人也，解卦为：士兵们团结一致，迎难而上，勇往直前，砥砺前行，最终夺得胜利。
卦中第二、第五为变爻。
第二爻表明主帅必须具备睿智谋略和刚毅不屈的战斗精神，才能带领士兵取得胜利。
第五爻则表示士兵必须具备团结协作和勇敢无畏的精神，才能取得胜利。
余晨盯着记录卦象的纸张陷入沉思，‘地水师’只是一个中上卦，甚至带了凶。
若满足不了二、五两爻的条件，这场仗必败无疑？
他有些不敢置信，又不得不信，唤来刘来财吩咐道：
“河边哨兵多派两人，若有情况，立即来报，万不可轻举妄动。”
夜太深，刘来财有些迷瞪，却不敢怠慢，快速将命令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