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铁腕手段的弊端
大王村校场。
今天是练兵的第十三天，这群乡勇渐渐蜕变为一支初具战斗力的武装力量。
倒不是余晨熟读兵书、用兵如神。
而是相较于思想复杂的现代人来说，单纯的古代农民更容易强制接受军中事务。
况且，蜀地从古至今武德充沛，历朝历代都是最难啃的地方之一。
就拿百余年前说，王小波和李顺以‘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发动农民起义。
这也是中国历史上首次出现均贫富的口号，标志着中国的农民起义进入了新的阶段。
具体不过多赘述，余晨目前最头疼的是铁腕手段使用力度。
用棍棒和纪律强制性约束和练兵，成效显而易见，但负面影响也接踵而至。
孙波今年二十有一，家住大王村村西，属于大王家的佃农。
今年暴雨过后，家里收成实在难以继日，为了多讨几个活命钱参了军。
前段时间围杀官差时，他还用棍子敲死过一个后撤的衙役。
事后虽然吓得冷汗直冒，那时的兴奋劲却始终忘不掉，逢人便吹嘘自己以一己之力挑翻一群官差。
来了军营后，发现当兵与想象偏差实在太大，除了吃喝好些，训练比下地还累。
他天生迟钝，做事也总是慢半拍，没少挨军法队的棍子。
即便自家兄弟打的不狠，当众被脱了裤子打屁股，任谁面上都挂不住。
最近开始练习鸳鸯阵的变阵两仪阵，挨得棍子愈发的多，屁股也跟着肿了起来。
孙波心里怨气无处发泄不说，战友还调侃他为‘小鸟哥’。
若不是家就在大王村，他早就想逃了，只要不在这破地方受罪，比什么都强。
渐渐地，他满腔怒火全扣在了余晨头上。
都是这贼厮把俺们当牲口使唤，整日练这么狠有什么用！
甚相公，我呸！
大家都来当兵，凭什么就我挨得棍子最多！
心中这般抱怨，又不得不承认，余晨是条汉子。
多日以来，他和士卒同吃同住，将士们练什么他就跟着练，还总是冲在最前头。
可好汉归好汉，不把俺们当人是否太过分了？！
孙波心里有了主意，明日要是再挨棍子，非要拉着那些经常挨棍子的兄弟闹上一闹。
“开饭了！开饭了！”宿舍外有人喊道。
今天是休息日，由于农人没有星期的概念，每七日的最后两天，上午可以自由活动。
想出军营可以，但必须班排长同意。
这是余晨的手段之一，稀释手中权力，培养管理人才。
他的野心不止于此，若干年后的乱世，他势必要争上一争。
在此之前，养望不能停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科举做官。
宿舍中只剩副班长洪小泉。
他瞧见孙波趴在床上没有动静，提醒道：“波子，吃饭了。”
孙波抬头瞥了一眼班长，又重新趴回去，嘀咕道：
“俺不饿，班副自己去吃吧。”
洪小泉比孙波大不了多少，由于训练搞得好，排长亲自将他提拔上来。
昨天晚上连务会余晨有过交代，要密切关注好士兵的心理健康问题。
还搞了‘个别人’名单，将有心事，或是积极性不高的士兵列在上面。班排长亲自挂钩解决，每周汇报一遍跟进情况。
洪小泉对余晨极为佩服，除了他本身的训练水平外，更多是知兵懂兵。
余晨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在了心里，特别是那句，
‘虽然我们是上下级关系，但在训练外，生活中，我们是最亲近的战友、兄弟。人人都是平等的，兄弟有困难一定要第一时间解决。’
洪小泉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背：
“余相公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使得。你有甚烦心事，给俺说说呗。”
孙波不开腔，也不抬头，就像小孩发脾气似的。
二十一岁的年纪，放在现代已经成年，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庄稼汉却有些幼稚。
洪小泉眉头挑了挑，又说：“波子，近来你可没少挨棍子，心中有气？”
默了一阵，孙波赶人道：“俺没气，就是不饿。班副你别管俺了，快去吃饭吧。”
“可是疼的很？”洪小泉笑着摸了下他屁股，
“俺刚开始也挨棍子，现在却不挨了，训练其实不难，就那么几个点位记住便是。”
孙波来气道：“俺没你们聪明，记不住能怎的，现在全班就俺们挨棍子最多。”
闻言，洪小泉确认他真是挨棍子挨出气来了。
他借用余晨的话：“你知道为什么要挨打吗？咱们是兵，当兵就要打仗，打仗难免会死人。训练场上咱们不多流汗，上了战场可是要流血的。”
“道理俺都晓得！”孙波回嘴道。
洪小泉不急不躁：“昨日连务会，余相公反复说自己害怕。”
孙波听到这个名字更加来气：“他怕个甚？！”
“他怕自己没本事，没本事把俺们练好，要是上了战场，妄自让俺们丢了性命，如何跟王村的父老乡亲交代。”
洪小泉愣了半天，道理他确实懂，但从主帅口中说出就不一样。
一直以来都是铁血硬汉形象的余晨，说自己害怕让他们送了命？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余晨的叫门声：
“二排五班孙波在吗？”
未等屋中两人回话，余晨推门走了进来，瞧见他们笑着说：
“哈哈哈，看来没找错，洪班副也在呢。”
洪小泉见到余晨，表情肃穆，起身敬礼：“连长好！”
余晨回了一个军礼，热络道：“生活场所可以不用敬礼。”
洪小泉笑了笑，憨厚地说：“嘿嘿，连长怎来了。”
余晨走到孙波床边，掏出一罐药膏道：
“昨天训练孙兄弟挨了不少棍子，这不，从我媳妇儿那里拿了瓶药膏过来。”
这是苏映结合《赤脚医生手册》捣鼓出来的跌打药膏，效果比一般的药酒要好。
孙波不仅没打招呼，反而岿然不动，心中鄙视：
打俺的是你，装好人你倒是来得快！
余晨刚才在外面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知道孙波心里有怨气，语气和蔼道：
“阵法训练孙兄弟比前些天好多了，要不是我突然要求变阵，当是挨不了这些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