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盛大的葬礼
“谭兵随礼六百元整。”
神情憔悴披麻戴孝的彭翎坐在桌前记着随礼单。
旁边的大表哥收下礼金看到彭翎的字赞道:“不愧是省城师范大学的高材生,这字真是漂亮!”
彭翎内心是拒绝的,来来往往不认识的宾客太多,就算她不是社恐,还是有些疲于应付每一位来客的寒暄。
这会儿人少一些了,彭翎翻看着礼单说道:“咱们乡里送礼这么重吗?怎么都是大几百啊,这还有几千的。”
大表哥在旁边揣着鼓鼓装现金的包说:“那不是,普通就一两百。外婆那是有神通,十里八村多少都受过她的恩惠。你不看还有很多县里市里的领导来这乡下吃席呢。”
外婆从来都是热心肠,如今她突然过世,大家都措手不及。可是村里人个个来帮忙,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彭翎呆呆的看着远处堂屋里外婆的黑白遗像,那和蔼亲切的笑容,仿佛昨天才见过。
她心里五味杂陈,一时悲痛袭来,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
大表哥刚跟那边交接完记好账,看到彭翎这般模样,只得叹了口气安慰起她。
“这边随礼记一下。”一个听不清男女的沙哑声音把悲痛中的两人唤回了神。
原来是又来一位吊唁的宾客。
大表哥赶紧招呼,接过那人从袖子里摸出的物件。
大表哥有些愣住了,抬头看向彭翎道:“这……”
彭翎一看也呆了,大表哥手里握着一根,这是人参?
就算不太懂人参的彭翎,也看出这根人参品相极佳。根须茂盛,而且,大!
彭翎抬头看向来人,这已经是六月下旬了,可是来人还是包裹得严严实实。
穿得不光严实,还挺奇怪,打了一个全竹编的伞,一身麻布长袍,跟现代的装扮真是格格不入。
现在是下午三点了,要不是这半山腰的吊脚楼老房子凉快,个个都能热出身汗。
彭翎提着笔有些为难,勉强露了一个礼貌的笑容,问道:“请问您贵姓?这随的礼是?”
来人微微抬起头,连脸都用黑布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他,她?嘶哑着声音说道:“节哀。我姓胡,胡连,连续的连,随礼一只百年野人参。”
彭翎手一抖,大表哥更是吓得人参直接掉在了桌上。
人参这玩意儿贵都知道,野人参更贵,百年的野人参,看这品相,几十万起步啊!
大表哥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他赶紧把人参颤抖着拿起,扯出一丝笑容道:“您,您稍等一下。”
然后他扯着嗓子喊:“海海你过来倒茶!”
后边三表哥听到不高兴地过来道:“忙着呢,你倒个茶还叫我。”
大表哥脸上有些尴尬,脚底下踢了一脚,在旁边找了个凳子让客人坐下,叫他勤快点伺候。
然后大表哥双手捧着个炸药似的火急火燎地跑了。
彭翎也挺尴尬,犹豫了半天,把礼单翻到最后,如实记下。
偷摸摸地瞄了一眼那个客人,被人家眼神抓了个正着,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转了过来。
客人却直直盯着彭翎问道:“你是毛婆婆唯一的外孙女?”
彭翎不明所以回答是,那人就直接低下头喝茶了。
一会儿功夫里面来了两个老人,大表哥手上的野人参已经用一个礼品盒装好,他巴巴地在老人身后跟着。
老人是彭翎外婆的堂兄,是家族里最年长的长辈,他亲自出来把来人迎到灵堂。
又嘱咐面前彭翎几个小辈,遇到奇怪的客人不要不礼貌的打量。
然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好些个包裹严实的怪人,有高有矮,而且胖瘦都比较极端。
彭翎分明看到了其中一个递东西过来的时候,手背还全是毛茸茸的!
这群怪人很是悲痛,彭翎还见了一个哭得跟泪人似的小孩子,前襟都湿透了。
这些个来随礼的也特不讲究,野果子,草药,这软趴趴的啥玩意?哦,百年太岁啊。
……贝,贝壳?不,一颗闪亮的大珍珠!
这黑不溜秋又是啥?天,天外陨石?!
这些宾客大部分会主动报出随礼的名称,什么三百年龙蛇果,百年野生灵芝之类。
像那种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金锭玉器的,反而不起眼了。
彭翎和大表哥已经收麻了,彭翎在想:“说外婆有点神通还是太保守了。”
这一群人总会盯着彭翎打量,然后问:“你是毛婆婆唯一的外孙女?”
彭翎习惯性点头,是是是,没错,你们说的都对,这一代就我一个女娃。
这一群人也不再多话,直接去了灵堂。
所以?我是这一代唯一的女娃咋了?人奇怪也就算了,问的话咋这么让人不安啊!
彭翎的心就像有爪子在挠似的,转头就看到旁边的大表哥正襟危坐满脸严肃。
不管多奇怪的人递了多奇怪的东西,他都恭敬地接下。
彭翎只得老老实实的前后礼单分别记下。
这一群人跪拜完之后,又一言不发的各自离去。
彭翎众人直到陆陆续续的客人走完才囫囵吃了两口,又忙着葬礼的事宜,快到深夜了,长辈们才各自回屋休息。
后半夜是孙子辈的守灵。
表哥表弟他们都在灵堂前跟着道场师傅念经跪拜,彭翎在一旁守着火盆烧元宝纸钱。
彭翎从小跟着外婆,昨晚刚知道外婆突然过世,已经哭了一宿。
一路辗转回家,又记了一下午的礼单,加上人悲痛难过,此时有些撑不住了,烧着烧着就打起了瞌睡。
突然手一阵刺痛,彭翎立马醒了。
彭翎一看,原来是自己烧着纸钱睡着了,差点没把自己的手给烧着了。
彭翎“嘶嘶”地吹了吹手,赶紧起身去侧屋角落的水缸里打水冲一冲。
正当她冲完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眼角余光处看到灵堂外婆棺材里似乎有东西在动!
表哥表弟们跟着道场师傅在门前坪里的灵棚里做法事,此时堂屋停棺处应该是空无一人的。
彭翎心里一惊,脑海里飘过以前看过的一排新闻:“七旬老太葬礼中离奇复活,疑为假死。”
彭翎想到此惊喜交加,心脏怦怦跳,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挪不动脚步。
停棺处旁边有高大华丽的纸扎屋遮挡,堂屋的门槛差不多快到膝盖,外面很难看清里边的动静。
彭翎往前走两步,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在棺材上方的阴影处,一条长长的黑影从上吊了下来,晃晃悠悠。
彭翎又快走了两步走到门槛边,才发现那长长的黑影竟然是许多矮小影子一个抓一个的脚,就这么倒挂在棺材之上!
无比怪异的场景,让彭翎有了一些熟悉感。这姿势,“猴子捞月”?
定睛一看,还真是猴子!
彭翎顺着这一串看上去,才发现灵堂的堂屋天花板全是耸动的黑影!
那吊在半空的最下面的猴子,刚沾到棺材,就被棺材上发出的一道耀眼光芒给直接秒成灰,一声刺耳的尖叫戛然而止。
那堂屋顶上的猴子迅速一只串一只,一瞬间无数黑影顺着这一条道往下涌,每一只都被底下棺材上发出的光给烧成灰。
有几只从屋顶掉了下去,一张更耀眼的光网直接悬在半空!
而棺材正上方之上,顺着这一串下来的猴子还在源源不断,光环不停闪耀,烧了不知道多少黑影以后,光环的光慢慢暗淡下来。
天花板上的黑影也慢慢减少。
彭翎看得起鸡皮疙瘩,这边动静这么大,怎么还没人过来!
她正想转头叫人,这时变故突生!
棺材正上方的光网出现了一个小洞!
这时,棺材里的一个黑影手里拿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直立起来,试图穿过这个小洞。
这边刚一伸手,就触及到了洞边缘的光,直接把它的一只手给烧没了。
天花板上的猴子又迅速组织了一次前赴后继的送死,直至剩下最后三只,才勉强张一个能过身的洞。
棺材里的黑影直接一窜而出,迅速抓住上面猴子的手逃到天花板上,这天花板上的猴子却也再也支撑不住似的,全都掉了下来,被烧了个灰飞烟灭。
只有这一只从棺材里出来的猴子,回头“吱吱”几声,就顺着天花板往屋后门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