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荣宁国府

    贾代善在前行的过程中，内心逐渐感到忐忑不安。他觉察到前方那辆马车及其周围的人群，给他一种难以言表的熟悉感。当距离约莫五十米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心中暗自忖度，这些人在三四天前已然离去，本以为他们已远在千里之外，不料此刻竟再次意外相遇，真可谓冤家路窄。

    面对此情此景，贾代善深知逃跑已是无望，绕道而行亦不现实。在短暂的犹豫后，他选择硬着头皮继续前行。此时，白若雪主动与他打招呼：“善叔叔，我们又见面了。”

    面对白若雪的问候，贾代善心中虽对她怀恨在心，认为她包藏祸心，但表面上却不敢显露丝毫不满，只能勉强回应道：“是啊，真是巧遇。”

    白若雪似乎并不在意贾代善的敷衍，继续问道：“善叔叔，你这次又从哪里找来了一只大公狗呢？”

    她经过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那只倒吊的狗显然是新近接受训练的，其表现远不及警幻犬那般沉稳：其身体不断颤抖，嘴巴被线捆绑以防其乱咬，身体则被布包裹如束胸一般，以防止其乱飞。

    白若雪对此景象表示赞叹不已：贾代善训练倒吊狗的方式竟然如此简单，原以为有某种秘术，但实质上不过是培养了犬只的习惯罢了。

    贾代善言辞略显混乱地解释道：“由于路途艰险，没有狗在身旁，我总感觉不太安心……”

    他急于继续行程，便仓促地结束了对话：“我还需继续赶路……就此别过，前方的小扬州，应该不远了吧？”

    林逸轩抬起手，指向远方，示意不远即为目的地。

    贾代善因年事已高，视力模糊，加之情绪急迫，未能察觉异常，遂表示：“那么，我暂且告退，今日得见，实为幸事。”

    正当他欲转身之际，忽觉背后有人紧紧揪住其衣襟，耳畔随即传来慕容辰的声音：“贾先生，请稍留片刻。”

    贾代善心中一凛，暗忖：不妙，我之护卫恐怕难以保全，此人似有不轨之意图……

    然而，他的猜想却是错误。慕容辰指向一处，沉声道：“贾先生，请看此处，以免您误入歧途。”

    贾代善初时仍有所避让，但随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惊疑之声，随后便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前方，其呼吸逐渐加重，手臂亦开始颤抖。

    林逸轩面不改色，以沉稳的语调问道：“你从中观察到了什么特别的迹象吗？”

    贾代善略显紧张地回应：“这……这是一种名为缠蒲草的植物。”

    林逸轩进一步追问：“缠蒲草是何意？”

    贾代善解释道：“诸位或许不知，作为方士，我们必学的一本书便是《荣宁国府》。在书中有所提及，其中有个成语‘荒草萋萋’，萋萋既描绘了草木繁盛的景象，又喻指乌云密布的态势。因此，我们称这种具有妖性的植物为缠蒲草。它一旦生长便极为茂盛，能够遮天蔽日，如同乌云压城一般，专门缠绕活人和活动的生物。”

    &34;缠蒲草生长繁茂，野草丛生，鸟类不敢低飞，人亦难以呼吸，而一旦将簪花置于其上，其背后便有成百上千具焦骨作为见证，这描述的正是缠蒲草的独特之处。&34;

    林逸轩在听到“焦骨”二字时，内心微微一动，他问道：&34;何谓簪花上头？&34;

    &34;此草与寻常野草迥异。普通野草惧怕火焰，然而一旦尝试用火焚烧缠蒲草，无异于为其戴上一朵绚丽之花，反而会使情况更加危险。火焰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会疯狂反扑，直至将一切化为焦骨。&34;

    贾代善低声自语道：&34;平安洲的人确实疯狂至极。上次见到那影子人，我便知道他们已涉足妖邪之道。而缠蒲草这种禁忌之物，原本应被封印在荣宁国府之内，如今却……&34;

    对于“荣宁国府”这一名称，林逸轩已非首次听闻，实乃第三次遭遇。

    首次是在那荒芜的村落，贾雨村在阐述红楼内的局势时，不禁发出深深的叹息：“现今世道如何……仿佛荣宁国府已遭倾覆，致使无数市集荒废……”

    第二次则是在一张牛皮地图上，其方位指向尸堆雅丹之下，图中“荣宁国府”四字呈弧形展开，标示着一个广袤的地域。

    而第三次，则是贾代善亲自提及，称《荣宁国府》为方士必须研读之书。

    面对此名，林逸轩不禁产生疑问：“‘荣宁国府’这一称谓，究竟是指一座府邸，还是代表一个地域，亦或是仅为一本书之名？”

    贾代善的回答简洁而明确：“都是。”

    或许是扬州的繁华景象过于震撼，贾代善暂且忘却了之前的夺狗之恨。加之林逸轩的问题恰好触及他的专长，他不禁流露出些许自得之情。

    随后，贾代善提出了一个话题：“你们是否了解‘多宝阁’这一物品？”

    白若雪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展现自己见识的机会，便迅速回应：“是的，我对此有所了解。多宝阁，即家中常见的陈列架，其结构与书架类似，前后通透，拥有大小各异的木格，用以摆放各种精美的摆件。它又被称作‘博古架’或‘集锦槅子’等。”

    林逸轩听后微微颔首，随即询问道：“那么，荣宁国府中的多宝阁上，摆放的皆是妖物吗？”

    贾代善坚定地点头，以沉稳的语调陈述：“此理无误。”他进一步详细解释：“在红楼最初接纳之时，其中并无妖鬼之患。凡能进入者，皆已被妥善束缚，或装箱，或装瓶，或装笼，随后严密封装于车辆之中，自四面八方押送至红楼之内。”他续道：“然而，一旦进入红楼，便需妥善安置。据传，为容纳这些妖鬼，特地修筑了一座庞大的博古架，即今之荣宁国府。那些装载妖鬼的器皿，皆陈列其上，且前后皆以厚重的墙体封闭，以确保安全。而此博古架之所在，便位于尸堆雅丹以南。”

    林逸轩随后以理性的分析方式接过话头：“若如你所述，红楼最初并无妖鬼，那么尸堆雅丹，在最初便也只是一处普通的雅丹地形而已。那么，眼冢的形成，是否源自于荣宁国府内妖鬼的逃逸？”

    贾代善以沉稳的口吻述说道：“诚然，之前便已预见封印的困难性，历经岁月侵蚀与自然灾变的洗礼，难免会出现疏漏。然而，若封印果真稳固，亦无需将其送入关内。请诸位放心，虽有小瑕，但大局无虞，毕竟此封印汇聚了当时顶尖方士的智慧与力量。”

    “自荣宁国府建立之后，大队人马便一路北撤，力求远离是非之地。诸位或许已查阅过地图，尸堆雅丹附近已被划定为禁地，平日鲜有人迹，更遑论有人胆敢绕过尸堆向南深入。”

    林逸轩稍作思索后问道：“随后，方士们是否编纂了一本名为《荣宁国府》的典籍？”

    贾代善以赞赏的目光看着他：“你的洞察力果然敏锐……”

    《荣宁国府》此书，分为上、中、下三册。上册详细记载了一些不具威胁性，稍显愚钝，却可被人类利用的妖物，例如萤火虫，它们在荒野中为人们提供照明与引路之便。

    中册则描述了那些虽不常主动伤人，但若被不当利用，可能带来麻烦的妖物。其中，最为典型的便是影子人，相信诸位对此已有所耳闻。

    至于下册，其内容无需过多赘述，然而其中的妖物确实极为罕见。多年来，真正在世间肆虐的，仅有眼冢之名的妖物被传闻过。而缠蒲草，更是首次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贾代善低声自语：“此等记载，似乎预示着即将发生的纷乱……咦，你们为何会在此处？”他终于忆起原本要处理的事务，然而经过这番交谈，他的紧张情绪已有所缓解，毕竟，不过再是丢失一只犬只罢了。

    林逸轩陈述道：“我们于昨夜身处城中，幸得逃脱，侥幸避开了一劫。”

    贾代善面带惊疑，话语断断续续：“昨夜……所发之事？”

    “正是，发生在深夜。”林逸轩确认道。

    贾代善闻言，面色骤变：“那么，你们竟还有闲暇在此……烹饪食物？平安洲的势力随时可能前来收复此城！”

    慕容辰面露疑惑：“他们竟敢如此行动？此城之人若已丧命，他们占据空城又有何意义？”

    林逸轩解释道：“平安洲的势力并非愚昧之辈，他们不会轻易屠戮全城。留下存活者作为劳动力，更为有利。那些被蒲草缠绕看似已死之人，实则情况更为复杂……”

    “他们既已同谋，缠蒲草自然不会对平安洲的人动手。不，平安洲的势力或许已有部分潜入城内……”

    林逸轩此时突然想起，之前袭击他们的那名病弱男子，或许与平安洲有所关联。

    他已将那位男士紧急封锁在病房之内，鉴于昨晚突发状况，无暇顾及该男士安危，初步推测其或许已遭遇不幸。然而，根据贾代善的陈述，情况似乎……呈现出某种不良迹象。

    从整理物品至登车启程，整个流程仅耗时五分钟，因此无暇进食粥食，只得将粥连同锅碗一并带上车辆，以便途中饥饿时自取。

    红裳轻扶额头，低声自语：“我这头……”

    再度面临与死神竞速的严峻挑战。

    白若雪则将警幻安置于车顶之上，昨晚它虽属误打误撞，却也立下功绩，因此待遇得到相应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