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小扬州
一踏入城区，视野所及尽是一片苍黄。
古老的土城墙斑驳脱落，民居风格皆以实用耐久为主，与《红楼梦》中描述的扬州风光毫无相似之处。
街道上人群稀疏，三三两两。林逸轩示意警幻减缓速度，白若雪自车窗探出，高声询问：“请问医馆在何处？此处可有大夫？”尽管她的声音略显急躁，但路人大多能够理解其急切之情，有人随即指示了方向。
白若雪与慕容辰沿途不断询问，直至车辆在一处二层木楼前停下。木楼的墙面斑驳，屋顶瓦片参差，然而相较于之前十里街的简陋土屋，此处已显得颇为雅致。
慕容辰迅速闯入，迅速将一名脚下穿着布鞋的中年男子揪出。
该男子探头向内张望，目睹了红裳的情况后亦显得惊慌，他犹豫不决地表示：“先……先将她抬进来吧。”
随后，林逸轩与慕容辰合力将红裳平稳地抬入屋内。慕容辰细心地扶住红裳的头部，以避免其头部大幅度晃动，并在匆忙中向白若雪指示：“你看守马车。”
进入房间后，慕容辰不禁感到失望。此处环境极其简陋，墙角处仅摆放着两个中药柜，柜上带有小抽屉，抽屉面上标注着“炮姜”、“桃仁”、“王不留”等字样。
红裳被稳妥地抬至内室，室内仅有一张床铺，其余陈设空无一物。慕容辰感到头脑混沌，隐约间听闻大夫与林逸轩的对话。
——“倘若条件允许，你们可考虑前往小金陵，那里的医疗条件最为优越，但路途遥远，即便乘马车，亦需耗时三四日。”
——“我们曾见过比这更为严重的伤势，然而当下却束手无策。此情此景，需另寻他法……”
慕容辰胸中郁闷难抑，感到呼吸不畅，遂掀起门帘走出。街道之上行人稀少，此处名为小扬州，然而与扬州的秀美山水、瘦西湖环绕之景相比，实乃大相径庭。
身后传来稳健的脚步声，我转首望去，见是林逸轩步出，步履从容。慕容辰随即询问道：“当前局势如何？”
林逸轩面色凝重地回应：“前往小金陵的计划已不可行，红裳的病情刻不容缓。据大夫所言，他曾目睹方士处理此类病情，但非他所能为。不过，他尚有能力将刀具从伤者体内取出。”
慕容辰追问：“最坏的结果会是如何？”
林逸轩坦诚直言：“后果之轻重，可能包括短暂的意识丧失、昏迷、偏瘫、失语，乃至生命终结。若我们能得到丹药，或可暂时维持生命，再寻方士救治。我已向若雪询问，她手中确有丹药，但药效持续时长尚不得而知。”
慕容辰闻言，轻声应了一句：“哦。”
在当前的紧急情况下，林逸轩无暇顾及安慰他人，他迅速指示道：“请立即将我们目前能利用的所有物资整理出来，这将对我们大有裨益。”
他未提及的是，这个所谓的“医馆”条件极为简陋，除了一个医术尚浅的地方外，药材储备也严重不足，平时仅供应一些基础药膏。
当来到马车后方时，他们发现那名病弱男已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林逸轩迅速采取行动，用布条封住其嘴巴，固定其脚踝，并将未受伤的手紧紧绑在马车后杠上，以确保其安全。随后，他返回屋内。
慕容辰手持一水盆走出，询问了相关人士后，在后院找到一口水井，他打水后又端出来，让白若雪下车清洗面容。
白若雪在清洗过程中十分谨慎，她轻轻地捧起水，轻拍着自己的眼睛。虽然她并未进入屋内，但从车上的对话中，她也了解到红裳的病情不容乐观。
在洗涤过程中，白若雪边洗边关切地询问：“阿辰，你认为红裳会平安无事吗？”
慕容辰对此给予了简短的回应，表示肯定。
待白若雪完成洗涤后，慕容辰原本打算将水倒掉，然而在端起水盆之际，他改变了主意。他扬起手臂，将水全数泼向了车旁的警幻。
警幻因此打了个哆嗦，随后抖动身体以去除身上的水渍，似乎是在向慕容辰表示某种程度的讨好之意。
……
当日色渐沉之际，林逸轩出来，并表明决定今晚在此留宿，遂决定将马车停放至后院。
慕容辰自前门步入，仅几步之遥，见林逸轩已至，遂问其：“刀刃已取出？”
林逸轩回应：“刀刃已取出，但伤者尚未苏醒，白若雪正于其旁守候。”
他略作思忖，又补充道：“那把刀并不长。”此消息虽略显宽慰，然关于刀之来源，众人仍一无所知。
慕容辰随后进入屋内，首先前往内室查看红裳的伤势。见红裳受伤之处已被剃去一圈头发，裹以白色棉布。
白若雪静坐其旁，眼眶微红，似有哀伤之态。
慕容辰深知自己不善言辞，故未发一言以慰之，转身离去时，无意中发现角落中遗弃一把刀具。此刀确实不长，刀身略显纤细，呈柳叶形，刀身上尚有血迹残留。
出于某种缘由，慕容辰弯腰将此刀拾起。
……
后院宽敞，拥有多间房屋，林逸轩审慎地选择了位于角落的一间三床房作为居所，其邻旁两间均空置，马车斜停于门前，形成了一道自然的屏障。
警幻亦被安置于门边，担任守卫之职。
晚餐时，林逸轩与众人共同进餐，并在餐后特地与大夫交谈，详细了解需要注意的事项，认真地将各项要点记录在册。随后，他前往寻找白若雪。
发现白若雪仍然保持僵坐的姿态，手边的晚餐未曾动过，维持原状。林逸轩回想起自己几天前的境遇，理解到白若雪此时的心境，深知她并无意愿聆听多余的话语。这对小姑娘来说是一次全新的经历。
他将记满注意事项的那页纸张撕下，递给白若雪，沉稳地说道：“接下来有许多事务需要你的协助，只有吃饱饭，才能更好地应对。”
随后，他轻拍白若雪的肩膀以示鼓励，便转身离去。
回到房间后，林逸轩发现慕容辰不在，便出门寻找。
林逸轩根据直觉判断，慕容辰并非是那种因心情沉闷而轻易离城的人。经过一番搜寻，他最终在厨房外堆放柴火的隐蔽角落找到了慕容辰。夜色已深，若非仔细观察，难以发现她的踪迹。他静静地倚立在那里，乍看之下，慕容辰的身形几乎与一截苗条的木头无异。
林逸轩缓步上前。慕容辰察觉到了动静，随即抬眼望向了他。林逸轩询问：“你仍在为此事烦恼吗？”慕容辰轻轻回应了一声：“嗯，红裳是为了我们。”
林逸轩微微一笑，道：“你此言何意？似乎在暗示红裳的命运堪忧。然而，据我所知，红裳武功不弱，身体基础亦属上乘，即便遭遇不测，她生存下来的可能性依然很大。”
慕容辰回应：“但这里的条件实在太过艰苦。”
林逸轩回应道：“诚然，战场上冷兵器的交锋，其残酷与野蛮不言而喻，许多伤者依旧能够幸存，这证明了生命的坚韧。然而，我们必须承认，当时的医疗条件确实有限，大夫们并未拥有先进的医疗设备。”
慕容辰听后，反问道：“你仅仅是重复我的话吗？”
林逸轩平静地回应：“若不然，我应如何作答？我若只是简单地附和你的话语，然后两人一同陷入悲伤之中，又有何益？”
慕容辰轻笑出声，他挺直身躯，目光转向林逸轩。此刻，红楼内的气温逐渐降低，正值季节更替之际。在这样的天气、陌生的环境以及略显寂寥的心境下，能有人与之交谈，实为难得。
林逸轩再次开口，语气中带有几分劝慰：“阿辰，切莫过分沉思。”
慕容辰略显疲惫地陈述道：“我方才深思，与人长期相处实非易事。我们曾对红裳的生死漠不关心，然现今，这种情感却难以言表。”
他以前未曾如此深切地担忧过他人，因此当这种情绪涌上心头时，他如同被困的野兽，感到极度的不安和烦躁。
慕容辰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随后他缓缓道：“林逸轩，我因红裳之事而如此烦恼，你当时，必定是承受了同样的煎熬吧？”
林逸轩微微一笑，稍顿片刻后，他郑重地回应：“阿辰，面对那个人时，我们的感受应是相近的，这是真实的。”
……
经过一段时间后，寒意逐渐渗透了衣物，林逸轩低声询问：“我们是否应当返回？”
未得到回应，他低头查看，发现对方已双眼紧闭，呼吸微弱，竟然靠着墙壁进入了梦乡。
林逸轩对此情景感到些许好笑，清醒时此人如同充满活力的豹子，而此刻却如同安静的猫，这样的转变使得他更加接近薛宝钗的形象。
等待片刻后，林逸轩轻轻地弯下腰，将慕容辰背起。他借助微弱的月光，将其送回房间，并为他盖上毯子。
林逸轩在床边稍作停留后，便起身离开了房间。在黑暗中，慕容辰的眼睛悄然睁开。
随后，林逸轩走向马车，发现那个病弱的男子已经苏醒。听到声响，他的身体瞬间紧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闷音，双眼闪烁着异常明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