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遗孤
顾清歌等人见赵嬷嬷到来，迅速出来见礼。
秦染本想让顾清歌多休整几日养养伤势再行面见太后，但如今看来倒是不能再拖了。
赵嬷嬷见着顾清歌面色苍白，形容比之上次相见消瘦许多，眼中多出几分怜惜。
但成为夜鸢便回不了头，又哪里还有温情脉脉，只得敛下心绪，轻声道。
“姑娘，娘娘有请。”
顾清歌自然明了早晚会有这一天，颔首行礼便整理了衣冠，带好随身的武器，先入马车。
秦染和秦芷兰也想跟着，但赵嬷嬷只允许秦染一人陪同，秦芷兰也只得悻悻作罢。
马车之内，赵嬷嬷闭目养神，顾清歌和秦染相对而坐也是不敢多言。
耳边风动，马车似是在城外某处的山间绕着弯子，不多时进入到了一处狭窄闭塞之处，车轮压过地面都带着细微的回响。
是地道……
顾清歌诧异抬眸，京城重地竟然藏有地道。
这事儿可是她活了两辈子，也从未听说的奇事。且不说在京城重地挖掘地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就是镇国公府负责京畿防卫多年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顾清歌暗暗心惊，太后的手腕远远要比她想的更加高明厉害。
马车行了约摸一个时辰，方才停靠，赵嬷嬷率先下了车，顾清歌紧随其后然后是秦染。
双脚落地，顾清歌抬眸之间更是心惊，此时竟然已入寿康宫内……
地道可以直通皇宫……
顾清歌不敢多言，后背已然冒出了冷汗，秦染相对比倒是冷静的多些，路过顾清歌身边时还不忘轻轻捏了捏顾清歌的手，无声安慰。
两人跟随着赵嬷嬷的步伐走在回廊下，偌大的寿康宫此时空无一人，夜色静谧偶尔传来一两声野猫的叫声，更显幽森。
行至太后寝殿，门口有八名守夜的小太监，看到赵嬷嬷带人前来目不斜视，恭谨站立，仿若未觉。
却能在赵嬷嬷摆手的功夫，立刻有序的弯腰行礼，恭敬退去。
可见训练有素，极为机敏。
赵嬷嬷恭敬站在门边，压低了声音，温声道。
“娘娘，人到了。”
里面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应该是方才起身，淡淡低语。
“无妨，进来吧。”
赵嬷嬷得令，恭敬应了一声，轻轻推开房门，让顾清歌和秦染入内。
顾清歌迈入太后寝殿，四周燃着琉璃烛台，脚下是厚实的绒毯，地笼如今已经燃了起来，殿内暖洋洋的。
太后一袭浅紫色锦袍随意的披在身上，流云墨发自然垂在身后，斜倚在软榻上，端的是洒脱美艳，慵懒宜人。
比之往日端庄典雅的发式衬出来的威严霸气，此时这般随性模样，倒是多了些女子特有的娇俏。
岁月从不败美人，顾清歌浅浅一眼，已然能够窥见太后年轻时，盛宠无双的传奇景象。
三人行至太后面前，恭敬行礼，赵嬷嬷和顾清歌尚好，秦染当真是眼睛一直盯着地面，半分也不敢窥见太后姿容。
“参见娘娘。”
太后随意摆摆手，免了礼，支着头打量着顾清歌的变化，似是慨叹一般开口。
“你这丫头清瘦不少，受了这许多苦，可后悔？”
顾清歌杏眸低垂，眼神却是十分坚定，拱手道。
“承蒙娘娘爱重，给清歌入夜鸢提署的机会，清歌不悔，极是感激。”
太后低笑着望着顾清歌，似是对于顾清歌的回答很是满意，抬手之间夜鸢令已经扔了出去。
顾清歌抬手接住，仍是当日在大佛寺见过的那枚令牌。
抬头望去，眸中颇有不解。
“娘娘这是？”
太后支起身子来，整理着散乱的碎发，声音中带着几分冷芒。
“哀家当日说过属意你做夜鸢提署的鸢首，但一层一层的熬上去要的年头太多了，哀家不想等。上一任夜鸢提署的鸢首红棉，与江东沈家的少主暗通款曲，叛出夜鸢，我要你灭沈氏全族，并且把红棉的人头带回来。”
顾清歌暗惊，犹豫再三，低声问道。
“娘娘，只是因为鸢首爱上了沈家少主，就要灭沈氏一族吗？夜鸢提署不能有情？”
太后闻言微顿，偏头看向顾清歌，一双美目透着晶亮，幽幽笑了起来。
“人生来便有七情六欲，夜鸢又怎会无情？夜鸢提署的据点有不少也是秦楼柳巷，哀家从不苛求属下禁欲。只是这爱人可以，要看爱的是谁，江东沈家暗中资助夜阑余党，那便是哀家的敌人甚至是大显的敌人，所以他必须消失。”
顾清歌杏眸之中满是惊讶，轻声道。
“夜阑余党？当年兰江之祸，伤亡惨烈，阜阳王自焚之后再无夜阑皇族血脉，徒留草莽百姓，还能掀起什么波澜。”
太后轻抚下唇，言辞之间也难掩愤恨，沉声道。
“传闻阜阳王尚有遗珠在世，只是如今尚未查出。夜阑子民饱受大显的压迫对待，心有怨愤不是一日两日，他们团结一心，这样的力量是不能小视的。陛下如今满心只知道同哀家争权，竟对于潜藏的危机毫无所觉，若是哀家再不出手敲打，怕是这股暗中的力量只会悄然增大，最后给予大显致命一击。”
夜阑遗孤……
大显开国纵然是推翻夜阑暴政，但毕竟是臣子篡位，名不正言不顺。
如若当真有夜阑遗孤在世，无疑便是一杆大旗，凝结夜阑臣民，自是无有不应。
大显如今延续不过百年，夜阑可有着四百年的历史渊源，若细论起来，大显又何尝不是夜阑的延续。
顾清歌压下心中惊惶，握紧了手中的夜鸢令，拱手沉声道。
“清歌领命，定不负娘娘所托。”
太后满意颔首，抬手让顾清歌起来，对着赵嬷嬷使了个眼色，温声道。
“此去江东路途遥远，我给你配了个人助你一臂之力，他在宫外等你，赵嬷嬷自会带你去见他。”
顾清歌拱手道谢，已然明白太后这是在下逐客令，深深看了秦染一眼，只得跟随着赵嬷嬷先行离去。
大门再次关闭，太后看着垂眸低首岿然不动的秦染，低笑道。
“你有夜阑血统，实际上最适合做颗暗棋。当真愿意到明路上来，过了武试入了朝局，便真回不得头了。”
秦染眸色深沉渐暗，郑重道。
“我有一半夜阑血统，另一半却是实在的大显血统，磐石等人并不会与我全心谋事，也入不得核心。既如此不如为娘娘鞍前马后，陛下有意打压镇国公府，武将稀缺，秦染或可一展抱负，争出些前程来。”
太后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含笑叹道。
“好，裴世子故作与你不和，本就是有意送你泼天的富贵，拿出你的本事来，锦绣的前程在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