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丧事
苏忱只觉得耳间一阵刺耳的长鸣,眼见着周寒山的嘴皮子在动,却半个字也听不进耳中。
李虎见着苏忱面色骤然苍白,拧紧了眉头,觉得不对劲。
连忙冲上前去,在苏忱胸前两处大穴点了两指。
苏忱方才长舒了一口气,脑袋似乎清明了一些。
半分也顾不得朝堂格局,慌乱地转着身,就再一次扑上马去。
马缰绳将掌心磨破留下一道血痕也浑然不觉,朝着镇国公府的方向极速狂奔。
顾清歌怎么可能会死?
就算是上辈子她也活到了四十五岁。
怎么会突然有行刺?
怎么会舍身救驾?
他究竟漏掉了什么?
苏忱的一双长眸充了血,血红一片,几乎蒙蔽了视线,但策马的速度半分都不停。
转过了市集,远远便见到了镇国公府,门庭若市,处处白幡。
苏忱几乎是摔下马来,站在门前数十米处,一双腿仿佛被钉住了似的,半分不敢向前。
镇国公府从上到下尽是素服,正厅处一个大大的奠字,让人望之生寒。
奠字下方停着棺椁,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棺盖并未封上,好似是供送行人来见最后一面。
苏忱颤着手攥紧了拳头,哪怕咬紧了后槽牙,也能感觉到浑身都在打颤。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是顾清歌。
她那么想活,那么想保护镇国公府,甚至可以出卖自己的感情,将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她那样的人怎么舍得死!
这一定是一场骗局,是一场生死骗局!
但遗体就横在正厅中间,又由不得苏忱不信。
苏忱整个人好像走在了钢丝上,前后为谷进退两难。
远远望着裴亭安悲声恸泣,趴在棺材上痛哭失声,似是什么一下子清楚了。
这一年死的人不应该是顾清歌,而是裴亭安呀。
裴世子英年早逝,上辈子让多少人惋惜不已,改变了多少的形势朝局。
苏忱的心沉了下来,怒从心起,悲从中来,一下子明白过来痛也十分的彻骨。
顾清歌好算计,竟然用她的一条命,换了裴亭安的命还还了裴亭康自由。
一点亏都不能吃,可真是她的作风。
可她怎么敢,怎么敢一点都不想想他?怎么敢就这么自己做决定!
他只有她了呀……
她的命该由他说了算!
手背处被一阵冰凉的面料擦过,苏忱眼见着身边走过一人,仙风道骨,恍若谪仙。
一身洁白是灵虚宫的服饰,手执浮尘,眉间微蹙,踏入镇国公府。
顾清歌是救驾身亡,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看着灵虚宫的仙师也来了,不禁纷纷议论起来。
裴亭安感觉到了现场的安静,顺着视线望来,触及那人眉目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踉跄着抓住那仙师的手。
“老四你回来了,你快救救老六呀,是要借尸还是还魂都可以,你救她啊!”
裴亭顺握住裴亭安的手腕,看着憔悴悲痛的大哥,茶色的眸子流露出几分悲悯。
转头看向棺材中面色惨白,气息全无的顾清歌,沉声道。
“大哥,人各有命,非凡力所能改变。清歌丫头有她自己的命数,我此次下山,也是来送她一程。”
裴亭安颓然踉跄,身子几乎稳不住,裴亭和和饮冰左右搀住裴亭安,方才稳住身形。
裴亭顺绕着棺椁转了一圈,轻甩拂尘,在堂前念念有词。
四方风起,白幡呼啸。
仿佛茫茫之中自有指引,一阵惊雷响起,细雨绵绵而下,更为镇国公府蒙上一层哀尘。
裴亭安几度晕厥,被人搀扶到后院休息,裴飞硬撑着接受来客的悼念和慰问。
裴亭言接人待物迎来送往,仿佛也一夕成长了起来。
苏忱站在雨中,不觉间已经是浑身湿透,满面滴水。
眼前尽是当日顾清歌冒雨离去的背影,悔恨万分。
裴亭康似是注意到了雨幕后的苏忱,悄声拿了把油纸伞从侧面出去,走到苏忱的身边。
轻轻为苏忱挡住细雨,低声道。
“本以为你和小六情深,日后定能成一家人。却不想小六竟然…我知她心中爱慕只你一人,若是你愿意,可以戴上这素带。我去同大哥说,明日上路让你扶棺。”
裴亭康说着右手递上一方素白布条,苏忱看着只觉得被那白色刺的眼睛生疼。
向后退了两步,再次任由自己被大雨吞噬。
颤着声,摇着头,嘴角是讥讽的笑意,和诡异的笃定。
“不可能的,她不会死,她没死!”
说罢转身,跌跌撞撞向着自己的白马走去,脚步虚浮,险些就要摔进泥里。
李虎赶来将苏忱扶住,看着镇国公府满目的白幡也是痛惜,对着裴亭康颔首示意,聊尽哀思。
裴亭康不识李虎,但见其致意,仍是鞠躬回礼。
李虎半抱半扛的将苏忱带上马,策马离去也尽是担忧。
裴亭康静静望着苏忱绝尘而去,重重叹了口气。
裴亭顺不知何时来到了裴亭康身边,看着远方人影,茶色的眸子带着好奇。
“那就是清歌丫头喜欢的男人?”
裴亭康惋惜轻语。
“男才女貌,本也是天赐良缘,未曾想竟这般可惜。”
裴亭顺抬手掐算了一番,反驳道。
“爱而不得,纠缠往复,这哪是男才女貌,分明是痴男怨女。这俩人之间的纠葛一辈子都理不清,可有的缠呢。”
裴亭康看了看周遭无人,压低了声音,正色道。
“你说小六命不该绝,究竟是不是真的?我再三确认过心脉闭塞,呼吸皆无。明日便要下葬了,你莫不是为了宽我心故意唬我。”
裴亭顺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裴亭康,天知道他昨晚半夜回京,看到裴亭康要吞枪自尽吓成什么样。
“二哥,卜算这一门,除了师父灵虚宫没人敢说比得过我。清歌丫头命星没散,定有机缘,顺其自然自有天意。”
裴亭康回头看着一片混乱的镇国公府,叹息道。
“大哥他们当真不说?小六救驾大哥自责万分,我真怕他撑不住。”
裴亭顺翻了个白眼,皱眉道。
“多少双眼睛盯着大哥,现在这样才真实。况且清歌丫头是帮大哥挡灾才这样,说了岂不是他也要自尽,我可救不过来。人有不同的缘法,清歌丫头的命,得她自己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