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昭王
马车一路行驶到昭王府，日头已经渐渐落下，本苏忱是打算将燕执和昭楠郡主安全送到，便告辞归家的。
岂料刚下了车，王管家便从里面迎了出来，行了礼后含笑说道。
“苏先生还请留步，王爷特意吩咐，请苏先生书房叙话。”
苏忱颔首应下，将燕执和昭楠郡主交给伺候的嬷嬷，跟随着王管家一路行至昭王书房。
此时隆冬腊月，但昭王府的金丝炭早就点了起来，书房的房门敞开着，炭盆烧得噼啪作响，屋内也不觉得寒凉。
彼时昭王正在桌案后写字，王管家带着苏忱走近后，高声道。
“禀王爷，苏先生来了。”
内里传来昭王爽朗的笑声，声音厚重，自带些皇室威严。
“谨怀来了，快些进来，咱们不拘那些没用的俗礼。”
王管家退后一步，对着苏忱做出请的手势，见苏忱还礼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苏忱面上带着得体的笑意迈进屋内，偏头便见昭王在书案后向着苏忱招手。
人近中年，丰腴富态，面上始终挂着笑，自带的便让人觉得亲和。
苏忱行了一礼后方才抬步来到昭王身边，看着桌上刚写出的一首边塞诗，恭维道。
“王爷的书法又精进了，这行笔之间苍劲有力，极具锋芒，称之为墨宝绰绰有余。”
苏忱唇畔带笑，俊俏的容颜自来便让人多了三分好感，更不要说学识渊博才华横溢还很有见识。
昭王笑的更深了些，看着自己的作品甚是满意，嘴角几乎要咧到了耳根。
拿起了自己的私印，苏忱立刻为昭王掀开了印泥盖子，昭王蘸着印泥一方打印盖在了落款下方，这幅字便算是成了。
复又朗笑了几声，拿了一旁的帕子擦着手，从书案后向着书房中间走了几步。
苏忱亦步亦趋的跟着昭王半步的位置，等候吩咐。
昭王擦着手上的戒指，轻咳了两声，低声道。
“江南巡盐的事儿，的确查出了不少的问题。你推荐的几个人也得用，陛下很满意。当日你求本王帮你报仇毫无隐瞒，本王便知道你也是个磊落性子。之后的几件事，你也确实目光长远，很有本事。今日进宫面见陛下本王言明了你的功劳，陛下很是欣赏，对你家的遭遇也是深表同情。等到你这守孝期一过，自有大好的前途在等着你。”
苏忱闻言暗喜，面上显出几分欣然之色，轻掀衣摆单膝跪地，感激道。
“王爷为苏忱报仇雪恨于谨怀而言恩同再造，如今更在陛下面前美言实是知遇之恩，谨怀当真是感激涕零，万死难报呀。”
昭王对于苏忱的表现甚是满意，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抬手将苏忱扶起拍了拍肩。
“你授世子课业，执儿让你教的很好。但是阿楠这性子，实在让人头疼。我听说今个在城门边又闹出了事端，下人们说话不着四六，听得本王一团乱，特意寻了你来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苏忱长眸微动，心中暗惊，城门口的事情竟然这么快就传到了昭王的耳朵里。
暗自打量着昭王的神情，思索了昭王想听到的答案，浅笑着道。
“不过是碰上个小乞丐偷钱，郡主将人绑起来教训一番。正碰上镇国公府的三公子和顾大姑娘遇见，许是误会了郡主的意思起了些冲突。那小乞丐已经叫裴三公子给带走了，郡主恼了一会儿也没多计较，想着明日便也就忘了。”
昭王来到桌边拿起茶盏抿了口热茶，对着苏忱笑了两声摆了摆手，无奈道。
“你不用替她遮掩，自己的闺女还能不知道是个什么德行？她那教训没轻没重的，让人看不下眼教训了一番才对吧？”
苏忱失笑，一时也是垂首摇头。
昭王笑着将茶盏放在桌上，叹了口气。
“阿楠如今的性子也怪本王和王妃，早年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给娇惯坏了，她又偏爱舞枪弄棒的，整日惦记着上战场。从前军中少有女将，朝中也少用女官，这丫头不敢拔尖儿。今朝破天荒的出了个顾大姑娘，哦不，现在应该叫宁安郡主了。可不是戳了她的肺管子，我看她挑衅人家才是真的。”
苏忱跟在昭王身侧静静听着，猛然之间动作一顿，下意识的紧张脱口而出。
“宁安郡主？”
昭王转头朗笑，面上带着些戏谑。
“可不呗，今个儿进宫陛下亲口同本王说的。”
“你也知陛下因着太后很是忌惮女子掌权，但偏生这顾大姑娘又是镇国公府的外甥女，此番立了斩将之功，这几十年也是头一号堪称奇女子，若不嘉奖一番也说不过去。”
“本王本想着陛下怕是要苦恼一番，今儿个进宫都已经想好了，大不了本王就亲自去镇国公府做个说客安抚解释替陛下分忧，镇国公怎么也能给本王几分颜面。”
“没想到，太后提议封个郡主，陛下破天荒的二话不说就应下了。本王今日看着陛下提起那宁安郡主龙颜大悦的模样，还说明年要有大喜事，估摸着这位宁安郡主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苏忱身侧的手猛然攥成了拳头，脑子仿佛被谁打了一拳，一阵阵的发懵。
心口似乎攒成了一团，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
“难不成，陛下想让清歌入宫？”
昭王没听出苏忱话中的冷意，沉浸在自己的设想之中咂咂嘴。
“陛下尚未明说，但本王瞧着差不离。”
“那宁安郡主是适婚的年纪，陛下也眼见着就要成年亲政，年纪上看倒是正好。不过若是大婚，宁安郡主的身份上低些，怕是没那母仪天下的福分，不过少年夫妻日后混个四妃之一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镇国公府掌着大显三分之二的兵权，陛下一直忌惮忧心，但兵权是先皇给的，镇国公府一直也是鞠躬尽瘁毫无错漏，没有收回来的理由。若是宁安郡主入了宫，这都是自家人，心头的一块大患便也能放下了。”
“对了谨怀，你回头别忘了提点着阿楠些，可莫要太过分得罪了人。日后没准是自家亲戚，真让人伤着了本王可不给她出头去。”
苏忱长眸猛然阴沉起来，强压下心中的戾气，千算万算，竟然没有算到顾清歌会入了皇帝的眼。
拱手行礼，双掌挡在眉眼之间，藏住那刻骨的寒凉，低声道。
“谨怀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