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搬运尸体
文游不敢相信沈天杰会被重伤。他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决定跟过去。但当赶到森林之后，满地横尸的场景一下子又让他想起了倒在血泊中的孔兢，他一下子没忍住，又吐了出来。
“你还好吗？”在一旁的罗霜轻拍着他的背。
“新人吗？喝一些吧。”一位队员走了过来，将一个茶杯递给他，“清恶茶，我也容易吐，所以随身带着。”
“谢谢。”文游接过茶，猛灌了几口，那种恶心感顿时消除了些，然后又还了回去。
“麻烦你们把这些战死的同志们带回去吧……”沈天杰的声音忽然响起，文游循声看去，他正在一旁的树底下，脸色苍白，与往日所见相差甚大。
没有过多的议论声，极穹卫们在沉默中将尸体搬运到魔能晶车上。文游也跟着帮忙，就在抬尸体的时候，一只鸟飞过来，在文游头上扑腾。文游被吓了一大跳，慌乱间，手上的尸体摔在了地上，一截管状的东西从衣服中滑了出来，仔细看还有白色的蛆虫扭动着。
“呕——”文游还是没忍住，吐了出来。
“小子，让开，去一旁休息吧。”一位队员走了过来，看了他一眼，随后接手他刚刚的工作。
文游失魂落魄地退到了一旁，他忘不了刚才的眼神，麻木？失落？悲伤？他也在指责自己吗？
“文游？你怎么来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回头看去，正是沈天杰。
“我……”文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慌张地看着沈天杰。
“这里还不适合你……”沈天杰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道，但文游还是感觉得到他的哀伤。
“我只是……担心你，师父……”
“我还死不了…还有很多东西不让我死。有时候啊，人真是惨，连死都不能自己选……”
文游听着感觉似懂非懂，只能点点头。
沈天杰转头问扶着他的罗霜：“罗霜，治理官那边呢？”
“不确定，我路过治理府的时候，它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但是没有看到尸体。”
“这样吗？原来如此……”沈天杰叹了口气，“他们多半借用了官印和，给自己搞了一张特颁商证，随后消灭证据。”
“他们想洗白自己？”罗霜愣了一下，“难怪野蛇的进攻搞得跟自杀一样，他们通过这次战斗把不需要的人直接抹杀了，然后搞了一张商证……”
文游都听呆了，为了一张商证？野蛇就发动了掠夺？害死了这么多人？
“以后怕是不会有野蛇了，他们已经成功了，拿到了特颁商证，这代表他们不再是一群劫匪，而是获得官方支持的商队。”
官方支持？文游简直不敢相信。这群无恶不作的家伙摇身一变，竟然要变成商人？他见过持证的商人，极穹卫和治理官对他们都毕恭毕敬，他们在城内休息的条件也是一等一的，吃鲜美的佳肴，喝上等的佳酿，还有大批侍女和强大的保镖。
这简直是个笑话，将来不知在何处，那些劫匪会受到优待。而我们这些浴血厮杀的极穹卫迟肯定会被那些治理官和中央的官员指责还有受到处罚。
这世道怎么这样子？好人就该死吗？
“文游？”
文游猛地回过神，极穹卫已经将尸体全搬上车开走了。沈天杰和罗霜正在前方看着自己。
“来了。”文游赶忙跟上。
“他怎么了？”沈天杰看出文游不太对劲。
罗霜将孤儿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他。
听完罗霜的讲述，沈天杰又是长叹一口气，“这孩子……”
“头，得好好开导一下他，不然他容易出现问题。”罗霜说道。
“我知道了，放心吧。”
一行人将尸体运回城中。由于夜已深，极穹卫将尸体封闭低温储存，并通知了相关人员，待明日处理尸体。
深夜，文游坐在自己的房间内的窗边发呆。窗外是没有月光的漆黑，仿佛整个城被浓雾包裹，零星灯火在无边的夜色中闪烁。他很难弄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失落？愤懑？悲伤？一大堆道不清的感情堵在胸口，让他感觉窒息。
门忽然被轻轻地敲响了，文游回过神，转过身说了一句“请进”，随即门被打开，是沈天杰。
“师父，你怎么来了？你应该好好……”
“静养？呵呵，没事的。这种程度的伤算不了什么。”沈天杰走了进来，很自然地坐到椅子上，“听说你犯错了？”
文游心一颤，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点点头。
“你明天跟我走一趟吧。要早起，穿好极穹装，早些睡吧，晚安。”沈天杰留下这句话，就起身向外走。到了门口，又停住说道：“作为诗缘的父亲，我得谢谢你救了诗缘。”说罢，他走了出去，将门带上。
文游有些忐忑，但想到明天得早起，于是只能尽早睡下。
一夜无梦，再睁眼，天色已微微亮。
文游起了床，迅速洗漱完，穿好衣服，走下楼，沈天杰正在客厅等他。
“走吧。”沈天杰看见他下了楼，起身说道。
他们来到了极穹卫总部，已经有来认领尸体的亲属了。或是好几个人，或是孤零零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或是平静或是明显的哀伤。人多的自己动手，搬着一个一人大的袋子，缺少人手的则由极穹卫帮忙送回。
“愣着干嘛？快点去帮忙。”沈天杰说道。
“哦，好的。”文游赶忙进去。
厅里齐南正指挥着极穹卫。
“你，你去帮……诶！文游？你来干嘛？今天没有给你排班啊！你今天是休息的。”齐南看了一眼手中的名单说道，随后抬起头再看过去，惊讶地问道：“头，你怎么也来了？你身上的伤都没好啊！”
“没事你继续，今天我们是来加班的。”沈天杰说道。
“真是的……那文游，你去帮那位老太太搬运，沈卫……沈天杰，你去帮那两位小孩子。对了，车是不够的，你们只能自己搬了，记得要好好帮助他们。快去。”
“收到。”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文游将来到老太太身边，老太太挤出笑容说道：“麻烦你了，小伙子。”
“不用谢，应该的。”文游小心的将装着尸体的袋子扛在肩上，走出了极穹卫总部。老太太腿脚似乎不太好，走得很慢，文游只能慢慢跟在身后。
一路上，老太太只是默默在前面带路，文游也只是默默地跟着，走了许久，来到一间屋子前，老太太将门打开，屋内采光很好，阳光洒满大半间屋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副棺材，阳光仿佛为其涂上一层金漆。
老太太带着文游走进一个房间，指着床说道：“小伙子，放这里，把袋子打开一下。”
文游将袋子轻轻放在了整理得很干净的床上，随后打开了袋子，把尸体从袋子里搬出来了。尸体满是血污，表情是因为痛苦而表现出来的狰狞。
“小伙子，麻烦你再帮老婆子一下，好吗？”老太太恳求道。
“当然可以。”
“我想帮我儿子擦干净些，但我腿脚不太利索，能帮我把东西拿过来吗？我已经准备好了，放在那个盖着的大桶里的温水，在厨房里。毛巾就在桶上面。旁边还有一个小盆。”
文游按照她的说法，很快将所有东西搬了过来，将盆子舀满水，再把尸体的极穹卫服装褪去。老太太试了试水温，正好，于是将毛巾浸湿后开始擦拭。
老太太从脚开始擦起，一点一点，很是耐心。文游时不时帮忙抬起伤痕累累的肢体，时不时帮忙换水，时不时帮忙翻身。
尸体的伤痕触目惊心，文游都不忍心多看，但老太太很是平静，轻轻地擦拭过去，就像对待刚出生的婴儿一样。
最后是擦洗脑袋，这个比较麻烦，还要洗头发，但基本上是老太太自己在干。过了一会，一切都结束了，尸体被擦洗得很是干净，甚至连那痛苦的表情都变得平静许多，如一个心满意足的小孩儿。
“谢谢你，小伙子。”老太太露出慈祥的笑容。
“没事。”文游看着老太太的笑容，心里也是有些小开心。“还有其他的事吗？”
“没事了。”老太太掏出钱包，打算给钱。
“老太太，我们极穹卫不兴收这个的。”文游丢下这句话，赶忙跑走了。
“哎！小伙子……”
随着文游跑远，老太太声音也逐渐听不见了。
老太太腿脚不利索，追到门口向外看去，早已不见文游人影，她摇了摇头，把手中的钱收了回去，感慨道：“真是个好小伙啊…以后有机会碰到他的吧……”
她慢慢地走到她儿子的房间，坐在床头，轻轻抚摸着她儿子的脸颊，泪不自觉地就从眼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