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牛马
穆八骏一声轻笑。
揽着小人儿，纵马向终南山上去。
行得几步来，他又回头吩咐轻语：“那只猫，要是端午不喜欢，就杀了吧。”
说完，纵马入山林，只余马蹄空响。
马车上，小猫瘫得四肢朝天。
“喵（这车谁爱拉谁拉，反正我不拉）。”它已经是只废猫了。
轻语笑，撸了撸猫肚子。
猫咪后腿把他手蹬开，再拿前爪交叉护住腹部。
极其凶恶：“喵（愚蠢的人类赶快停止你作死的行为）！”
“你不会死的。”轻语笑着赶起马车。
车厢太多，马行得不快。
轻语想了想，学着主子说话：“我保证。”
他正同猫咪说话，后车厢，忽有绛色影子冲天而起。
自是飓风。
只是不知她要到哪里去。
“喵（那个蠢女人不会偷偷去跟踪你主子吧）？”小猫叫声懒洋洋的。
又翻了个身，悠闲晒着太阳。
轻语摇头：“飓风姐姐平日里，其实很听话的，她应该不敢。”
飓风的确不敢。
所以她直接用轻功，一路掠去了终南山顶。
她就终日坐那里，看云卷云舒。
然后等着一个，喜穿绿衣的小姑娘。
再说商糯糯这头。
穆八骏入了山林后，因林中路径崎岖，岔路极多，所以他特地控制了马前进速度。
之前马冲的太快，商糯糯只觉得风如刀往脸上割。
风声也如雷贯耳。
震得她好一阵难受。
再加上马背起伏，整个人就像在汪洋里泡着，毫无生还希望。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钻到穆八骏怀里，紧紧抱着男子，片刻不敢松手。
随着降速，商糯糯不适感渐渐缓和。
感觉好点儿后，她微微松开手，好奇向四周看。
天不知何时黑了。
林中有萤火微光，指着前路方向。
今夜无月。
只有漫天星光洒在行人身上，洒在脚下的落花上。
马蹄踏过，把星光踩得粉碎。
花是桃花，此时正粉嫩开着，连着一片。
好一个桃花醒自然，星斗睡河汉。
商糯糯正惊叹美景，忽地眉头一皱。
“我记得方才不是夏天么？哪里来的桃花？”
虽说商糯糯不学无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却是背过的。
仿佛是为了回答商糯糯疑问，桃林尽头，出现大批宦官模样人物。
他们手提宫灯，匆匆来到马前不远处，纷纷跪下。
似那桃花般伏了一地。
他们齐声高喊：“陛下万岁，殿下千岁。”
穆八骏勒住马，盯着跪了一地的人。
目光沉沉。
不知在想些什么。
商糯糯满脸好奇，也满腹问号。
什么情况这是？
我们不是要去终南山？
这是哪里？
谁是陛下谁是殿下？
叫我和穆八骏吗？
商糯糯往穆八骏身后看。
周围也没有别的人啊？
商糯糯正想问穆八骏。
忽然见穆八骏目光阴沉似水，看起来格外渗人。
她又把满腹疑问咽了下去。
只拿小手揪着男子胸襟，扯了扯。
男子低头。
她一脸胆怯：“我害怕。”
穆八骏左手轻拍她背部，安抚着小女子。
又在她额上落下浅浅一吻。
商糯糯忽然就不怕了。
穆八骏见小女子放松，这才对那群人招手。
“来人！”
这一声喊得异常熟练，仿佛生来就是上位者。
一个领头宦官，大着胆子上前。
心里虽是奇怪，为何陛下与殿下身上所着服饰，皆与午时不同，但脸上没有半点显露。
他垂身于马前，恭敬问：“陛下有何吩咐？”
穆八骏朗声问：“今夕何夕？尔等何人？所为何事来此？”
听得此问，宦官们心下更是疑惑。
然再是疑惑，也没敢非议半句。
领头宦官更是如此。
穆八骏怎么问，他就怎么答。
“回陛下，如今是永安一年，今日，正是三月初三。
臣等皆是陛下您的近侍。
午间时分，陛下带着中宫殿下，来了桃林，纵马赏花。
臣等一直候在林外。
实是天黑，臣等担忧。
才自作主张，进了桃林，来寻陛下殿下。
还请陛下饶恕臣等，陛下万岁，殿下千岁。”
那领头宦官说着，跪在了马前。
其余宦官皆伏身道：“还请陛下饶恕臣等，陛下万岁，殿下千岁。”
永安？
这还是商糯糯第一次，在这方世界听到年号这东西。
她记得，现代史书上，好像是记载过，这么一个年号来着。
哪朝哪代啊？
她第一次痛恨自己不学无术。
穆八骏反应可比商糯糯大多了。
他微眯起眼，念了句：“永安？”
然后便是大笑不止。
许久，笑罢。
他问：“尔等说我是北狄永安王元子攸？真是天大的笑话！”
“北狄？”商糯糯感觉自己，好像听过这个词。
但是一时又想不起，而且——
商糯糯看向穆八骏。
她就不明白了。
永安王元子攸怎么了？
这人是个笑话吗？
那么好笑？
各宦官也是一头雾水。
但见君王语气不善，恐大祸临头，忙可劲儿磕头求饶。
嘴里念叨着，都是万岁千岁圣明等好听话语。
“行了。”穆八骏进入角色也快。
命令起这些阉人，丝毫不带犹豫。
穆八骏说：“既然你们说我是元子攸，那便上前引路，带朕去朝堂看看！”
听得吩咐，领头宦官忙差人，自林外牵来马匹数十。
而后人人翻身上马，引路在前。
穆八骏夹着马腹，纵马跟了上去。
这十余人果真对得起近侍这个说法。
个个是骑马好手。
穆八骏自认骑术举世无双，哪怕是带着小女子不敢急奔，但速度也不算缓。
这些近侍竟能勉强跟上自己，可见骑术不差。
商糯糯本就迷茫。
又听得十几匹马忽地纵情奔跑。
马蹄‘哒哒’声不绝于耳。
吵得她脑仁儿疼。
似是知她所想，穆八骏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又用衣袖遮了小女子耳廓，替她隔绝些声响。
商糯糯面色这才好转。
许是这北狄王确实爱在宫中纵马，王宫道路修得宽阔异常。
一路行去，建筑样式也大气恢宏。
单看外表，谁也想不到，此时距离北狄覆灭，只剩十年。
十年后，这一片盛大辉煌，将被大秦铁骑踏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