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山芋
她试探地问他：“我说出来了？”
穆八骏沉重点头。
商糯糯社死，抓起奶牛猫捂脸。
奶牛猫大惊失色，差点变成白猫！
穆八骏看小女子羞怯的样子，知道她现在可能需要好好静一静，便起身出了小木屋，还贴心关上木门。
他也需要好好静一静呐！
回身看看这木屋，穆八骏想起去年的事。
去年冬天，穆八骏进山打猎，恰逢大雪，随手建了这木屋。
木屋建成不久，杨老爹满身风雪来到了蔡村，同他定下假成亲的计划。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半年，但他还是很清楚记得当时场景。
那时他还没今日这般富裕，只每日进山砍砍柴火，能对付一口吃喝便罢。
家也不似现在这般大。
不过两间破屋子，下雨漏雨，下雪飘雪。
他记得那天，自己是在家门口烤山芋来着。
因为没什么技术，烤得焦糊。
他正考虑吃还是不吃，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跟着杨婶走了过来。
那中年人左右环顾一圈，再将穆八骏上下一打量，当场转身要走。
还是杨婶好说歹说，才让那中年人勉强答应，努力合计合计。
他记得，那中年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家小花不能跟这样的懒汉，杨姐你害我可以，怎么能害我家小花？”
他这才晓得，眼前这中年人，原来也就堪堪大他三岁。
正是杨婶跟他说过的，杨家杨老爹。
男人嘛，骂两句没什么。
但你要是看不起他，那就不行。
穆八骏就是，当时听了这话，扭头就进山。
硬蹲两天，蹲到一头大地暴熊。
这熊没存够脂肪冬眠，正在做最后粮食储备。
穆八骏以自己为饵，成功把它蹲到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在大地暴熊还满是戒备的时候，木屋前，那个男人的身影，直接变成了残影。
他闪到大地暴熊身后，手中匕首往熊脖颈上一抹——
熊当然没死！
反而被激怒，反手给了他一掌。
熊爪抓在他左肩上，至今还有疤痕。
他杀惯了人，杀熊一时也没改过来。
还用杀人的力道，熊那么皮实，他吃了个暗亏。
醒悟过来，几刀解决了熊，连夜拖回蔡村。
打听到杨老爹还没走，住在杨婶家，又拖去杨婶家。
东冬儿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真正崇拜他。
当时杨老爹见他浑身煞气，吓得魂不附体，直念叨：“我家小花就是嫁给黄天霸也不能嫁与你这个莽夫！你这般残暴，若是以后打我家小花，谁制得住你？”
穆八骏：“……”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无话可说。
虽说后来有杨婶在中间说和，最终定下了假结亲的法子。
但穆八骏和杨老爹这对翁婿，一直互相瞧不上。
不过瞧不上归瞧不上，对于杨老爹爱妻爱女的种种表现，穆八骏还是相当赞同，也相当佩服。
据说杨老爹那一头白发，就是因娇妻早亡之故。
也正是这样，穆八骏在制定路线时，额外添加了杨家村。
不管商糯糯是不是杨翠花，对于那个早生华发的中年男子来说，她都是他在世上唯一的牵挂。
人不怕飘零，就怕不能安心。
穆八骏缓缓走下木制台阶。
台阶不高，就三阶。
为了透气，木屋架得离地面很高。
之前没做台阶。
是轻语贴心，现劈木头做的。
他将手背在身后，缓缓走向前方密林。
木屋顶上的轻语自然有听到那番对话，随后看到自家主子落寞的背影，对主子十分了解的轻语知道，主子这是想找个地方同自己说话。
略作思考，轻语自屋顶上纵身掠出，跟上主子。
“这山上种的树好掉叶子。”穆八骏边说边走过，踩得地上枯枝作响。
这种枯枝，一般都是村上妇孺来拾回去引火，卖不出价钱。
但胜在也不需要什么力气。
不过这木屋在山深处，容易遇着豺狼，妇孺可不敢进到这种地方捡拾枯枝。
“到了冬天，这树就什么叶子都没了。
这时候砍掉，烧成炭，卖去镇上，能换不少银钱。
劈下来的枝桠，卖给村人，也能得些菜钱。”
穆八骏说着，想起往昔自己学烧炭的日子，脸上不觉带些笑意。
他当了两年樵夫，自是用了不少心。
轻语默默听着。
他猜，这时候主子，不需要人接话。
穆八骏扭头看了看轻语，笑骂了句：“你这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就不能跟羊刀中和中和？你是一句话不说，他是一句人话不说。”
轻语面上不显山露水，心里却炸开了锅。
他妈的！
猜错了！
主子现在需要有人接话？
窝草我好像两年没见主子，有点跟不上了！
穆八骏转头说起刚才木屋里的事。
他揉了揉眉心，很为难样子：“你们女主子，觉得我像她父亲，这，这可如何是好？”
轻语还没缓过来。
正思考着，要如何更了解主子。
还没思考出结果，主子又要他了解情爱。
打工太难了，真的。
“父，父爱，何尝又不是爱的一种？”轻语艰难开口接话，说完心里还忐忑。
他的理解：主子应该是觉得女主子把他说老了，所以愁。
穆八骏听懂了轻语的误解。
他摇摇头，失笑：“陛下曾说过，每一个女子心中，都住着一个小女孩。
她期望有男子同父亲一般养她，同兄长一般护她，同夫君一般爱她。
若是有男子能做到这三点，那女子定是愿意跟他。
所以我从不介怀她嫌我年纪大这件事，更不会觉得像她父亲这件事有什么不好。”
问题是，你这不是年纪大的像她爸爸这回事啊！
羊刀说，你这三辈子年纪加起来，能做人家祖父了啊喂。
轻语在心里念叨，面上不动声色。
悄悄拍一波马屁：“主子同陛下一样，都是极好的人。”
当不知道如何接主子话的时候，就努力做三件事：
表忠心，肯分忧，多表扬。
轻语用的是第三个，他很满意自己的表现。
穆八骏却不满意。
一直用那种‘你快问我还在担忧什么’的眼神暗示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