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莲荷
她回身望着男子走来，有风拂过他额角的发。
有那么一刹，商糯糯觉得在男子身上，似乎看到了十六年后的杨过。
好像背负着什么，黯然销魂，孤独前行。
“发什么呆呢？”穆八骏走到她身侧，替她把风吹乱的鬓发拂到了耳后。
见她不躲开，还望着自己发呆，他失笑。
老脸一笑，商糯糯当即回神。
见了鬼，自己居然会觉得他像平平无奇杨大侠。
一定是久了没看帅哥养眼的缘故。
定定神，见他靠的这样近，都快把怀里猫咪挤掉下去，忙后退一步转身，朝着大门外去。
边走边道：“没什么，走吧！”
穆八骏嗅了嗅指尖隐隐约约香气，笑着跟上。
他们俩身后，厨房屋顶上。
羊刀和轻语一人趴一边，静默望着两人远去背影。
刚和商糯糯打照面那一刻，轻语吓得七魄跑了六魄。
他好怕主人责怪他们自作主张并扣他俸禄。
嗯，主要是怕后面那个。
虽说羊刀是主谋，但轻语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有些好奇的。
毕竟这个女人，在名义上，就是他的二主子。
在轻语心里，主子是最重要的。
不过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二主子，不太像个主子，更像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
“这也太小了吧！”
嗯？
轻语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心声，忙不露声色四处查看。
哦。
主子不在。
说话的是羊刀。
“主子他三辈子加起来，活了七十多岁的人了，不是我说，这姑娘，做他重孙女都够了，老牛吃嫩草可以，吃草籽就有点过分了吧！”羊刀什么都敢吐槽。
轻语不说话，只在心里想：确实太小了，那么小点儿一团，还抱个胖猫，越发显得小了。
商糯糯和穆八骏出了木制大门，向蔡村村口去。
“我们还回来吗？”商糯糯一边前行，一边回望着未关上的大门。
穆八骏不曾回头，只是回答她：“也许还回来，也许不回来了，谁知道呢？”
“那。”商糯糯停下脚步，指了指大门，“我们要把门锁上吗？若是有人来偷东西呢？”
穆八骏不停步：“都不回来了，还锁门作甚？”
“若是我们还要回来呢？”
“呵。”穆八骏笑着停下脚步，回头看小女子一脸担心的样子，好脾气道，“那便锁上吧。”
杨婶一家住在村头。
家中没有老人，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丈夫在地里锄田，大儿子跟去地里帮忙。
日头照射大地，渐渐生了热气。
田里的农夫忙碌一早上，现在被太阳一照，汗水止不住流。
二女儿便提了绿豆汤给田间父兄送去。
绿豆汤是母亲昨夜里烧好的，特地放在井水里冰镇过，尤其适合夏天解渴。
商糯糯两人到杨婶家时，家中只有杨婶和小儿子。
杨婶小儿子八岁，正是上树捉蝉下河摸鱼的年纪。
商糯糯一进杨婶家门口，就见院里小荷塘中，露出半个孩童背影，在拿荷叶做帽子戴。
杨婶在檐下洗衣，水是自后院井里打的，放了两桶水在身侧，她一手拿瓢舀水往衣上淋，一手不断翻转着搓衣板上的衣裳。
穆八骏晚一步进门。
进来后把包袱放在门边，抬头喊了声“杨婶”。
杨婶这才晓得有客人来了。
放下瓢，将双手洗净，欲迎两人进堂屋。
穆八骏没有动，反是走到荷塘边，敲着小儿子的头，拿走了那片荷叶。
佯怒：“东冬儿，你穆嫂子都进你家门了，还不过来端茶倒水。”
穆八骏自己懒得烧火做饭，所以吃食上大多都是杨婶帮他做。
来不及过去的时候，也叫穆八骏到这边来。
来得多了，便不甚见外。
被唤作东冬儿的孩童，平日里最喜穆八骏来。
不知为何，今日里他颇为木讷，寡语少言。
商糯糯见穆八骏没动，也站在门边。
见穆八骏去荷塘，她怕晒，没跟过去。
东冬儿没说话，只从荷塘里出来。
胡乱擦了擦身上的泥，跑进旁边的侧屋。
穆八骏望了望小孩子离去的身影，没说话。
回到商糯糯身边，隔着衣袖牵了她的手，进了堂屋。
杨婶怕穆八骏恼，没注意两人的小动作，只解释：“穆哥儿，你也别怪东冬儿。
他跟你没大没小习惯了，昨儿被我训斥了两句，这才耍脾气。
再者如今你已成了家，再不可像之前一般，领着一帮猴孩子们疯耍。
翠花这孩子我是知道的，虽说娇生惯养，可他们杨家就一门风气好，祖传的痴情。
翠花要是愿意跟了你，那就是一辈子跟你不会变的……”
见杨婶把话题说到这了，穆八骏也就顺势打断：“杨婶，我今天就是来同你告别的，我准备带着媳妇去城里打拼打拼，争取让她过上更好的日子。”
“哟！”杨婶倒没想到这么突然，来不及让两人坐下，哟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对于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来说，她嫁到这几百里外的蔡村，就已经算远嫁了。
哪能想着要离了这祖祖辈辈生活的乡野，去到城里？
故而她有心劝诫。
却又转念一想，穆八骏本来就是从外面来的人，现在顶多只能算拐了个媳妇回到他来处罢了。
所以她张嘴半天，一句话没能说出来。
商糯糯又不是杨翠花，他们的话自己一句都接不上，只好在一旁微笑，假装自己是个花瓶。
穆八骏见杨婶没说话，就当是拜别完了，拉着小女子转身就走。
两人一直走到大门边，包袱都背到了肩上，杨婶才反应过来。
追出来，说了句：“好歹吃顿午饭再走啊！哪就这么急啊！”
“不了。”穆八骏摆摆手，“我媳妇她吃不了这里的饭菜，你们留着自己吃吧，以后我不在蔡村了，没人照顾你们柴火和肉食，你们要好好过才是。”
杨婶知道眼前这男子确实不是能劝的，只好停在门边，看着两人离去。
虽说两人身高相差悬殊，却不知为何，瞧上去，却很是登对。
大概自己眼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