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年轻的皇帝
景阳宫内，贞儿叫太监们升了炉火，摆到屋子的正中间来。炉火烧的旺旺的。
此时屋外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往年面对着这番雪景，宫人们总会在院子玩雪打闹，太后也会亲自跟宫人们一起堆雪人。
可今年，整个景阳宫里上上下下都没有了赏玩的兴致。
孙太后伫立在宫门口外，望着纷纷的雪景发呆。
“太后。”“太后”贞儿在太后身后叫了两声，孙太后才回过神来。
“皇上命人送了过年的一些礼物过来。太后要不要过去看看？”
“另外还有各宫娘娘们，及宫外那些官员夫人们陆陆续续送的东西，都堆在一块呢。”贞儿说道。
“就放着在那吧！”孙太后没有理会这些。继续凝望着眼前的雪景。
“贞儿，你说镇儿现在在草原怎么样了？下雪天一定很冷吧？”
“嗯。太上皇人善良仁爱自会有皇天庇佑，逢凶化吉。”贞儿诚恳的说。
孙太后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雪花出神。
而这漫天的飞雪，也把贞儿带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去。
贞儿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皇帝陛下的场景。那是她入宫的第三年。先皇薨逝，皇太子朱祁镇继位。
贞儿跟一众宫女太监跪在长街的两旁。远远的，见着一队仪仗从远处走来。整个仪仗呈明黄色。
走近了才看清，仪仗的中间，轿辇上坐着一个通身穿着明黄色袍子，上面绣着龙的图案的少年。他看起来比贞儿年长几岁。
贞儿年纪小，胆子却很大。她跪在一堆大宫女太监中，稍微靠后排的位置。贞儿偷偷抬起头。只看到轿辇上的少年眉毛浓密，鼻子高挺，乌黑的鬓角，戴着金色的帽冠，垂髫整齐的披在耳后。年纪虽小，却五官精致，已经显露出坚毅英朗的气质。
他的仪仗队经过的时候，带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木香的香味，非常的好闻。不知这香味是从这个少年身上发出的，还是仪仗队里带的。
队里的太监见贞儿无所顾忌的抬着头看着皇上。大呼一声；“大胆，竟然敢公然窥视皇上！”
说着就把贞儿从一众宫女太监中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拎了出来。
只听那个少年说：“不许放肆！她只不过是个孩子。比朕小不了几岁。对朕感到好奇也是理所应当的。不用怪罪她。”
说罢，对着贞儿点头示意，嘴角弯弯的笑了一下。
于是那个太监放下贞儿，乖乖地回到了皇上身边。
仪仗队不缓不急的朝太和殿的方向走去。直到队伍走远了，大家才敢纷纷从地上起来，立起腰，抬起头。
还有一次在景阳宫中。贞儿参加秀女选秀落选，被安排进了孙太后宫里做宫女。
那天整个景阳宫都在为皇帝大婚的事情忙碌着。
太监小顺子因为办差不利，选错了未来皇后娘娘要的吉服的花样。正在景阳宫里被掌事的姑姑训斥打手板。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宫里要仔细、认真。平时我教你的都忘到耳背里去了。你个猪脑子”掌事的姑姑一边打着小顺子的手心，一边狠狠的骂着。
小顺子办错差事不是一两回了。他又是掌事姑姑从小带的徒弟，跟着掌事姑姑一起来的景阳宫。掌事姑姑骂得这么狠，是恨铁不成钢。
景阳宫里的其他人，也都看着，谁也不敢上去劝。因为这是太后的意思。
这时，贞儿见皇上从门口进来。只见他步伐轻快稳健，头戴一顶黑色的帽子，身着银色长衫，上面绣着几道精致的云龙纹，长衫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增添了几分飘逸之感。
见他到来，大家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跪下向他行礼。然而，他却只是微微点头示意，把一根手指竖立放在嘴巴面前，示意大家不要出声，然后继续走着，进了太后屋内。
不多一会儿。他从太后的寝宫里出来。径直走向了掌事姑姑。说道：“朕与母后说了，小顺子今日就不罚了。以后交待他做其他的差事即可。”
掌事姑姑连连点头:“皇上说的是。奴婢记住了。”
“那你先下去吧。”
“是。”掌事姑姑退着身子往后准备离开。“你还不一起走？”掌事姑姑呵斥着小顺子。
“不，你走。他留下。”皇帝轻轻的说着。
掌事姑姑吓得瞪大了眼睛。只见皇帝眼睛看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
姑姑惶恐不安的下去了。剩下小顺子伫在那儿，吓的浑身哆嗦。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奴婢叫小顺子。”小顺子颤抖着回答。
“你把手伸出来。”皇帝脸上略带着微微笑意。
小顺子不明所以。颤巍巍的把手伸了出来。
“手掌朝上打开。”
小顺子又把被姑姑打的红彤彤的手掌摊开来。
皇帝于是从自己衣袖里鼓捣了几下，掏出来几块糕饼，放在了小顺子的手掌心中。
小顺子一瞬间愣住了。
“吉服花样一事朕刚才已经跟母后说明情况，替你澄清了。这几块糕饼是刚才朕从母后宫里顺出来的。本来想着自己吃的。现在送给你就当补偿你吧！”皇帝调皮的说。
“谢陛下。”小顺子破涕为笑。
整个宫里的人也都被皇帝这一举动逗得笑了起来。
这就是贞儿所认识的皇帝。他为人宽厚友善，从来不会因为身份和地位的高低去而高看或者低看任何人。他对人真诚，虽为皇帝却有着平等待人的气度。
今年的年很快就过去了。年后是宫人们放假的日子，这个时候高阶的女官女史太监们会有跟亲人团聚的机会。而低阶的宫女太监们更多的是收到来自家人的信件或捎带的物品。
贞儿和往年一样。收到的只是家里的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