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妹出生

    我叫程席，这名字是我太奶取的，因为我是我家第一个男孙，太奶希望我以后有出息有福气，所以取名程席。

    1981年的寒冬，那年我刚好10岁，过完年就快11岁了。那天风飕飕的吹着，感觉我的脸都被吹变形了，风虽大，但是太阳也特别耀眼，中午拿着椅子靠着墙晒一中午，全身都是暖暖的，如果能有一包瓜子能在这里磕着就好了，那日子也太舒服了。

    那天妈妈大着肚子还在地里干农活，准备着过冬的菜。父亲在山上捡柴屯着过年，那时候过年家里的柴房都会装得满满的，寓意发财的意思。柴房就是在猪栏旁边搭建的一个特别简单的房子，只有三面，有一面是敞着的，还得跟猪栏共一面墙，相当于只需要两面墙的砖就够了。

    那时候的砖都是泥巴砖，用红泥土跟稻草碎手工压制而成。角落里会用泥巴砖堆积一个灶台，灶台上放一口铁大锅，方便煮猪食。猪食的来源一般都是几个姐姐们白天没事的时候，在路边和山上割的野草回来，将它切碎再用那口铁锅煮熟，用来喂那些猪。

    湖南的冬天路边一般是没有野草的，因为秋天过后，野草都枯萎成干草了。湖南的秋天干枯得比北方晚些，一般树叶变黄掉光，得冬天才有这样的景象。秋天的风景还是跟夏天差不了太多，树上的树叶还是绿油油的，属于那种老绿老绿的颜色。北方的秋天树叶基本上干枯掉得七八成了。冬天猪的食物主要来源是下半年挖红薯的红薯藤，先割红薯藤，用藤扎藤，扎成一把把的，挂在家里晒衣的竹竿上，晒干了挂柴房的房梁上。柴房一般不会做特别高，会比正房矮很多，挂上去很容易。再等冬天没野草吃的时候，拿出来切碎煮给猪吃。

    那天妈妈在地里突然羊水破了，自己一个人走回来。太奶要邻居去村里叫接生婆来帮妈妈接生，我立马跑山上叫父亲回来，说妈妈要生弟弟了，因为太奶天天说妈妈肚子里是个男孩子，搞得我们都以为妈妈肚子里是个弟弟，如果说是妹妹太奶就会生气。二姐在家里烧水，我回来了就帮她送柴火。

    没有多久家里就迎来了家里的老八，可能因为妈妈生得太多，加上天天干农活，没有怎么休息，生得特别快，很快就听到一个婴儿哇哇的叫。我问太奶，我弟弟是不是生出来了，我要当哥哥了。太奶气得脸色都绿了，说：“又是个女伢子那里的弟弟”，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回答我。

    我是家里的老四，唯一的儿子，上头三个姐姐，下面三个妹妹，再是四个妹妹了。太奶觉得家里男丁太少，不停的要妈妈多生，希望多生几个儿子，结果妈妈这次又生的女孩子，太奶特别的生气。

    当时家里是太奶当家，太奶跟太爷只生了我爷爷一个人，没多久太爷就去世了。后来爷爷结婚生下三个孩子也去世了，一个大姑一个爸爸一个小叔。那时候大姑还只有九岁，爸爸五岁，小叔生下来一岁爷爷就去世了。太奶做主将奶奶招个上门郎，认为家里没有个大男人招人欺负，结果奶奶给那人生个儿子没满月就去世了。那个上门郎带着他的儿子离家出走了再也没有回到我们这家里。所以太奶内心对儿子有很大的执念，觉得家里男丁太少招人欺。就想妈妈多生几个儿子，结果妈妈生的第八个还是女儿。

    那一年五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七次会议决定设立国家计划生育委员会，1982年9月，开始实行计划生育。刚好计划生育后太奶不敢让妈妈再生了，因为生了就是违法，会被抓走打胎，还会罚款，坐牢，管计划生育的会天天盯着你们家。不然后果可能我有十几个兄弟姐妹，那可不是八个了。

    小妹生下来，太奶特别生气，当时就想把小妹送走，送给别人家当女儿。那几天我们同村的一户人家刚好生了一个儿子，他家有四个儿子，没有一个女儿。太奶就上门找他们家谈，想小妹跟他家换个儿子，爸爸坚决不同意这样的做法。当时的太奶特别强势，爸爸没有办法，只能将太奶娘家亲戚和太爷这边族里有威望的亲戚叫来商量这件事。对了，还有妈妈娘家亲戚叫过来商量这件事，我们家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妈妈娘家的兄弟们是不会缺席的，不管多忙都会来凑个热闹，凸显他们的存在。一大早爸爸就起来去湖北买菜，今天家里人多得多摆两桌。我们家是湖南湖北交界处不远的一个农村，平常买菜得早上凌晨三点起床走路去湖北市集上买菜，那边有个农贸市场。

    今天我们几兄妹有口福了，终于可以吃顿像样的饭菜了，因为家里穷，人口又多，那年代物资匮乏，家家户户能填饱肚子就非常了不起了，别说吃好吃饱。那时候我们那村里没有现在的圆盘桌，那样的桌子坐的人多，只有老式的八仙桌，四边脚长度相等的桌子，这种桌子有大有小，大的称为八仙桌，可坐八人。一般宴请才会使用八仙桌，这在那时候用这桌子招待吃饭也是代表着面子的象征。说明特别重视这次来的人，重视这件事。八仙桌摆了两桌，我们小孩就端着碗筷坐门槛上，坐门口的石墩上吃饭，那时候坐那里吃不重要，重要的是吃饱。

    饭桌上，爸爸先举着酒杯敬了各位亲戚一杯酒，酒是自家酿的米酒，醇香甘甜可口。再开门见山的说小妹要不要跟别家交换的事情。先发言的是太奶娘家侄儿，太奶妹妹的儿子，太奶家就两姐妹，并且还是那年代的地主家庭，嫁给太爷都是八台大轿迎娶来的，陪嫁都是很多房产跟地产，太奶强势可能跟娘家自身条件优越有关系，但是那些条件都是过去式了，现在是新时代，一切都是重新开始。

    那位表爷这次来我们家带了他儿子还有他孙子来认门，他们来不仅仅为了商量小妹的事情，还有因为他们家计划另一年要建房子，为了能从我们这边多砍些树木回去。那时候建个房子要提前准备很多东西，得准备好建房子的树木，准备好黄泥土跟稻草，能做砖。准备种很多菜，建房子的师傅都得在自家吃住。

    我们家属于山区，山上到处都是树木竹子，他们家属于平原环境，都是平地，没有山，农作物多，树木少。那时候不管几代亲戚都相处得特别和睦，走得特别亲近。他的孙子也是我喊的表哥，一直到现在都相处得特别亲近。表爷一看就是一位特别和蔼可亲特别通情达理的人，他说了句：“女儿跟儿子一样，不管是男孩是女孩只要是自己家亲生的骨头，跟别家换什么孩子，两邻居家离这么近，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孩子长大了怎么想。”这位是不支持交换的，反对太奶一票。

    第二位发言的是妈妈娘家兄弟，来了三个舅舅。开头就是一顿呵斥，接着说我们家欺负他妹妹欺负他姐姐的，太不把他们家的妹妹当人看了，这三位舅舅根本没有把太奶看眼里，各自数落，三兄弟你一句来我一句去的。说把我妈当生孩子的牲口，还好生了席婆，不然是不是得休了我妹。席婆也就是我，我们那里喜欢把男孩子名字后面加个“婆”字，要么加个&34;子”字就是小名。太奶听得火冒三丈，觉得这是什么人家，说话跟个土匪似的，张口就来，没教养得家伙，我还是个长辈，就这样对我说话。

    最后一个发言的是我们程氏家族有威望的人发言，都觉得换孩子有些不地道，劝太奶还是不要这样做吧，不然孩子长大了见到你们了怎么想啊，离得这么近，当亲戚走也难走得亲近，担心走成仇人啊。还是不要这样干了，把幺妹留家里好好养着吧。

    这样三方亲戚没有一方支持太奶的，都说得太奶无话可说，太奶只能默默的答应这件事，爸爸心里终于长舒一口气，小妹终于不要跟别人家交换了。虽然生了八个孩子，爸爸每个孩子都特别疼爱，并不因为女儿多就我一个儿子，看不起自己的女儿。从那时候开始爸爸不停的开荒，不停的栽树，不管天晴下雨都在山上不停的干活，比以前还要卖力的干活，下雨也不知道躲一下雨，只知道做。不然的话家里这么多口人要吃饭，靠家里的农作物根本不够吃，那时候还得上交粮食，都是按人口来上交的，土地也是按人口分配的，剩下的粮食根本不够家里吃。晚上就偷偷的砍些树木到湖北去卖点钱，为了养这个家，让家里过好，让太奶不再提起把小妹送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