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苍茫一角
长歌江底，蛮州山脉流域。
水晶宫鸣乐殿内，庄严肃穆，寒意凛冽。
入殿，映入眼帘的是左右两边的立柱，其上精雕细琢着水族生灵与地上走兽飞禽，栩栩如生。
红帘低垂，绣着精美龙纹。龙，为水族象征，于此宫殿中地位显赫。
殿中央，鹤形香台云烟氤氲，散发着袅袅香气，似从云端飘来，令人心生悲凉。
这些精雕细琢的水族与走兽飞禽，每一处细节都展现出雕刻者的超凡技艺，其姿态神情，入木三分。
虬鸣稳坐案台，绿芒闪烁于胸口，仿佛有无尽力量。他闭眼凝神，从体内世界取出一颗蛇头。
此蛇头原本巨大，在虬鸣神通之下，却变得如巴掌般小，静置于案台中央。
虬鸣凝视着蛇头，眼神悲凉，脸色更显阴鸷，似被哀伤笼罩。
“弟弟！等我，哥定为你报仇。”虬鸣喃喃自语，声音坚定决绝。虬鸿的死让他深陷悲痛。
虬鸣是蛮州山脉兽王之一，弟弟不幸遇害，令他悲凉难耐，久久难以释怀。
即便这个弟弟常与自己针锋相对。
为寻找真凶，虬鸣决定施展天赋秘术。
他屏气凝神，周身符文闪烁，气息骤然飙升。他双眼凝视案台上的蛇头，口中念念有词。
眼前只有茫茫云雾，似有神秘力量遮蔽天机。
“可恶！”
持续增加秘法的灵力，不顾一切想要冲破迷雾。他强忍反噬之力，艰难前行。
云雾中显现出一道身影。此人背对他而立，身形伟岸，肃穆庄严，青衫飘舞，三千青丝随风拂动。
刹那间，那伟岸身影又隐匿于云雾中。
虬鸣惊疑不定，“咳咳咳！这背影之人究竟是谁？”
他暗自沉思，同时心生恐惧。那道身影如不可逾越的高山，似是世间最强大的存在。
此刻，天赋秘术的反噬之力愈发凶猛，甚至开始侵蚀虬鸣的根基。他口吐鲜血，身形摇晃，但眼神坚定，充满不甘。
“我一定要查出杀我弟弟的凶手！”虬鸣咬紧牙关，暗暗立誓。他决心孤注一掷，继续探寻天机，誓要揭开背后的真相。
什么也看不到，无论如何他继续推演几次都失败了。
先前能窥见那云海之中的苍茫一角，已是难得。
“为什么，为什么推演不了啊？”
噗！
数次尝试令他伤势加重，只得放弃。
呼！他静气凝神，内窥自身。
“是我入魔了，险些就无法挽回。”
看着案台上残留的血痕，他随手一挥，那些血痕便如烟云般消散。
紧接着，腰间储物袋微光一闪，一个器皿出现在案台上，器皿中浓稠的血液翻滚着，冒着血红色的气息。
血液没有从器皿中溢出，片刻间，整个鸣乐殿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人族之血，果然堪比灵药。”
虬鸣仰头深吸一口气，将器皿上方漂浮的血气吸入体内。
他感到神清气爽，反噬的伤势也稳定下来。
回神之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盯着器皿中的血液，举起器皿一饮而尽。
感觉到一股精气在体内游走，虬鸣闭上眼睛运转功法，双手上下，阴阳相抱，放在关元穴处。
顿时，赤色符文在他体表流转，全身都弥漫着血煞之气。
他成功压制住了反噬，修复了伤势，修为更进一步。
他收敛心神，缓缓睁开阴鸷的双眼。
“不仅伤势痊愈，还有些长进。”
咚咚！
殿外的大门传来两声敲门声。
“何事？”虬鸣端坐案台，沉声道。
门外侍者正对门口恭敬而立：“王上，幽族贵客到访。”
“让贵客在大殿稍候……”不容置疑的声音传出。
“是！”
侍者离去。
虬鸣审视自身，衣袍稍乱。
咣当！
鸣乐殿内光华闪烁，殿门大开。
一人走出，身形消瘦，着黑色王袍，盘发束冠，金冠上镶一颗碧翠宝石。
他神色无悲，每步跨出，人已在十步之外。
水晶宫大殿。
两人黑衣连帽，一男一女并立。
“哼！你们王上何时到？本使有要事，再不来……便不在此多留了。”
闻言，一侍者微弓身：“大人，请稍等片刻……”
他不知王上何时到，派去通禀的侍者尚未回来。
此前，虬鸣有令，非紧急要事，不到时辰不得去鸣乐殿通禀。
“虬鸣！难道不知与幽族有关之事，就算有十万火急之事，也要先来见本使？我等代表幽族二皇子离烁王令而来。”
“如今一个时辰过去，不见人影，是不把幽族放在眼里？”
“砰！”
男子声音渐大，抬脚踢翻案台，案台上的灵果酒菜洒落一地。
区区蛮州山脉的兽王，竟敢让本使等这么久。
真是放肆。
难道还想跟幽族二皇子比？
“哈哈！崔仁兄，何事惹你发火？是我的人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虬鸣闪至幽族崔仁面前，满脸陪笑。
说着，他一脚踢向侍者，侍者连滚几圈，又爬回来跪好，浑身颤抖。
“不长眼的东西，不知崔仁兄是孤的贵客吗？”
“你如此怠慢贵客，当斩。”
话落，侍者心凉。
大爷的，自己全家都没眼力。
死了弟弟，就把自己关起来。
不到时辰，不容通禀……
侍者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那些话却不敢说出口。
虬鸣随意一挥，侍者的身躯即刻膨胀、龟裂，化为一团血雾，消失于大殿之中。
“砰！”
仿佛此人从未存在过，大殿之上仅余一股血腥味，久久不散。
“都收拾一下，再有怠慢贵客者，就不必留了。”
四周侍者婢女战战兢兢地开始收拾，不一会儿，案台之上，便重新摆好了灵果和酒菜…
虬鸣抬手示意，笑道：“哈哈！让崔仁兄见笑了。”
“无妨！”
闻言，幽族使者崔仁嘴角微抽，与同行女子一同就坐。
虬鸣步上主位，也是王座，坐了下来。
“这虬鸣果然如传言一般，残忍嗜血，且颇具手段。”
“此行恐怕不会那么顺利吧？”
一番思索后，崔仁眉头微皱。
他的神色被虬鸣看在眼里，却也并不开口询问。
幽族二皇子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反正我不急，你愿说不说。
我就是不问，以免事到临头难以推脱。
“崔仁兄，柳仙子，试试我水晶宫的佳酿…”
一杯下肚，虬鸣畅快淋漓。
“虬鸣老弟，本使见你周身血煞之气浓郁，修为似有精进，想必那血魂法对你助力颇大。真是可喜可贺啊！”
“此次前来，是想邀老弟一同组织兽潮，一举攻入…”
他话未说完，崔仁便伸出手在酒杯中沾了一点酒，在案台之上写了一个字…
人！
“咚咚！”
写完后，他用手指在人字边缘敲击了两下。
虬鸣看向案台上的字，目光一缩。
此时，他岂能不明白。
这幽族怕是又有大动作了，而目标，显然是人族。
制造兽潮攻击人族，蛮州山脉距离人族最近的领地，便是东州！
东州与蛮州相邻，而蛮州山脉靠近人族的城，是临江县，有一位神秘强者坐镇。
此地无法长时间浮空，即便境界再高，也会被压制在苍海境界之下。
强行浮空或破除压制，则可能会被那神秘强者盯上。
为免被湮灭。
“呵呵！虬蛇王，莫非是怕了那无名之人。”幽族柳仙子直视虬鸣，轻笑道。
“柳仙子，日后再议。”
“今日云霞山之战，我弟弟陨落，实在无心他顾。”虬鸣满脸悲伤。
“虬老弟！你可知道临江县的封印正在减弱。”
“稍等一段时间，那封印是否会消散，到那时，太一境界之上的强者也能进入临江县数万里的范围。”
“早有传闻称那位神秘强者在六年前就已离世，封印也是在那时松动的。”
“兽潮来袭，神秘强者想必不会坐视不管。”
“若不在，这临江县的机缘不就被我们先得手了。”
神秘强者留下的东西，必定是极大的机缘。
众多强者早已按捺不住。
崔仁拿起案台酒杯轻抿一口酒，自言自语，没有看向虬鸣。
端坐王位之上的虬鸣，听了这话，心中一颤，崔仁的话正合他意。
“没想到，东州与幽族祖地相距甚远，也关注到了临江县。”
“这些年，我派了不少人去临江县打探消息，却没有一个好消息传回来。”
“现在，有幽族的人邀请，倒是可以好好谋划一番。不知道他们几个能不能带来好消息……”
“不然，谋划就有些被动了。”
“哗啦啦！”
崔仁提起酒壶将酒杯斟满，坐直身子侧头看向高台王座上的虬鸣，还在思索，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怎么，难道虬鸣老弟对临江县的机缘不感兴趣？”
“哈哈哈！我刚才考虑了很多，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崔仁兄！莫怪。”
“来人，奏乐起舞！”
虬鸣一声令下，一群乐师和身姿婀娜的歌姬应声而至，于大殿中轻歌曼舞，乐声悠扬。
旋律悦耳动听，令人心旷神怡，心弦共鸣。
“来！崔兄，柳仙子，咱仨好久没聚了，今日不醉不归。”
崔仁稍作迟疑，便举杯一饮而尽，眼神却飘忽不定，心中暗自思量。
“显然，虬鸣这厮心动了。”
“此时不语，难道是想独占临江县机缘？这不可能，单靠一方势力怕是难以吞下这块肥肉。”
“莫非是我多虑了，还是虬鸣另有所图？”
不得不说，水晶宫的歌姬确实美艳动人，令人放松警惕。
就连柳仙子这般寡言之人，那双美眸也流露出欣赏之意，专注地看着歌姬们的曼妙舞姿。
此时，水晶宫门忽然敞开。
一名水府士兵扶着受伤的将士走进大殿，只见他泪水汪汪，头发蓬乱，甲胄残破不堪。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正在起舞的歌姬们花容失色，纷纷退至一旁。
乐师们也停止了演奏，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高台上的虬鸣。
崔仁饶有兴致地看着来人，而一旁的柳仙子则微微皱眉，并未言语。
“如此慌乱，成何体统！究竟发生何事？”
“呜呜呜！大…哥…不，王上，堕龙一族陷害我啊。”
虬五见有外人在场，急忙改口哭诉。
“哼！真是丢人，你好歹也是统领一万水府士兵的将军。”
看着结拜兄弟虬五在他人面前如此失态，高台上的虬鸣眉头紧皱。
“有话直说，这里不是人族的集市。”虬鸣语气稍显温和。
“王上！今日，我和老六如往常一样在长歌江下游轮值。谁知堕龙一族前来挑衅。”
“我气不过，就带人反击，一路追杀了千里……”
“都是我不听老六的劝啊…害死了老六……”
在水晶宫大殿内，虬五将心中的苦楚尽数倾诉，一旁的崔仁和柳仙子也听明白了。
在长歌江蛮州山脉流域下游，与东州临江县交界之地，生活着一群名为堕龙族的种族，他们与人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堕龙一族与临近的虬蛇一族因领地问题，素来积怨。
今日，人族在长歌江临江县流域捕鱼，其中不乏一些高手。
堕龙族却故意挑衅在领地内轮值的虬五，虬五遂率部反击。
堕龙族佯装败退，意在诱使虬蛇一族轻敌，让他们以为堕龙一族已经衰败，软弱可欺。
一路高歌的虬五不慎中计，被堕龙族引入了人族的捕鱼圈范围。
虬六跟随在哥哥虬五身后，越想越觉得不妥。
就在虬五即将掉入陷阱之时，虬六用力推开了他，自己却落入陷阱。人族高手迅速将虬六捕捞上岸，一刀将其斩杀。
堕龙族见目的达成，便悄然溜走，只留下愤怒悲痛的虬五。
这场阴谋，让虬五失去了弟弟，那可是他的亲弟弟啊。
听完虬五的遭遇，虬鸣怒发冲冠，拍案而起。
“岂有此理，堕龙一族竟敢如此欺人，伤我虬蛇族一人，孤定当十倍百倍偿还。”
“好了，老五你先去养伤，孤不日必将带领你们剿灭堕龙一族。”
“一切全听王上做主，属下告退。”
虬五躬身行礼，在水府士兵的搀扶下离开大殿。
刚到大殿门口，虬五就与迎面而来的虬八、虬九撞了个正着。
“五哥！你怎么了？”
虬八关切地询问起来，虬五抬头看着虬八，又看了看虬九。
然后低下头，什么也没说。虬八从他脸上看到了无尽的悲伤。
端坐王位的虬鸣，他看着虬五一步步走出大殿。
虽然失去了一位大将，但他内心并没有感到愤怒，反而有一种平衡感。
难道是……
不只是我虬鸣死了弟弟，虬五的亲弟弟也死了，心里总算好受些了。
“这也不算坏消息，至于堕龙族，你们让我损失一员大将，这笔账迟早要算清楚。”
虬鸣思绪万千，这时，虬八和虬九也进入了大殿。
“王上，属下办事不力，请王上责罚。”
虬八和虬九跪地叩头，身体几乎贴在了地上。
“有外人在，先不要禀报。”
一道神识传音在虬八二人心中响起。
“那件小事，成与不成都无关紧要。入座吧！”
“接着奏乐，接着舞！”
虬鸣抬手示意乐师和歌姬继续，虬八二人起身退到一旁坐下，同时向崔仁二人抱拳行礼。
崔仁的眼角微微抽搐，心中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撕咬。
“柳寒烟！喝完这杯酒我们就走。这虬蛇一族肯定是被诅咒了。”
“虬鸣这厮自己死了亲弟弟，属下也死了亲弟弟，居然还有心情欣赏起歌莺舞燕。”
“真他娘的晦气，我可不想沾染这种因果诅咒。”表面上，崔仁举杯与虬鸣一饮而尽，同时焦急地给柳仙子传音。
“我也觉得奇怪，一开始还以为他是顾及我们幽族的面子，没想到……这虬蛇王真是冷血变态……”柳仙子传音回答道。
“虬鸣老弟！我等还有要事要办，不便久留。”
“这是我族的传音玉简，虬鸣老弟何时想好进攻人族领地，就联系我等吧。不过不要让我们等太久哦。告辞！”
“来人！送送二位贵客……”
崔仁和柳寒烟起身离去，虬鸣望着柳寒烟袅袅婷婷的背影，眼中的贪婪淫邪之意暴露无遗。
“即日起，密切关注东州，尤其是临江县。”
虬八兄弟二人回到府邸，心有余悸地稍作平复。
“在沼山围堵战中，那个人族小子本有机会杀死虬九，幸亏他没有痛下杀手，否则我虬八也会像王上他们一样失去亲弟弟。”
“太可惜了，六哥死了，死的怎么不是那虬老五呢？”虬九趴在桌子上，满脸惋惜地抱怨。
“行了，这些话在这里说说就罢了。无论谁死了，王上心里都会难受。”
“沼山围堵战，九弟你实在太过鲁莽，困兽之斗必然会拼命，你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的。”虬八斥责道。
“知道了，八哥！”虬九有些心虚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