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迟来的拜年
“严莉莉，严莉莉，你怎么还没有起床呢？”严太太将打开房门，将窗帘拉开。清晨的阳光随即争先恐后地涌入房间，把角角落落都照的透亮。
严莉莉从粉红的棉被往头上一罩，赌气似的侧过身去，发出闷闷的声音：“唔~，又还没有开学，妈妈再让我睡会吧？”
“你呀，就是瞌睡虫钻到脑子里了。”严太太坐在了床边，与女儿开起了玩笑。若不是春节的假期，也许母女俩这样的互动恐怕很少。
严莉莉也很享受这样的时光，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眨这扑闪的眼睛，突然把妈妈抱倒下，说道：‘妈妈也和我一起睡吧！’
“今天不行了，等一会上午有客人来，保姆又不在家，咱们得自己收拾一下房子。”
“啊？怎么年十四还有客人，况且我们回老家的时候不是拜过年了吗？”严莉莉不解道。
“哪有这样的道理，”严太太笑道“你明明就是太懒不肯动了。你爸爸今天也要回来的。”
“真的！太好了！”严莉莉一下子坐了起来。
“一听到爸爸就兴奋成这样，是不是不爱妈妈了？”
“哪里的事，只不过爸爸初五就飞新加坡谈生意去了，我想他不行吗？”
“合着我陪你这十几天是白陪的？我可推掉好几个会呢！”严太太也顺势坐了起来，笑骂道，“好啦，快起来吧。我早饭已经做好了。你赶快洗漱。”
“好。”
严莉莉马上起来，走进洗手间，刷牙、洗脸一气呵成。
她从衣柜里挑选出心仪的白色卫衣和与之搭配的裤子。不紧不慢地换上，二月的广东天气并不是非常冷，若是如今天般大太阳，便不用多穿便暖洋洋的了。
吃过早饭，严莉莉就被派出去供销社买些水果来，而严太太留在家收拾客厅。
“会是哪家的亲戚呢？”严莉莉不禁回忆起来。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呼吸着市井的炊烟，柔和地温暖小姑娘的面庞，空中偶尔掠过的飞鸟奏出欢快的乐章，轻轻地摆弄着小姑娘的发丝，甚是可爱。她的脚步跃得轻盈，哼着灵动的旋律，让行道边的青草折弯了腰。
深圳宝安国际机场。
“飞机已经降落在深圳宝安国际机场机场，外面温度12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先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架。等飞机完全停稳后，请你再解开安全，,整理好手提物品准备下飞机。从行李架里取物品时，请注意安全。您交运的行李请到行李提取处领取。需要在本站转乘飞机到其他地方的旅客请到候机室中转柜办理。”
“感谢您选择中国东方航空公司班机!下次路途再会！”
一架东航航班稳稳地降落在跑道上。机舱里，空姐甜美的播报声传来，让严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刚刚从新加坡飞回国，作为一个跨国公司的高管，这样的行程其实并不奇怪。他的职业为他的家庭挣下了大别墅，豪车和精致的生活。但是，舍弃了家庭的团聚似乎只是虚无的快乐，至少明显地写在他女儿的脸上。
“不知道莉莉在家里怎么编排我呢。哎，今年要好好陪她们过个元宵节了。”严峰想道。
过了海关，取了行李，严峰随着人潮走出机场，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几重人头之外，一个男人高高举起手来，呼唤着严峰的名字，逆着人流而来。
“哎呀，是华俊源！哎，我在着呢！”
两个男人终于碰面了，严峰放下行李，给华俊源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俊源，你什么时候来深圳的？我听说你要来，到了怎么不给我提前打个电话，好让我夫人来接机啊。”
“我昨天就到了，到了才给你打电话的，那是你还在新加坡呢！有人来给我接机，哪里还用麻烦嫂子。来来来，我来给你提行李！”
华俊源作势提起行李箱，却被严峰的手握住。
“不行不行，你到了深圳就是客人，作为主人，哪里有让客人劳烦的道理？”
“哎，没事没事，你舟车劳顿，我来。你是要乘地铁吧，我开了车来，坐车回去吧。”
“好！”严峰也不再扭捏，放下了行李，一同走去停车场。
二人坐上车，驶出机场。窗外的风景不停倒退，路灯上悬挂的灯笼涌动着年的味道。熟悉的祖国大地，让每一个从国外归乡的游子感到亲切和放松，严峰的心也随之安了下来。
“峰哥，你先睡会罢，开到罗湖区要好长时间的。”
“没事，飞机上睡了一觉，精神着呢！你现在在哪儿工作？”
“哦，我在大学当副教授。”
“那个大学？”
“人大。”
“了不起了不起，我记得你才27岁吧，就有如此成就，英雄出少年！到时我女儿若考到首都去，你可得照应照应。”
“一定一定，峰哥你女儿是叫莉莉吧，她现在在哪里读书？”
一提到女儿，严峰脸上顿时露出慈爱的笑容，话语里也流露出炫耀，“她啊，在承翰学校。哦，是个国际学校。哦，是中国和民主德国合资的。师资设施都是顶好的，还有德国外教。她成绩也不错，年级前十，班里前三，那是稳稳的。”
“真的？那挺好，未来可期！”
“哈哈哈，没有没有，还是有很多小缺点的。”但严峰脸上可一点没有那样的意思。
华俊源不用猜就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天下的父亲可都是一样呢。
“你有女朋友没有？”严峰突然问道，打了华俊源一个措手不及。
“啊，哦，还没呢。”
“要不要老哥给你介绍几个，我们公司很有前途的女强人，不仅仅有钱，长得还漂亮，前凸后翘的，起码是个c”
见严峰说的越来越没有样子，华俊源连忙打断：“老哥，别说了，我还没有那个打算。”
“那怎么行，你都27了，不行不行，到时我和老婆商量一下，把她们的联系方式给你，或者我牵线搭桥让你们见见也可以啊。”严峰语气急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真的没有这个打算，顺其自然，总会遇到对的，是吧？”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话，从家庭琐事、送丧嫁娶，然后是经济发展、城乡建设，再到阿富汗战争、叙利亚战争，最后是国际政治、中美关系，每一个男人都逃不了这些宏大叙事的怪圈，似乎世界都尽在掌握之中，哪怕是政委也不能免俗。
很快，严峰的家就到了。
驶入花园，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小姑娘——她右手拎着一袋水果，左手伸直，头低着，摇摇晃晃地走在路肩上。
“那女孩倒是挺有意思，我记得我小时候也常常这么玩呢。”华俊源转向严峰道，左手指着前方那个女孩。
严峰顺着华俊源的手望去，“那是莉莉啊。快把窗摇下来，那是我女儿！”
严莉莉原本玩得不亦乐乎，忽然听到有人在呼唤他——“莉莉，莉莉！”
听到有人呼唤她，严莉莉就意识到她这“幼稚”的行为被人抓包了，顿时红了脸，赶紧跳下路肩。转头一看，便见到一台黑色的红旗缓缓驶来，驾驶座上是一个帅气的哥哥，而副驾驶座上是她魂牵梦萦的爸爸。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严莉莉一下子就冲到车边，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浓浓的亲情就喷薄而出了。
“爸爸，他是，”
“他是你远房表哥，和我关系很好的。快，你先上车。”
严莉莉拉开后座门，坐在座位上。若不是有外人看着，怕是会直接瘫在舒服的座椅上。严莉莉从镜子里看见爸爸的黑眼圈，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出口来。心中的欣喜也不由地化作心疼，原本想装作愤怒来质问“为什么不回来陪陪我”的心理也说不出口来。沉默了一会，倒出来一句：“爸爸辛苦了。”
华俊源感受到其中浓浓的亲情，原本的话也没有说出来，只希望做一个背景板。
这是严峰听到这话，心里只有欣慰，却词穷到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说道：
“回家说，回家说。”
车在一栋大别墅下停了下来，几个人下了车，华俊源和严峰收拾着行李，而严莉莉拿着钥匙打开了房门。
“妈妈，爸爸回来了。客人也来了！”
严太太迎了出来，就见到老公正在收拾行李。
严峰也看到爱人，抬头笑道：“雪凝，我回来了。这是俊源，莉莉的远房表哥，你快迎他进去。”
“嫂子好！”严太太长得还很年轻，只不过常年艰辛工作留下的痕迹并不是化妆品就可以掩盖的。“我来给您拜个晚年了。”
“你快进来坐，”严太太一边给华俊源拿出准备好的拖鞋，一边向屋里喊去：“莉莉，快把水果洗好，装盘子。”
“好。”厨房里传出流水的哗哗声。
华俊源坐在沙发上，看着别墅内的陈设。严太太将家中的瓜子零食拿出来摆在茶几上，又打开了电视，许久沉寂的客厅里生发出活力来。
华俊源坐着，电视里是电影频道，《五朵金花》朝气蓬勃的女性形象让他感到一阵怀恋，嘴角也不由地微微抬了起来。
严莉莉这时也端着果盘走了出来。就看到华俊源坐在沙发上：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卫衣，黑色的长裤。一手抵在大腿上，撑着下巴，阳光给他的脸庞勾勒出好看的弧度，棕黑的眸子里锁住了三分智慧，四分执着，两点激昂，一弯柔情。
严莉莉看呆了，除了电视上的明星，她从未在现实中见到过这样的帅哥，更何况他眼里时而深沉似水，时而昂扬奋发，真是一个神秘的男人呢！
听到踏踏的脚步声，华俊源也转头看去——这是他第一次端详这这个可爱的女孩：
她明显是有些慌乱，头发上摇摆着些许害羞的神色。她踏着一双小熊拖鞋，穿着黑色长裤，上身是一件白色卫衣。袖子被卷到了手肘上，手上还捧着绿色的果盘，手指尖还垂挂这几滴未甩掉的水珠。
严莉莉抿了抿嘴唇，快步走了过来，将果盘放下。不知是应该站着还是坐着。最后她还是站着的。
“嗯，哥，嗯，我买了沃柑，车厘子，苹果还有提子。”
“我知道了，你也坐吧。”华俊源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了一个红包递给严莉莉，道：“这是哥哥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吧。”
严莉莉刚刚坐下，就被这个红包打的措手不及，她看着妈妈，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莉莉，你收着吧，没事。”华俊源说道。严太太也点点头。
“谢谢。”
“你喜欢看什么电视节目就自己调吧，我还是不看了。”
“没事没事，您看吧。我不怎么看电视的。”
“那就看这个吧。”
严太太和严峰收拾好东西，也坐了过来畅聊，严太太与严莉莉挨在一起，严峰则是坐在严莉莉右边。
严峰向母女介绍这华俊源：“莉莉，他是你的远房表哥，按理说他和你是一个辈分，不过那时我嫌他喊我叔叔太老了，也就叫哥了，都习惯了。”
“你在哪里工作啊？”严太太问道
“哦，我是人大的副教授，这次是来深大交流的。”
“是啊，我还说要是我们家莉莉有能耐考到北京人大去，就让俊源照看一下呢。”严峰笑道。
“我哪有那么厉害，才小学呢！”严莉莉小声道。
“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要有冲劲。你们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是祖国含苞待放的花朵，只要用心，哪里考不上？”
“对，莉莉，要有自信啊，不骄不躁，走好自己的路，妈妈相信你是可以的！”
“嗯。”严莉莉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很是享受这样的夸赞，好久没有体会到这样温馨舒服的日子了。她知道若不是眼前的这个青年的到来，爸爸妈妈恐怕不会从生意场上回来聚在一起。想到这，严莉莉内心由衷地感谢了华俊源。
“你现在住在哪里？”严峰问道。
“在深大的宿舍。”华俊源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其实住在上级安排的基地里。
“要不住在我们这里也是可以的，我们家空着的客房还多着呢，到时开学之后可以辅导一下莉莉的学校呢。”
“你可真是太客气了，我怎么可以住这里，不过周末有空，辅导的事还是可以考虑的。”华俊源知道严老哥对自己的女儿是十分上心的，也就勉强答应了后半个请求。
“那可太好了。”严峰道，“莉莉，到时候不懂的地方要多问啊。”
“知道了。”严莉莉虽然知道不妥，但其实也想让华俊源留下来，若是这大别墅里多了一个人，总是要比时常只有她孤身一个要好的多，总会多一些人气。
就在严家欢乐的谈话时，藏在精品店的八音盒也与她宿命中的两个妹妹，第一次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