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神的怨念
韩信半跪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身上剧痛难忍，他的每一处皮肤早已被撕裂，血流不止，浸湿了衣裳，俨然成了一个血人。
这副样子如同地狱中爬出的修罗恶鬼，生怕吓到小鸳，将她从怀抱中放在地面。
看着镜海中的自己，尽管已经是强弩之末，依然选择向远处摇摇晃晃走去。
他这副样子不能死在她面前。
但没走几步，眼前视线变得模模糊糊，血珠不断从鼻孔和眼睛内涌出，每一步都是如此艰难，身体也在渐渐变冷。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扑通一声，韩信绝望地倒在地上，在一片朦胧血色中吃力地看向小鸳。
她仿佛睡着了一般，安安静静地躺在星海下，是那么美好让人贪恋。
尝过拥有的滋味，便再难放弃。
韩信虽心有不甘，却无计可施。
接着他连冷意都感觉不到了，淡淡的光晕之下，视觉也在一点点消失。
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隐约看见有个提灯男子，步伐缓缓，脚踏浓浓雾色从深处走了出来。
他想他的小鸳应该是有救了。
提灯男子，一袭白袍拽地，手中的长明不断散出清辉透亮的光为周遭带来一点暖意。
他的面容和韩信几乎一模一样，目光一直落在躺在地面的小鸳身上。
“他居然差一点让你死了。”
虽然这么说着，神情却像在自责。
温玉俯下身，轻柔地将小鸳揽在怀里，长明内一道青烟忽然鬼魅般地旋散出来。
“自负、愚蠢的神，你最好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青烟嗤笑道。
凡人韩信死了，他这一丝残魂也将永无自由。
居然还有心思顾虑那个蠢女人。
温玉拂袖将长明送入半空，皎白的光芒更加明亮、圣洁，他似乎没有听到青烟的话，一门心思治疗着小鸳。
忘川河水阴气极重，若不去除掉返回人间的魂魄难以和躯体再融合。
青烟见状只好自己飘到已成血人的韩信跟前。
“真是不知道该说谁蠢。”
它没入韩信眉心，将全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
很好！好极了！
全靠意志力坚持着，凡胎肉体从忘川河进去又出来，魂魄损伤的厉害，勉强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这个血糊的烂身体就更别提了。
“真想把你们都杀了，爷自己去辅佐刘邦称帝。”
青烟骂骂咧咧着，在韩信体内游走，治愈着受损的经脉和皮肤。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这个凡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青烟整个烟气都淡了，飘动地在半空，从长明内汲取法力。
温玉抱起小鸳，看了眼它道：
“你替我去趟凡间吧。”
青烟缠绕在长明上，像条贪婪的毒蛇。
“你怎么不去？别想甩开我，你的小鸳那么蠢，我可护不住她。”
它拒绝了，顺便加快吸收温玉残存在灯内灵力。
凡间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但他还不能离开，也无法离开。
这里镇压着部分怨灵，是忘川的入口，他若是走了那众仙家的牺牲和所有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你有多久没去过人间了？有多久没再上过沙场，莫不是怕了？你怕自己无用对上战神毫无还手之力？
鸳儿自有我来护，你只需要”
“哼!你个文弱书生、废物书生！忘了你是怎么失去她的了？
我走一趟人间又如何？”
激将法对魔果然有用，青烟直冲韩信识海而去，和他的魂魄暂时融合在一起。
没一会儿，韩信便睁开了眼。
“你又是谁？”
又是一个和他如此相像的人，比之前更为熟悉。
提灯男子右手作安慰印，闭上双目。
韩信心有所感，一片黑暗袭来，他沉沉睡去。
一段陌生的记忆步入脑海。
他梦见自己是个书生，小鸳陪在他身边一直到他考取功名，高中榜首，他兑现自己的诺言骑着枣红骏马，十里红妆迎娶小鸳。
变故一朝生，当夜城内异动四起。
数不清的黑色团雾盘旋在空中，街上的人迷茫之际，被团雾包裹住，仅仅片刻时间惨叫声连连，黑雾变大，原地只留下一具白骨。
轿夫扔下车撵，四散而逃，他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奔向喜轿。
“夫君，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鸳掀开轿帘来看。
“不要！别出”
他大喊，但还是晚了。
黑色浓雾盯上她，瞬间包围住喜轿。
“不!不！来杀我啊！别带走她”
他在这灾难夜色呼喊，撕心裂肺，可街上到处都是惨叫，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化作血淋淋的白骨。
数团黑雾朝着他奔来，他面无表情，抬头去看。
浓雾将他团团包裹，但还不够，城内所有黑雾都涌向这里。
过了许久，黑雾渐渐缩小，直至化作黑烟散去，他还活着，只是身上那件成亲的喜袍已经彻底变成黑色，整个人也形如鬼魅。
夜色恢复正常，周围一片压抑。
他张了张嘴，听见自己道：“你护不住她，那就换我来。”
小鸳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坐着小船飘荡在海上，像极了第一次穿越而来的情景。
不知为什么，她手上捧了一朵洁白花，像纸扎得一样。
再接着，她就失去了意识。
只记得要去一个地方，要去洗干净身上的罪业。
再醒来就是这个陌生的宫殿。
明珠铺满了殿内，各式各样的金器，衣物、发饰、手镯琳琅满目，入眼可见的奢靡之极。
她忘了来这之前到底做了什么。
隐约记得李坐车夫妻要送自己出城，其他的什么也记不起来。
她好像莫名丢了一段记忆。
起身简单梳洗一番，身体像超负荷徒步了几公里似的，疲倦无力。
走出宫外，几个侍从对她行礼。
“参见王妃。”
小鸳：
看来韩信果真顺利夺下赵国，现在他是不是像史书那样诚恳地请教李左车商量着如何拿下燕国、齐国呢？
走了一会，实在太累，行宫走廊太长了，一眼望不到尽头。
小鸳只好唤来侍卫，乘着车撵去朝会殿。
他正和常山王也就是张耳议事。
韩信这次立功，却被刘邦摆了一道，褫夺了大部分兵力，她一定要去提醒韩信。
车撵晃了半刻钟，终于到了。
小鸳刚到殿门，便听韩信下令道;
“什么李左车，右车，统统给我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