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别让皇兄等久了
转眼已是重阳。
阖宫夜宴上，浮光月影，觥筹交错。
丝竹声声清入耳，千回百转舞翩翩。
皇后娘娘看了一眼正陶醉在轻歌曼舞中的皇上，轻笑了一声，转头对着座下的严妃说道:“严妃的咳疾近来可好些了吗？”
“回皇后的话，臣妾已经大好了。”严氏忙起身答话。
“既然身体已经大好，那就赶紧想办法侍奉好皇上，替叶贵妃多分担分担，可别累坏了叶贵妃。”皇后阴阳怪气的说道。
叶姳烟侧脸看了一眼皇上，皇上正一脸专注的观舞赏乐，并未有替她争辩的意思。
叶姳烟顿觉无趣，便借口不胜酒力，想先回去歇息为由，离开了宴席。
这宴席是在宫外一座名叫揽月阁的行宫举办的。
揽月阁是先帝在时，建造在城南一座高山上的宫殿。这里植被丰富，环境清幽，每逢中秋或者重阳，先帝都会带着嫔妃皇子以及宗室亲族来此过夜。
所以新皇即位后，这个习惯一直延续至今。
叶姳烟对这座行宫不太熟悉，她只来过两次，一次是一个月前的中秋宴，一次就是现在。
这里不比皇宫，整夜灯火通明。本就寂静的宫殿在大山的笼罩下，显得格外阴森。深秋的风带着丝丝冷意，吹在树叶上簌簌作响。
叶姳烟寻不到回寝殿的路，一时竟有些害怕。
她有些后悔自己贸然出门，又后悔席间让李红缨回去给她拿醒酒药。
但现在再回去宴席也不大可能，她只能硬着头皮一边往前走，一边抱怨着李红缨怎么还不来接她。
正摸黑走着，突然面前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叶姳烟心里一惊，遂试探着问道:“红缨姐姐，是你吗？”
那黑影却并不说话，也不见动静。叶姳烟害怕极了，转身拔腿就跑，却瞬间被那黑影拉住胳膊，一把拽进了林子中。
她欲大声呼救，那人却用手紧紧捂住她的嘴。“别怕，是我。”
一股热辣的酒气朝她袭来，她定睛一看，拉她的竟是顾权洲。
顾权洲见她认出他来，便松开手，斜靠在了旁边的古树上。
叶姳烟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这黑灯瞎火的，还请殿下注意礼数，若是被人看到，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都说了黑灯瞎火的，谁能看清。”顾权洲倒是一点也不惊慌，“过来，叫本王好好看看你。”
“殿下怕是醉了，且自己在这醒醒酒吧，皇上还在等着臣妾呢。”叶姳烟说完，起身欲走。
“过来。”顾权洲扯住她的衣袖，将她拉回自己身边。
“你就这么着急回去伺候他吗？”顾权洲紧贴着叶姳烟的脸，双手攥着她的胳膊，将她禁锢在树边，酒气扑的她无法呼吸。
“人家这会正载歌载舞，怕是用不上你吧。”
听闻此话，叶姳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别人奚落她可以，但顾权洲，却是最没有资格这样说的。
“对，我就是要上赶着去伺候他，我是他的妃子，我不伺候他难道伺候你不成？”叶姳烟气愤的说道。
“殿下今日拦下我，就是要跟我说这些的吗？”
“对不起，对不起……”顾权洲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歉。
叶姳烟试图伸手推开他，却推动不了分毫。
顾权洲遂捧住她的脸，柔声说道:“我送你出宫好不好？
我后悔了，真的，我特别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顾权洲有些动情。
“我真是傻啊，揽政的办法有那么多，我为什么要选择把你推给别人？”
叶姳烟心中一喜，想着那蛊虫果真对他起作用了。但转念又一想，自己这个时候半途而废，之前牺牲那么多不说，以后还得任凭他拿捏不成。
于是她摇了摇头:“我不走，你既已送我来，大事尚未办成，这个时候走，岂不是前功尽弃。”
“可我不想让你在他身边了。”顾权洲低吼道，“你入宫后的每一天，我都过得无比煎熬，尤其是你受宠的这些日子，每一晚，只要想到你躺在他的身边，我的心就仿佛放在油锅里沸着一般。
可我一边煎熬着，一边不得不收用着你送出来的情报。你懂这种感觉吗？”
顾权洲声泪俱下，将叶姳烟心中那最后一丝防备，连同最后一点怨意彻底击碎。
叶姳烟也捧住他的脸，柔声安慰道:“我又何尝不煎熬呢？可是红缨姐姐说，我们只需再忍耐一段时日，等朝中彻底换成我们的人，你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是的，那一天不会远了，可我真的一刻都等不下去了。”顾权洲哽咽着，“我只要一想到，等会你还要回去他身边，还要无数次的婉转承恩，我就……”
“别说了！”叶姳烟捂上他的嘴，“你的心意我都明了，妾身还求王爷早些行动才好。”
“我会的，我会的。”顾权洲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她的手，朝着她花瓣般的嘴唇上袭来。
炙热的气息扑的叶姳烟喘不过气来，可她却浑身瘫软，再无力反抗。
任凭他将自己的嘴唇揉碎了一般，贪婪的汲取着。
身旁的夜寂静暗沉，只能听到两颗心跳声“扑通扑通”。
过了良久，顾权洲才将她慢慢松开。
“回去吧，别让皇兄等久了。”
叶姳烟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她并不知道，顾权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多痛。
可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不得不忍着满腔的委屈，继续忍辱负重。
待她回到寝殿，李红缨已经急坏了。
“姑娘到哪里去了？我回来给你取完药，再去席上已经不见你了，叫我一顿好找。”
“姑娘你没事吧？”李红缨见她失魂落魄，妆容不整的，顿时有些担心。
“没事，我刚才出去透气，迷路了，找了半天才找到回来的路。”叶姳烟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皇上今晚不过来了？”
“皇上让给你交代一声，他今晚去严妃那里了。”李红缨说道。
“那就好，我也懒得应付他。”叶姳烟边说边准备宽衣睡觉。
“你是不是去见殿下了？”李红缨见她眼睛也有些红红的，随即问道。
“你怎么知道？”叶姳烟有些诧异。
“我刚才去席上找你，看他的位子也空缺着。”
“皇后她们没有起疑吧？”
“那倒没有，她们心思不在这上面。”李红缨摇了摇头。“方才听绿萼说，皇后娘娘联合严妃，找了一批貌美的舞姬，企图夺你的宠呢。”
“随她们的便，我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叶姳烟轻笑了一下。
“殿下找你做什么？”李红缨一边帮她摘掉头上的发饰，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发间取下来的金雀发钗上，蹭了一些树皮的碎屑，李红缨心中便已明了。
“没什么。”叶姳烟随口敷衍道。
她现在已入宫为妃，若让人知道，她背着人与晋王殿下在那树下拥吻，总归是有些有违伦常。
李红缨笑了笑，在顾权洲身边多年，他的脾性岂能瞒得过她。
“殿下平日里还好，只是一旦饮酒，心性就有些不受控制，所以平时甚少饮酒。姑娘，以后若知道他喝了酒，你当离他远远的才是。”李红缨忍不住提醒道。
“我知道了。”叶姳烟见被她识破，脸微微有些发红。
待躺到床上，叶姳烟撩起睡袍的袖子，手臂上的一抹红较之从前，似乎颜色重了几分。
她有些暗暗伤神，若不是这痴情蛊，他还会对自己情根深种吗？
可自己没有中蛊，为何也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呢？
夜深人寂，所有人都已睡下，顾权洲却还停留在原地，似乎还在回味着那短暂的温存。
于他而言，也是两难抉择。
朝堂社稷固然重要，但只要她一句话，他愿意舍了这步棋，就像当初他不愿走出这一步一样。
但她若不愿离开，他也尊重她的意见。从今以后，除了她本人，他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操控她的人生。
他心里坚定，这江山和美人，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