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该有愧的，是他们
夜幕降临，金碧辉煌的明华殿内，皇上正在和皇后商议封赏叶姳烟之事。
皇后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便只能顺水推舟，说些让皇上高兴的话。
与此同时，她也对叶姳烟的身份感到质疑。
而叶姳烟此时也已回到了叶府，不出意外的话，明晨便会接到圣旨了。
皓月当空，映的庭院内如同白昼。
叶姳烟坐在窗下，回想她走过的路。
她替自己感到悲哀，因为命运从来不曾掌握在自己手里。
过了今夜，还不知是怎样的境遇呢！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若有机会，一定要把握主动权，不再任人宰割。
突然间，她又想到了什么，撩开袖子仔细观察了一番。那手臂上若有若无的一抹红晕，似乎与之前没有分别。
她不由得嘲笑起自己来。
事情已成定局，就算这蛊虫在他身体里起了作用，又有什么用呢？
叶姳烟抬起头，见李红缨站在身侧，便问她道:“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命运却都不尽相同呢？
瑾衣她一出生便有人呵护，无忧无虑。而你一生肆意洒脱，你师兄又对你死心塌地。唯独我，为什么总是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呢？”
李红缨听她这样说话，心中也是有些愧疚，便出言安慰她道:“桃花有桃花的绚烂，梅花有梅花的孤洁，花季不同，也就品格不一。
就如同人，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选择不一样，自然命运也是各不相同。但归其根本，也就只有四个字，无愧于心，就好。”
叶姳烟突然笑了起来:“我当然无愧于心了，该有愧的，应该是他们。”
此时的晋王府里，气氛凝重，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生怕惹了殿下不快。
顾权洲将自己关在没有掌灯的房里，负手而立。昏暗的环境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的心里也是如长草了一般。
一边是宏图大业，一边是娇俏佳人，然而最可笑的是，还没等他抉择，已经有人帮他决定好了。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狠下心来告诉自己，等尘埃落定，所有的一切，他都要。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便有太监入叶府宣旨。
命叶姳烟即刻进宫，等待封赏典礼。
待宣旨的太监走远，叶夫人便抱着她痛哭起来:“如果可以的话，做我的女儿也好，做我的儿媳也罢，都比去那虎狼之地要好太多。”
“妇人之见！”叶太师斥责道:“难道入宫侍奉皇上，不是天大的福分吗？”
叶衡臣只远远的站着，并未走近。经历了上次的事，他整个人似乎稳妥多了。
叶姳烟拜别双亲，便头也不回的踏上入宫的路。
马车行驶过长而窄的宫道，最后在一座华丽的宫殿前立住了。
叶姳烟回头望了望来时的路，她心里明白，来了这里的人，有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看似富丽堂皇的地方，却也是枷锁，是牢狱。
“姑娘，进殿去吧。”李红缨见她呆呆站着，便低声唤她。
叶姳烟回过神，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牌匾，牌匾上刻着三个大字——“承欢殿”。
“这是陛下特地为姑娘安排的寝殿。”身旁的太监说道。“姑娘安心在这里住下，册封大典就在明日，今夜还请姑娘好好歇息。”
说罢，便招呼一众太监宫女过来见礼。
李红缨一一给了他们赏钱，便打发人都出去了。
当天夜里，叶姳烟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忍不住叫醒李红缨，问她道:“红缨姐姐，你说皇上是不是全天下权力最大的人？”
“那是自然。这世上所有人都得听他的。”李红缨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道。
“那你说，我若是能让皇上听我的，那我是不是就成了天下权力最大的人。”叶姳烟异想天开的说道。
“你别做梦了，皇后娘娘那么受宠，也不敢说让皇上听她的啊！”李红缨有些无语。
可叶姳烟却陷入了沉思。
掌权的欲望在她的心中疯狂蔓延。
第二天一早，便有典服局的宫女太监送了贵人的服制过来，让她提前准备好，册封典礼将在晚宴前举办。
“为何要在晚间？”叶姳烟有些不明白。
“这是皇后娘娘吩咐的，说请司天监算过的，晚间时辰最佳。”为首的一个太监总管说道。
叶姳烟与李红缨对视了一眼，李红缨随即掏出了几锭银子放在了太监总管的手里。
待众人离去，李红缨忙细细检查这些衣服首饰，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
转眼就到了晚间，叶姳烟装扮整齐，在教习嬷嬷的引导下，来到了举办册封典礼的明德宫。
典礼遵照之前王贵人册封的先例，一切从简，只邀请了一些近亲宗室参加。
待叶姳烟到那里时，皇上皇后以及众嫔妃，还有顾氏一族的宗亲，都已经落座了。
她依照规矩，走过去一一行礼。
行至顾权洲面前时，她大方的见礼，顾权洲却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她。
待一切礼毕，顾乾阳向她招手道:“爱妃，过来坐朕身边。”
叶姳烟浅浅一笑，轻提裙摆坐在了顾乾阳下侧。
那与顾乾阳比肩而坐的，是仪态万千的皇后娘娘。
后宫里妃子并不多，除了皇后和严妃李妃之外，能排得上名号的，就只有在她先前入宫的，皇后的庶妹王贵人。
待她坐定，琴音响，歌舞起，酒过三巡。
平时甚少饮酒的叶姳烟早已不胜酒力，面色潮红，在烛光的映照下格外摇曳生姿。
却有那没有眼力见的人，还在频频朝她敬酒。她不善推辞，只能一一饮下。
她身旁的婢女也忙不迭的朝着她的杯里不停斟酒。
下一刻，那年轻的婢女却突然失手，将桌案上的烛台碰倒，那蜡烛好巧不巧的滚落在了叶姳烟的衣摆上。
火光瞬间轰然而起，满座皆惊。
叶姳烟惊跳起身，大喊着救命。
眼见那火势渐长，李红缨眼疾手快，一把将主子扑倒在地，两人滚落在地上。
幸好火势不算太大，也扑灭的也及时，只烧了半条裙摆，人倒没有受伤。
只是众人都被吓得不轻。
叶姳烟被婢女扶起，已经吓得神色涣散。
顾乾阳急忙从座上起来安抚她，遂又下令，将那失手的女婢拉下去杖毙。
顾权洲此时虽还稳坐在位置上，但内心也是无比慌乱。在看到叶姳烟无恙后，他才瞬间冷静下来，余光将在座的人逐个扫了一遍。
严妃李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皇后则是在假意关心。而那王贵人，已经难掩内心的欣喜了，双眼透着一股得逞的神情。
最终这场典礼以叶姳烟的狼狈仓促结束。
待她回到寝殿换好衣服，顾乾阳差了贴身太监前来慰问，送了不少珍稀玩意。
叶姳烟在一堆礼物中精挑细看，从中抽出了一支玫瑰金步摇，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没想到我刚入宫一天，有人可就沉不住气了！”
叶姳烟站在铜镜前，将那支金步摇别在发间。原本朴素无华的发髻，瞬间变得璀璨夺目了。
“这朵金玫瑰如此华贵大方，该留着孝敬皇后娘娘才是。”
说完，便取下步摇，叮嘱李红缨收好。
翌日，各宫嫔妃在明华殿朝拜皇后娘娘。
叶姳烟拿出了那支玫瑰步摇，献于皇后娘娘面前。
皇后接过步摇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说道:“本宫不太喜欢戴这些金的银的。”
叶姳烟抬眼一看，果不其然，皇后发髻上所簪的都是清一色的玉石翡翠，虽不大抢眼，但却别有一番韵味。
昨日夜宴仓促，她甚至连皇后的长相都没看清楚，更别说发饰了。
不过今日一见，她倒觉得皇后娘娘整个人娴静大方，并不似顾权洲他们所说的妖媚惑主。
“是臣妾冒昧了。”叶姳烟急忙赔礼，“娘娘若不喜欢，臣妾收回就是了。”
“送出去的东西，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皇后轻笑道，“不如由本宫借花献佛，赏给王贵人吧。”
叶姳烟侧眼一看，皇后的庶妹王静思正坐在身侧。
那王静思本就年龄不大，却打扮的极为招摇，珠钗环佩，是一样都不少。
叶姳烟见状，只好赔笑道:“娘娘随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