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到公府
雨落下。
婆子跑到廊道下,身上带着湿气,来不及换衣裳,掀开帘子进了屋。
“人可到了?”公府杏姨娘忙问。
“到了到了,正进府拜见老太太呢!那模样我瞧见了,长得可真标致,就算做不成少夫人,也肯定要被大少爷纳入房中。”
“那可带了东西来?”
婆子凑近,身上湿气过到杏姨娘身上她也毫不在意,只等着婆子的话。
“没细数,好几车的行李,望不到头!”
杏姨娘吃惊地捂住嘴,眼珠一转,连忙吩咐道,“去,快将晟儿找回来。”
给谁做妾不是妾?凭何不能是她家晟儿?
“可三少爷还在……”
“快去!”
婆子从偏门出府,与通身精致的轿子错身而过。
孝期未过,少女一身素淡衣裙,一头青丝仅用发绳半挽着,白色绢花别在发髻中。
衣着朴素,也挡不住她娇养长大下的柔美。
沈知语端坐在轿内,朱嬷嬷替她理好稍有些乱的墨发。
“下轿罢,姑娘。”
过了壁影墙入正堂,首位上坐着的便是她姨母秦氏。
秦氏和沈知语母亲,一个高嫁,一个低嫁,如今更是一个雍容华贵,一个魂下九泉。
这不是沈知语第一次来裴国公府,早在幼时,双亲走南闯北便常将她送到秦氏膝下养着,与公府其他人也都有过几面之缘。
只是后来她舍不得爹娘,便也跟着走南闯北,与其他亲戚都不多见,上一次来裴国公府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我可怜的孩子,快来,让姨母好好瞧瞧。”
秦氏声音哽咽,招手唤着她,等她走近,双手拉着她仔细瞧着,两人都不由地想起那去世的人,忍不住涕泣。
丫鬟婆子上前劝着她们。
“看我这姨母做的,又让你想起那伤心事了。”秦氏拉着她在身边坐下,问了扬州老家的事。
沈知语只说一切都好。
“你就是性子好,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吗?”秦氏哼了声,“那沈家叔伯,都不是些个东西,早先怎地不见他们这般殷勤?”
又拍了拍她的手,说,“芙儿莫怕,有姨母在,谁都欺负不了你。”
沈知语微微点头。
“今个儿天凉,你先去修整,换身厚点的衣裳,改日姨母再为你接风洗尘。在府里住下,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刘嬷嬷。刘嬷嬷,你陪姑娘去,可千万要小心伺候着。”
刘嬷嬷应是。
从廊道下去,刚要过月洞门,就见一仓皇跑来的少年,身子刹不住,眼见就要撞向沈知语。
丫鬟青鸽拉开她,自己被撞倒在地。
“三少爷,你这般急急忙忙的要作甚?冲撞了客人,夫人饶不了你!”
“这不是还没撞上。”裴晟见到沈知语,眼睛就黏在她身上,问刘嬷嬷,“这位姑娘长得可真好看,不知是哪来的仙子?”
沈知语微微蹙眉,朱嬷嬷亦是不满这人满口轻佻。
“是扬州来的表姑娘,夫人吩咐过要好好照看,你一来就将人堵在这洞门口算什么?”刘嬷嬷掐腰,“有这会儿子功夫多读两本书,你姨娘也能高兴点。”
裴晟浑不在意,还要与沈知语交谈,被刘嬷嬷挡着。
她是公府主母手下的嬷嬷,裴晟只好作罢。
“那便改日再去拜见表妹了。”
到了院子。
兰鸢和青鸽两个丫鬟,一个去泡热茶,一个去拿外袍给沈知语披上。
若不是刘嬷嬷还有事要说,她们早就去提热水给沈知语沐浴了。
“这冷玉苑可是外院最好的院子,前通花园,后面临湖,府上小姐抢着要这院子,夫人都不给呢!”刘嬷嬷打量着几个丫鬟的动作。
转头又看向沈知语,目光落在她正披着的外衣上。
宝蓝绣银对襟披风,领子上去圈着白狐毛,刘嬷嬷上手替她整理下衣摆,入手厚实却不沉。
既挡风防寒,又不显得累赘,是难得的好皮料。
兰鸢端着茶水过来,茶香散开,清幽鲜爽。
刘嬷嬷服侍秦氏几十年,流连各个贵府,一时竟不知道这泡的是何种茶叶。
沈知语见她盯着茶壶,以为她是话说多了口渴,想着是姨母身边的嬷嬷,“兰鸢,给刘嬷嬷倒杯水喝。”
“刘嬷嬷请喝茶。”
刘嬷嬷接过茶杯,目光在丫鬟脸上落了一眼。
连丫鬟的手都如此白净,她们不像是不干活的,定是平日里有好物保养着。
“这不知表姑娘这是什么茶,竟这般好喝。”
入口清甜,茶香伴着花香。
“是碧螺春,姑娘喜好山茶香气,便还加了山茶花瓣。”
刘嬷嬷吩咐得差不多了,虽说秦氏将她留在沈知语身边,但不定时还要回去复命。
人走后,冷玉苑才算彻底静下来。
“青鸽如何了?”裴晟撞那一下,看样子挺狠的。
“姑娘,奴婢没事,就是手掌在地上擦了一下,已经上好药了。”青鸽手伸出来给她看。
虽说不严重,但也红肿起来,白色的药膏涂在上面,也不知手掌是不是真的如她说的那般。
“还公府呢,府上少爷就这般没规矩,要我说,那三少爷就是故意的!”
青鸽嘴上没个把门,她气得后怕,这要是撞上沈知语,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你这丫头,嘴活该给你撕烂了,还不去服侍姑娘沐浴?!”朱嬷嬷骂她。
房中只剩她们主仆四个,房外可都是公府下人。
“她要是再这般胡说,你就打她的嘴!”朱嬷嬷朝着青鸽背影啐了一口。
兰鸢应着,她也知道,要真是去打青鸽的嘴,朱嬷嬷一定第一个不愿意。
“嬷嬷,你觉得姑娘来这公府是对是错?”兰鸢将朱嬷嬷拉到一旁,小声问道。
她们姑娘是商户女,旁人也就罢了,府上大少爷可是沈知语的表哥,竟也没见着面。
“姑娘有得选?”
“可我看那三少爷,总觉得……”
寄人篱下,若那三少爷对她家姑娘欲图不轨,尽管她们是秦氏娘家人,到底比不上公府血脉。
朱嬷嬷如何看不出来,她亦是忧心道,“但愿表少爷,是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