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神箭

    大丰碑，显而易见是为了祈祷丰收而建的一座供奉场所。陆月走近碑前，从地上堆积的香灰来看更确定了这一点。

    二人没有停留，顺着小路继续向里走。

    走了没多久，地面开始出现坡度，风也渐渐阴寒，似乎是到了山脚。再从山脚向上迈出的每一步陆月都加了份小心，脚后跟始终半虚半实。

    青朵的伤势还未完全康复，跟在陆月身后仔细观察着周围。

    山林并不茂盛，环抱粗的山杨山柳错落稀疏，彼此保持着足够的距离，能透过间隙清晰地望出很远。许是天下不公的事太多，常有人来许愿的缘故，地上各种弯弯曲曲的小路纵横交错，分不清哪条才是主路。

    陆月听了赶车老汉对四棺院的评价，心里改观很多，想着二人不远百里奔波来送宝贝，自然不需偷偷摸摸，索性扯开喉咙喊：“有人吗？送卤鹅的。”

    声音远远传去，回声远远传来。

    “卤你妹，是送宝贝。”青朵在后面纠正。

    “有人吗？送……”突然，陆月向左急甩头，一支利箭贴着耳郭飞过，直奔身后的青朵。

    青朵学得有模有样，也跟着一个甩头，轻松避开。

    箭镞越过二人，直愣愣没入身后不远处的树干，箭尾急速抖动，嗡嗡作响。再向上望，却未见射箭之人。

    “看见人了吗”青朵问前面的陆月。

    “嗯，很远的地方。”陆月的语气带着一股不可思议。

    “多远？”

    “千步！”

    这支箭从山上而来，虽然有从上到下的优势加成，但如此远还能如此精准的射出双雕之箭，此人臂力和眼力实属惊人。

    “看来赶车老汉之前所讲几百骑兵被几人打得大败的事，似乎不假。”青朵揉揉膝盖，像是摩拳擦掌。

    陆月仰头向山上望着，脚步不自觉向前迈动。这时，远处人影一闪，随后树杈接二连三断裂，又一支箭急速撞来。

    如果说上一支箭用的是轻巧，这一支箭用的便是刚猛，尖锐的破空声未至，箭镞已摧枯拉朽般到了眼前，若再像做晨练一样的闪避定会被气浪波及。

    陆月迅速侧身，脚退一步，身退三尺，倾斜着身体，堪堪避过气浪。

    紧接着“嘎”一声，身旁树干已被撕出碗大的弧形创伤，箭镞余势未减，齐根射入青朵脚下不远的泥土中，一个婴儿手臂粗的涡洞赫然出现。

    陆月清晰的认识到当前的处境，这两支箭出自一个人一把弓，山上这样的人还不知道有几个，如果再多几把弓，加上青朵没有完全康复，危险程度几倍增加，再想全身而退势比登天。

    头顶的枝叶被风一吹传来沙沙声，陆月伫立在一棵山杨旁，没有再向前挪动半分。陆月不动，山上的那人也不动，彼此就这样静静地对峙。

    一路坎坷走到东峰不容易，陆月想起木头人，想起银发老者，想起双尾蝎，每一次危机都化险为夷，他相信这次也一样。

    陆月让青朵退后一些，然后左手护在嘴边挡住风，扯开嗓子向山上喊道：“打扰清修,伏乞宽恕。我二人受异香园之托，特意送只卤鹅，望好汉弓下留情。”

    悠长的声音绵绵荡开，在山间字字缭绕。待回音消去，山上没有再出现任何攻击，更没人回应。陆月又喊了一遍，依然如此。

    陆月慢慢向前挪动半只脚，山上、山侧，远处、近处，皆异常安静。又试探性迈出半步，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好汉莫要再开弓，若不方便，说句话我放下卤鹅离去便是；如若方便，还望亲手交上。”陆月向前走了两步，从包裹中掏出卤鹅和木牌，一左一右像投降似得高高举起。

    不知是卤鹅让人心动，还是陆月的话语见了成效，这时山上一闪，一道人影急速向山下奔来。

    人影速度极快，从林中穿梭的身形来看，并不高大，背背一人多高的粗壮弯弓，与想象中的膀大腰圆，势大力沉的形象完全不合。

    陆月举着卤鹅，像举着胜利的旗帜一样，嘴角欣喜的笑容蓄势待发。奈何笑容刚有了雏形，这道影子半路中突然拉弓搭箭，行云流水又是一击。

    箭势保持着第一箭的轻巧，但准头较之前差了些，陆月似乎不用再打着提前量去躲。然而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陆月马上意识到不对，上身主动侧摔，强迫小腿迅速抬到空中，使整个人在半空中头重脚轻地横着。再看箭矢，不但一点没偏，反而十分精准，因为目标不是他，更不是青朵。

    箭镞凌厉，擦着陆月小腿向后飞去，只听“叮”一声，陆月随着横在半空的姿势将身子调转，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汩现。

    陆月身后不到一步的距离，以为永远不会再见的红褐色双尾蝎在空中被箭矢打得不断向远处翻滚。

    青朵的注意力全放在山上下来的这人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双尾蝎偷偷爬到陆月身后一侧，若不是山上这人眼力刁钻，恐怕陆月已经一命呜呼。

    此时陆月的身体因失去平衡落在地面，右肩膀和臀部率先着地，背囊甩下肩膀，腰间的魔方也堪堪掉出，这一切只为双手举着的木牌和卤鹅稳稳握在手中。

    双尾蝎翻滚出很远，在落地的一刹那，两个尾巴像两根弹簧似的压缩，紧接着以极快的速度贴着地面，再次击向陆月。

    这一击给了陆月足够远的准备时间，包括半路尾巴突然射出的毒液，陆月举着卤鹅连续两个翻滚，有惊无险地躲过。还好有上次吃亏的经验，知道双尾蝎就这三板斧，美中不足是魔方从腰间滑落，磕在地面的石头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山上那人动作一滞，余光中似有惊愕，眨眼又消失。

    双尾蝎两击扑了空，将将落地时候，一支箭矢突然急速袭至，把双尾蝎打得翻滚着又向空中弹起，随后连续三支箭同时达到，组成一个三角形状拖着双尾蝎在空中向后飞去。“梆梆梆”三声，双尾蝎被钉在一棵粗大山柳的树干上，双钳腋下、双尾间被三支箭牢牢束缚。接下来一支挂满劲道的箭矢，飞沙走石般直插双尾蝎腹部。

    沉重的一声闷响，箭镞碎成几块，山柳摇摇晃晃飘下叶子雨，树皮大块皲裂，向四周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