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遇到懂自己的人
闷在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何芳深深呼了口气，手里的刀从未放下，一阵小曲再一次哼唱。
蒜蓉西兰花、西湖牛肉羹、宫保鸡丁，外加炖得特别入味的鸡腿，待四道菜煮熟也已将近午时。
何芳时不时看看楼下，看看墙上的钟表，在客厅的镜子前来回照，一会儿补画一下眉毛，一会儿补涂一下口红，活脱脱一个地妞。
一阵敲门声传来，何芳又整理了一下衣角将门打开，她知道一定是程非凡，而程非凡到达何芳家时的脚步也是轻而又轻，不知道为何轻，难道是怕惊扰了街坊四邻？
“来啦”何芳面带微笑的把程非凡请进门。
程非凡闻到了一阵饭香感慨:“姐，做什么好吃的了？怎么这么香啊？”
何芳请程非凡就坐:“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姐就多准备了些，你稍等，姐这会儿给端过来”
说着她就进入厨房，将一道道菜端出，不论是色泽还是香味，都牢牢地抓住了程非凡的心，他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变得晶莹剔透，充满润泽。
何芳惊讶的问程非凡:“这是怎么了？是工作上出什么问题了么？”
程非凡摇摇头，擦拭了一下眼角即将要流下来的泪水:“让姐见笑了，上次吃这么丰盛还是母亲几年前在世时。”
何芳不知如何是好，赶紧递给眼前这个小弟弟一张纸巾:“来，先擦一下眼泪，原来不轻易间触碰了你最伤心的地方。”
程非凡直摇手:“没有没有，一时感慨而已，您别太在意”说着他动筷子开始品尝，一边点头一边赞叹:“嗯，嗯，好吃，姐，没想到你人长的漂亮，厨艺也这么精湛”
好久都没有人这么夸赞自己了，何芳的脸都红到耳朵根了，这么一看她的年龄也成了一个迷，她没怎么吃，而是欣赏着程非凡的品尝:“是嘛！过奖，好吃你就多吃点，我平时也吃的少。”
程非凡不愧是个大小伙子，别看瘦，饭量可是惊人，竟然一桌子菜几乎都让他给吃了:“姐，我看你也没吃几口啊？”
何芳:“本来就吃的少，我看你吃，比我自己吃都开心”
程非凡:“真的么？”
何芳:“你看我真诚的眼神，我会骗你？”她盯着程非凡看，这一看，看得程非凡不好意思的脸瞬间变红，脑门出汗。
何芳不知状况的，以为程非凡是热的导致出汗，于是赶紧去客厅拿了些面巾纸递给程非凡擦拭。
但递他面巾纸时，两人的手，却不轻易间触碰到了一起，何芳赶紧缩回了手，程非凡抿着嘴赶紧擦汗没话找话:“那个姐，我帮你洗碗吧！”
何芳这次也没客气，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之后收拾起餐桌上的碗筷，程非凡也帮忙收拾着。
程非凡站在洗碗池旁刷着碗，何芳则在一旁将洗好的碗逐一归位，两人几乎没有什么话说，但有一种莫名的默契在一传一递之间交流着。
程非凡洗完碗后，何芳赶紧将毛巾递给他:“今天谢谢你帮我洗碗”
程非凡:“姐，别和我客气，再说，我还得谢谢你的盛请，上我有了家的感觉！”
何芳:“是嘛！竟然还有了家的感觉！”
程非凡直点头:“是是是”说着他走到客厅沙发旁坐下“是呀，温暖，家的感觉，估计是自己总孤独的过，自从和姐攀谈，到这会儿吃上姐做的饭，从心到胃都有种安全感”
似乎这种赞扬要比说情话更为打动人心，何芳微笑的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一味的回答:“那就好，那就好”
程非凡眼看自己要词穷，赶紧看看墙上钟表的时间:“姐，我先回家休息一下，下午还要上班”
何芳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也只能收一收不舍得的心，因为她不确定还能有什么机会两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和攀谈的机会:“哦！对对，你还要上班，赶紧回去休息吧！”
不过不用担心，程非凡也怕再没机会，所以他出门前对何芳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有机会，我带你去尝一下我最爱吃的小吃，虽然我不会做饭，但我还是要回请姐的”
何芳先是楞了一下回应了一句:“啊，好”
她看着程非凡离开的背影，好想依靠在他身后，她轻轻挥了挥手，说出的再见也显得像一缕青丝挂在了程非凡的后脑勺。
只有中午的心是激情澎湃的，她一到了下午就像快要耗完电的电池没了力气，钟表虽然不停的滴滴答答的运转着，但何芳的心好想停留在中午那个时间，回想起程非凡炙热的眼神，此刻躺在床上的她扭捏了起来。
下午3点，是一个过了一天最热的时间段，也是一个即将要变成夕阳老人的时间段，上班的人依旧埋头工作着，上学的人紧盯着讲台上的老师，恐怕落下一堂课的内容，无所事事的人在这个时间想必还没有从午睡中醒来。
要不是定了个闹钟，恐怕何芳还沉浸在美梦中。一觉醒来，轻擦一把脸，对着镜中欣赏了自己半天准备去接李丽回家。
可是她看到了一根银发，隐藏在头顶茂密的黑发中，不由得也有点担心自己的未来了。
是呀，孩子都5岁了，整天操着孩子的心，对丈夫惴惴不安的心，此时给自己上了一层霜，她希望那人能将她的寒霜融化，她拔去了银丝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家。
一路上她开始回忆这一生，曾经为了爱嫁给了如今的丈夫，可是丈夫的背叛让她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她也想过出去工作，让自己兜里有钱，想去哪就去哪，忘记这些生活带给她的伤痛，可是孩子放学放的这么早，怎奈自己又没有什么工作经验，此时她一阵脸红觉得自己怎能配的上楼下的小程呢？自己学历不够，工作经验不够，就只会做做饭打扫打扫家，从思想上她也不是人家那个段位的啊！一层霜还未化，她自己又给自己上了一层霜。
想着想着她走到了女儿的幼儿园门口。
日子就这样依旧平淡的过着，似乎不是刻意去遇到某人或某事，看来是不会再有脸红心跳的日子了。
在李丽记忆当中，程叔叔是一个腿长心善的好邻居，他一开始帮助母亲，让自己也得到一种安全感。父亲在她眼里变得越来越有距离感而且还感觉到厌恶。
一次李江突然回家，是在何芳把李丽接回家后，他不知道在外面受了什么气了，回家就对母女俩找茬，饭煮硬了不适他的口了，李丽吃水果，水果皮没有及时丢到垃圾桶里，等等，他都能找到埋怨的理由，看似是好久没回家，回来规整家庭细节，实则是找发泄口。
虽然李丽当时还小，但也能看出谁心善谁心恶，父亲在她眼睛里，比楼下的长腿叔叔简直差太多了，不懂事的她有时候会趴在何芳耳边问:“妈妈，你怎么就不能找一个像楼下程叔叔那样的人呢？”
何芳虽然口里没说，心里却说:“我也想找人家呀，可是人家才不会要咱们娘俩呢！”她嘴里却对孩子说的是:“你父亲原来不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麻烦，也许过些日子就好了，不过他不常在家，没事，不怕有妈妈在”
李丽:“对，快走吧！在家就会骂咱们，哼”
这这一席对话让本来对程非凡没有太动心的何芳，又掀起一阵涟漪。
李江把对社会不满、工作不满和对第三者的不满全部发泄于家中后好像得到了一种释放，神清气爽的说离开就离开，也不管此时是不是半夜。
当母女俩听到家门关上那一刻，悬着的心也像羽毛飘落一样，轻轻飘落到梦中。
如今的何芳每次醒来后都在问自己:“还要过这种寄人篱下的悲惨日子吗？这样永远都会被别人看不起的。”她想站起来，从精神上站起来，才有资格主动去接近程非凡。
上天是很公平的，当一个人的精神枷锁一旦被解开，似乎对待一切的看法也都打开了，她想找工作了。
也正是有了这个想法后，遇到程非凡的频率越来越多了。可是何芳却不曾像前段日子那般热情，只是很礼貌的打招呼。
而程非凡却有些按耐不住了，他原本想着好好加几天班，挣多点加班费，然后请楼上何芳姐出去吃饭，即便有小李丽在也没有关系，可是他从再能遇到何芳时产生了一种距离感，他不明所以。
一天他又偶遇何芳，何芳很礼貌的点了点头，打算从程非凡身边擦肩而过，可是程非凡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懈怠，立刻抓住了何芳的手腕问道:“姐，我发现你最近对我总是爱搭不理的。”
何芳感觉自己像被电击击到一样，赶紧把手抽了回来，低着头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没有吧！我只是很正常的和你打招呼，姐没有对你爱答不理的呀。”
程非凡一下子变得像小孩嗫嚅的询问:“那姐如果没有爱搭不理的，那么弟弟想请你吃饭，你可否赏个脸？”
何芳觉得还是保持一些距离，因为前些日子她白天想非凡，晚上梦里也都是非凡，最后又见不到非凡，心里像无数只蚂蚁一样来回乱窜，好不容易熬过了那段时光，再用这样暗恋的方式迷失自我，别说找工作了，连下床都难了:“先谢谢弟弟了，姐最近有些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程非凡:“没事，姐，我等你”
何芳:“嗯，你先忙，等姐有时间告诉你。”这种语言客气的让程非凡感觉像被打入冷宫一样冷。
他不明白前些日子，姐姐明明温柔的脸庞还隐约看到一些羞涩，现如今怎么变了呢！虽然何芳的背影越走越远，而程非凡的心却越跟越紧，他对自己说:“明天，明天我中午回来一定要问问她的想法，到底发生了什么！”
哪个女人不想找一个肩膀依靠呢？何芳想，可是她想过千万遍次，都只能是心底里暗恋着非凡，不能跨过这种险沟。
何芳依旧早上送完李丽到各种招聘市场寻找合适的工作机会，可是她的低学历就是一大难关，然后就是没有工作经验也让她一次次被聘用方否定，朝气蓬勃的出门，中午灰头土脸的回家，她真不知哪里有哪家公司可以招自己。
倒头就躺在床上也忘记了吃饭，她吃不下，因为虽然和丈夫没有离婚，丈夫给的生活费也仅够和女儿生存的。
一阵敲门声惊醒了萎靡不振的她，她一打开门，看到来者是程非凡有点惊讶:“小程是你？”
程非凡看出了何芳脸上的疲惫，关心的问:“姐，你这是怎么了？”
何芳把程非凡请进家:“请进，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程非凡应和了一声后看到何芳家依旧干净整洁，只是多了几分灰蒙蒙的东西，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感觉有些压抑。
何芳把水端到程非凡面前时，他问:“姐，你最近忙什么呢？看到你可真难啊！”
何芳:“是嘛，我倒不觉得，最近我在找工作”
程非凡:“找工作？你在家带孩子，还要找工作，该多辛苦啊！”
何芳听后苦笑了一下，她惊讶的是，这个世界上竟然有男人能够体谅女人带孩子辛苦。
见何芳没有任何回答，程非凡继续问:“是不是工作不好找呀？没有关系，慢慢儿来，你找一些比较轻松的工作，这样带孩子也不会太辛苦。”
听到这些话后，何芳忍不住流下眼泪，她实在很想忍住，可怎奈自己是性情中人，有些话听到后根本忍不住释放自己的感情。
程非凡见状赶紧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为何芳擦拭眼泪:“姐，你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可以和弟弟聊聊。”
何芳虽然摇着头不想说，可怎奈有这么一个贴心懂人情的人在身边，她又如何控制的好自己的感情呢:“没，没关系，我哭一下就好”
程非凡一把抓住何芳的手，这手的温度极热，热到可以融化何芳已经冰封的心:“姐，别哭，有啥委屈说出来其实就好了。”
何芳边抽泣边像小孩告状一样向程非凡和盘托出:“我，我其实一直等于独自带着女儿生活。”
程非凡皱起眉头问:“那姐夫呢？”
何芳:“他，他在外面，在外面有了别人”说完就趴在桌子上哭，哭两声又抬头继续说:“而且他有时候回来说是看看我们母女，实则是回来总拿我们娘俩撒气泄愤，我们母女俩过的日子如履薄冰”
听到这，程非凡恨不得把眼前这个柔弱的女人揽进自己怀中，不过他紧紧的握着何芳的手，打算用这种方式给她力量。
何芳继续说:“他从来不觉得我自己带孩子有多辛苦，在他眼里，好像这些都是女人应该做的事，所以，所以当我听到你说女性独自带孩子是很辛苦的事时，我就，我就忍不住哭起来，实在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程非凡:“在我眼里，女性带孩子是辛苦且伟大的，像你这样更加伟大，因为你承受了别人无法承受的痛苦”
听到此，何芳泪如雨下，她再没有什么词语可以表达现在所有的被懂得的感情，她只是保持着一个点头的动作。
程非凡戳中了她的要害，更给了她极大的安慰:“姐，你哭会儿，发泄一下，弟弟请你出去吃水煮鱼”
何芳也忘记什么保持距离的问题了，她觉得此生大概也遇不到这么一个心地善良又懂自己的人了，于是哽咽的回答:“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