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回忆
方景山低下脑袋，自行抹去眼泪。
“嫂子若是在，该要笑着说怎么就哭了，然后拐弯抹角转移话题了。”
他继这句话后又是沉默，然后说：“当初那条路要是不这么选，如今的结果会不一样吗？”
但回答他的除了风雨声，再无其他。
时间线回到七年前。
叶鸿栋考上了京城大学，最高学府，成为了他们最高兴的事情之一。
后续江肆年带着叶时知从那小镇发展，最终到达了市区，那个时候的方景山，已经是一个把厂子打理的井井有条的管理者。
他邀请了江肆年到外面聚了一次，若是以往他肯定选择在江肆年家里，但这次关乎的事情，是方景山和江肆年两个人的事情。
等江肆年赶到的时候，方景山难得点了酒，一个人闷声喝着。
他听到门口有动静，抬眼看到的是站在门口看他，一时间没有立马过来的江肆年。他身上还有孩子的口水巾没有取落，大约是太忙了一些，急着赶过来。
“哥。”
江肆年走过来落座，看着面前的酒，手转动着酒杯没有说话。
直到对面递过来一大堆的纸张，是一些合作商的合同之类的。
“想好了吗？”
江肆年转移开视线，没接过这些东西。
方景山没醉，再多的酒都没醉。
“想清楚了，我知道我的路在哪里。江哥。”方景山又是灌了一杯酒下去，最终匍匐着哭出声，“江哥，我好累啊，要是那次的事故没有发生，我大约是会想这么平平淡淡过下去的……”
“从前吃不到饭我不介意，因为我可以去偷去抢，被打一顿而已，只要饿不死就行。钱被抢走我也释怀，因为它让我遇到了江哥。可是在那次我无能为力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上天怎么这么不公平……”
“为什么别人可以光鲜亮丽，我却如履薄冰呢。江哥，我不理解……”
这是江肆年认识方景山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哭。
他一直知道方景山心思不如表面大大咧咧，却也不知道他藏着这么多事。
“方景山，会好起来的，已经在好起来了。”
江肆年承认，在接到方景山的邀约的时候，他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他自私想拖延时间，所以才堪堪来迟。
但在看到他哭的时候，江肆年想，当初在那个小院里做下的约定，终究是冲动了。
方景山背着他建立的曙光，他都知道，偶尔也会点两句，让他收手。方景山每次都岔开话题，让他无奈。
只是真当这个问题放到明面上来讲，江肆年不愿意他去冒险。
找个喜欢的姑娘，慢慢把生活安定下来，接下来养孩子，日复一日平淡的生活是他想要方景山完成的。
但这些都在方景山趴着哭得不能自已，讲述那些悲惨待遇的时候被冲垮，他想，任由他去吧。至少他还能护着他，让他少受些苦。
方景山要金钱支持，他就给他，要权利，自己借他。
“方景山，你认真回答我，会后悔吗？”
江肆年严肃得不成样子，气势压迫，是在叶时知面前从未有过的模样。
方景山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江哥。
“不会。”
他斩钉截铁。
江肆年喝下酒，举起在空中。
“什么时候走。”
“三天后。”
“我和阿时带着桉桉送你。”
“好。”
方景山举杯，酒杯磕碰成交响曲，这酒辣的刺喉咙。也不知道是酒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那天，两个人喝得酩酊大醉，江肆年醉了是安静坐在那，意识不清醒但至少还坐着。一只手撑着脑袋，难受皱着眉头。
方景山则笑着哭哭着笑，唱着以前躲在那种石板桥下过日子，半夜冷醒听着别人家里头女主人哼唱着的歌。
“那山的小桥呦，晃悠悠哦~撑着竹竿过小河……山里的人呐，热情好客啰……”
三天后的分别，是市里的火车站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错开又有新的人经过。
叶时知和抱着桉桉的江肆年是陪着方景山过来的，叶时知给他检查了东西，看着吃的用的都带了，依旧不放心。
她知道方景山这次离开要去做什么，也清楚未来他会经历什么。
“景山，一个人好好的，别让我们担心，你看桉桉还带着你送的平安锁呢，过年回来要给他包个大红包。”
江肆年怀里的桉桉听到自己的名字，笑起来，“叔叔。”
方景山看着他们，内心很不舍，但这次他真的要离开了。
他顺着话开玩笑：“好，会注意的，过年还等着哥和嫂子给我留年夜饭呢。”
这强忍着不舍的分别，最终是沉默占据多数时间。
“时间快到了……哥，嫂子，我先走了……”
方景山背着一大包行李，看了一眼里面大厅的时间，犹豫着说。
“这个是嫂子送你的，注意安全。”
方景山看到是一个小福袋，红色的，很喜庆，像是小时候父母给自己孩子包的压岁钱。
他眼眶一热，接过，重重点头：“等我回来！”
方景山的背影渐行渐远，叶时知看向桉桉，教他说话：“桉桉，向叔叔挥手说再见。”
桉桉也听话，照做了，喊得很大声，让周围的人都看向了他。
“叔叔，再见再见！”
方景山的背影停顿了一瞬，还是没回头。
或许他比谁都要清楚离别的意义，但人总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不会永远都是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不会永远是躲在避风港需要人拉一把的怯懦废物。
他会坚定走自己的路，他要江哥和嫂子永远幸福。他要有实力维持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谁也不能毁了。
方景山的离去，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江肆年得知的最后消息，是方景山并没有乘坐票上的那趟火车，终点站不曾有人见过他。而其他的站点，也依旧不见方景山的身影。
方景山消失了，跟人间蒸发一般，谁也找不到踪迹。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未有过这样一个曾在命运中苦苦挣扎的苦命人一般。
江肆年那个时候已经被发现是江家的孩子了，正待他要发动势力找寻的时候，收到了方景山约人特意送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