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隐藏副本(2)
昏暗的地牢里,只剩下了管家和被吊起来的半跪在地上的塔泽,以及并不存在剧情里的裴渊寂。
“为什么?”塔泽的声音里再没有一丝波动,像是已经释然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管家一遍遍地重复着他的话,声音越来越高亢,随后咧开嘴,癫狂地大笑起来。
他眼角的褶皱被揉到一起,慈祥的弧度使得这笑看上去怪异而恐怖,看着塔泽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你知道吗?在我亲眼见证了你十一岁就杀死了一个人的时候,我以为我们是同类。
我甚至不惜将我所会的所有本领都教给你,你也很争气的打下了一番名声,结果呢?你竟然选择在你名声最旺的时候来到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里,说是厌烦了那样的生活。
凭什么?为什么?你难道就不觉得遗憾吗?这么平淡的生活,你难道就不腻吗?你难道就不会因为你的选择感到不甘吗?”
“呵呵,”回答他的是塔泽的冷笑,金色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感情,“达摩尔,你自己要发疯别扯上我,我可从未说过我们是同类,更没说过那些需要你来教。”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达摩尔手里的鞭子就猛然往他的身上一抽,上面的倒钩生生将他的肉给扯了下来,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疼的倒抽一口凉气,还不等他从那股痛觉中缓过神来,头发就被一把薅住,生扯着逼迫他抬头。
“塔泽啊,别忘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是我!”
他扬起带血的嘴角,不卑不亢的直视着那双充满怨气的漆黑眼眸:“所以呢?你现在不也是想要杀了我吗?”
又一鞭子落下,单薄的衬衫被扯出一道很长的口子,溢出来的鲜血顺着雪白的肌肤蜿蜒而下,本就闷热潮湿的地牢里此刻更是被难闻的血腥味占据。
“塔泽啊塔泽,你背叛了我,我怎么能让你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呢?”
达摩尔喃喃着,松开手。
塔泽只觉得头皮发麻,比刚才更猛烈的刺痛让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然而下一刻,他的下巴被掐住,被迫着仰起头,紧接着,一个肮脏的铁钳伸过来,强行撬开他的嘴,夹住他的舌头,往外面一拉,然后达摩尔的手指扣着他的下巴上一按。
“唔!”
剧烈的疼痛袭来,腥臭的鲜血不受控制地往他的喉咙里涌,从他的嘴角溢出。
他的舌头就这么断了。
“既然这么不会说话,那就当个哑巴好了。”
塔泽咧开满是鲜血的嘴,无声地笑了。
那是和达摩尔刚刚一样的,癫狂的笑。
从这个角度看,他们确实挺一样的,有着同款的疯。
达摩尔看着他这副样子,越来越气,拿起旁边烧红的铁棍,往他的腿上狠狠一砸。
“咔嚓——”“滋滋滋——”
骨头碎裂的声音和皮肉被烧焦的声音同时响起。
他并没有停下,而是越打越起劲。
但是,塔泽脸上的笑容未变半分,像是感受不到疼般,莫名其妙地欣赏着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喝……呃……啊嘎嘎嘎……”
难听而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深处传出,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痛呼。
这样的暴行持续了不知道多久,达摩尔把手中已经被鲜血彻底冷却的铁棍丢掉,黑着脸走了。
现在的塔泽呈现出来的模样与裴渊寂那天用虚时怀表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裴渊寂从头到尾目睹了全过程,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副本的剧情具有一定的单一性,类似的剧情他看过很多次,现在早已麻木了,刚刚看到那个开头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结局。
第二天。
侍从们将几乎失去呼吸的塔泽带到了小镇中间的高台上。
那里早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一个十字架,高高垒起的木头又将那十字架包围,只留下一个方便走路的小道。
“咚咚咚——”
侍从们将他固定在十字架上,长长的桃木钉,从他的双手手腕处一寸寸的钉入。
他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仿佛已经死了。
讽刺的是,罪魁祸首穿着一身金灿灿的教皇服饰,还有几个像模像样的修女跟在他的身后。
他伸手掐住塔泽的脖子,把他的脑袋往十字架上狠狠一撞,逼着他仰起头。
裴渊寂看清了,他的眼睛是睁开的,看向达摩尔的金色瞳孔里溢满了讽刺。
“看啊——这双宛如黑山羊的金色眼睛,这是恶魔的象征,它在透过这具人类的躯壳,窥探着人间。”
达摩尔那故作庄严的声音响起,他挥舞着手中,不知道拿了什么血的匕首,往塔泽在眼睛里狠狠一扎。
这还不够,他控制着匕首在他的眼睛上往下一点点地移动,刻出来的刀痕与紧闭着眼睛形成一个十字架。
另一只眼睛也未能幸免。
他的嘴角依旧勾勒着嘲讽的弧度,两行血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将他嘴角干涸的血覆盖。
喷涌而出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蜿蜒而下,将他纯白的袖袍染红。
最后,代表着审判的最后一根桃木钉穿透他的心脏。
人们虔诚的跪拜着,齐声念诵着圣经。
无数道不相同的声音,以同样的频率交叠在一起,在整个空旷的天地间无限放大,显得庄重而诡异。
这里就好像只剩下了这个声音。
达摩尔丢下一把火,将柴火点燃。
人们从地上站起,手牵着手围着盛大的火焰转圈,嘴里歌颂着达摩尔的伟大。
还真是讽刺。
拥有上帝视角的裴渊寂清楚,真正的瘟疫其实是达摩尔造成的,他将毒药滴入与小镇里的各个水井都有相连的喷泉当中,导致大家集体中了毒,只为去试探塔泽,看他会不会出手帮忙,看他的心里是否还存有一丝丝的人性。
答案当然是有。
所以他就理所应当的把这一切都推给塔泽,美其名曰是让他在死之前感受一下人性的险恶。
真可笑。
达摩尔趁着大家玩的尽兴,带着侍从们离开队伍。
回到玫瑰城堡,他让侍从们随意的闯进玫瑰城堡烧杀抢掠,最后在离开之前给这片废墟放了把火。
熊熊大火将这座曾经美丽的城堡点燃。
方圆几千里,无一幸免。
裴渊寂心中的疑惑打消了大半,但是一个巨大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以目前的剧情来看,boss应该是管家才对。
难道后面还有反转?
他又回到了那处高台前。
塔泽的身体被烧的焦黑,可大火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一副势必要将他烧成灰的架势。
毫无征兆的,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飘来一大片的乌云。
它们沉沉地压下,明亮的闪电从中一晃而过。
金色的瞳孔在火焰中睁开的同时,大雨瞬息间倾盆而下。
没有火焰的遮挡,他的全貌彻底暴露了出来。
还是那身复古华丽的礼服,只不过他身上的气场完全变了。
就像是他心底一直压抑着的疯,在这一刻彻底释放了出来,曾经那个平淡优雅的他不复存在。
“what a pity, you can&39;t kill me”(真遗憾啊,你们杀不死我)
看着周围似乎是突然顿住的人,他突然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人们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般,尖叫着转身逃跑。
无数根玫瑰经脉从他的脚边生长出来,毫不留情地朝他们袭去。
厚重的雨帘没能掩盖住他癫狂和高亢的笑声:“hahaha, do you want me to die of course, but the cost is that you all have to bury me!”(啊哈哈哈,想要我死?当然可以,但代价是你们都得给我陪葬)
他的母语就是英语,又因为他是贵族,吐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配上了皇室特有的慵懒韵味。
“不!我求你了!不要杀我啊!”不小心脚滑跌倒的修女下意识地抬手抱着自己的头。
猛然刺向她的荆棘藤蔓骤然顿住,就像是一条活着的蛇般,恭敬的后退,来到主人身边。
塔泽危险地眯起眼:“if you really believe in god, you should pray to god at this time, right”(如果你真的信神的话,这个时候应该第一时间祈祷上帝,对吧?)
“我……我……”修女瑟瑟发抖的往后退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ha even if you don&39;t believe in god yourself, why do you execute me in the name of god”(哈……就连你们自己都不信神,又凭什么以神的名义来处死我?)
玫瑰藤蔓不再迟疑,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将她一圈一圈的裹紧,荆棘倒刺勾进她的肉里,将她的血肉骨髓吸食殆尽,最后填满她的骨腔。
就这样,小镇上的所有居民全被屠杀殆尽,男女老少无一幸免。
原本平静安宁的小镇此刻被火红的玫瑰花完全覆盖,包括那下面代罪恶的洁白骸骨。
明明下手是这么的狠戾,但他再看向这些居民时,所有恨意都没有达到他的眼底,现在的他就像是在完美地演着一部拙劣的戏。
与其说是在泄愤,倒不如说是在转移仇恨。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乌云彻底褪去时,塔泽坐在了城堡里最高的一块废墟上。
新生出来的玫瑰花将曾经的萎败颓唐掩埋。
毫无生机的黑色土地将会成为新的养料。
被新的生命所代替。
他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干了,金色的瞳孔定定的望着远方的天际。
裴渊寂就站在不远处的玫瑰花丛中,看着他的长发被风吹起,华丽的古欧式礼服与颓败的废墟并不违和,他依旧这么绝美。
他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金色的眼底情绪翻涌着。
这是在伤心吗?裴渊寂沉默地想着。
在新生的阳光到来的那一刻,他好像是想通了什么,咧开嘴,灿烂一笑。
灿烂的阳光落入到他的眼底,连带着他的笑意。
这个笑真情实感。
他张开手潇洒地向后一倒。
白色的人影落入到废墟漆黑的角落中,化成漫天飘落的玫瑰花瓣,纷纷扬扬的与大片的玫瑰花群混为一体。
【恭喜a级玩家裴渊寂打开隐藏副本——城堡、玫瑰与欲望】
【红艳美丽的玫瑰生长在他们的欲望之上,而破败的城堡是他们不堪的现实,欲望能让他们的城堡迎来短暂的繁荣,却也能让他们坠入更深的深渊】
【人类生成的贪念有很多种形态,而这里的玫瑰恰恰是其中的一种】